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決裂

君紫笑得越是暢快甜蜜,秦梁越是心寒,他喃喃自語,“小紫,別這麼笑,求你……”

“那我應該怎麼對你?你知不知道,我爹現在還在大理寺待著,隨時有可能被處死?而我,我中了那什麼該死的七色草劇毒!如果沒有解藥,連我也要死在你手中!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君紫後退幾步,衝他莞爾一笑,“今日你救我一命。七色草的事,我原諒你。至於其他的,我死也不會忘記!”

“小紫,我一定會找到解藥,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死!”秦梁不顧一切地抱住君紫,即便她抬手狠狠一耳光打在他的臉上,他也不肯鬆手。

“這麼說來,七色草的毒,很難解了?”君紫呆滯地抬起頭,定定看著他。

秦梁咬了咬牙,執著地抓住她的雙肩,“無論如何,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那就是了,看來,她真的中了劇毒。

“中了七色草的人,能活多久?”她喃喃地問道。

秦梁艱難地看著她,眼中閃過一抹恐慌,“半年……不過小紫,你聽我說,很快我就能找到治好你的解藥,隻要你熬過每三天一次的痛苦,小紫……”

後來,秦梁說了些什麼,君紫全都沒有聽到,她機械地挪動腳步,穿過湖畔的林子,走向端莊輝煌的亭台樓閣。

她現在能跑能跳,可是有人居然告訴她,她活不過半年了?

君紫長久地坐在窗前發呆,她看上去似乎很疲倦,春蘭不敢打擾她,隻是一臉擔憂地站在門口看著她。

“春蘭——”君紫忽然轉過頭,絕美的臉在燭光中若隱若現,透著一絲淡淡的魅惑,“若你隻剩下半年的時間,你會做什麼?”

春蘭呆了呆,繼而一臉認真地回答:“自然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度過了。”

君紫呆了呆,繼而低下頭笑了。

春蘭抓了抓腦袋,“小姐,我回答錯了嗎?”

君紫笑吟吟地搖頭,“不,你說得很對。是我愚鈍了。”

她忽然想到了那個仍舊在跟她鬧別扭的男人,此刻,他不知道她有多慶幸,慶幸他的心裏沒有她這個將死之人。

若是留下一個人白白替她傷心,倒是她的罪過了。

“小姐,君府派人來了。”春蘭小聲提醒。

君紫怔了一下,“君府?”該不是爹爹在大理寺出了什麼事吧?她飛快地轉身奔到大廳,果然看見君府的管家。

他老淚縱橫地看著君紫,“噗通”一聲跪下,“小……小姐……老爺……老爺他……”

“我爹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君紫緊緊扶著身畔的春蘭,身子晃動了一下,臉色蒼白。

君管家抬起袖子抹了抹臉,深吸了一口氣,“小姐,老爺他托我來跟您說一聲,他已經安全到家了!大理寺隻給他判了一個瀆職罪!咱們君府沒事了!”

君紫懸在胸口的一口氣徐徐放下,她氣得直跺腳,“君叔,您說話顛三倒四的,差點嚇死我!爹爹沒事就好!這下娘親總算可以放心了!”

“是啊!多虧老天開眼!”君叔眉開眼笑。

無緣無故,大理寺忽然放了君將軍,一定有人從中幫忙,君紫緩緩抬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的邢邵辰,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送走君叔,君紫急切地走到他身邊,“你究竟用了什麼法子,竟能讓威遠侯對我爹無計可施?”

邢邵辰微微挑眉,神色淡淡,“我派人在侯府找到了威遠侯販賣私鹽的信件,接著又把信件送給了皇帝。隻可惜皇帝雖赦免了君將軍,卻沒有懲處威遠侯。看來威遠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遠比你我想象得要高。”

“你是說,你明裏派我去侯府臥底,私下又另外派人去威遠侯查找證據?”

“沒錯,威遠侯生性多疑,如果不這樣做,我派去的人根本無法得手。”邢邵辰平靜地說。

君紫咬唇盯著他,“你究竟在侯府埋了多少眼線?”她遠遠低估了這人的手段,如果有一天,他也在她身邊埋伏下眼線,她怎能逃得脫他的手?

還有那些隱瞞她的事,她究竟是問,還是不問?

邢邵辰深深地凝視她,“阿紫,我不想你有事。”

君紫呆呆看著他,眼中漸漸湧出淚水,遲了,阿辰。

她毫無預兆地撲進他懷裏,緊緊抱著他,始終不肯抬頭。

“阿辰,不管你騙了我什麼,請你永遠都別告訴我。”她仰起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俏皮的笑容。

那一抹笑忽然刺痛了他,他端起她的下巴,毫不猶豫地俯身吻住她,輾轉反側地吮吸她的櫻唇,他霸道地侵入她甜美的領地,不知疲倦地汲取她的香甜,直到,君紫用力推開他。

“明日是父王出殯的日子,我和魏姑姑還有事要忙。”她匆匆落跑,直到身後那抹炙熱的視線消失,才捂著胸口靠在牆壁上。

他留下的餘溫仍舊在她的唇舌之間,隻是,她不能沉淪在他的溫柔裏。

“君紫,你醒醒,不要再想他!”君紫咬了咬牙,用力拍著自己的臉頰提醒。

攝政王去世的消息昭告出去時,秦梁正在閣樓上寫字。

如霜端著硯台走過去,觀賞了片刻,抬起頭笑道:“公子的字跡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這字跡,是父親教會我的。當年我剛入府,他對我極好。”他攏起袖子,結束最後一個筆畫。

如霜垂下頭,有些緊張地避開秦梁的目光。

“如霜,這裏沒有別人,你過來,陪我好好說會兒話。”秦梁的聲音仿佛煙霧繚繞,帶著一絲淡淡的悵惘,其實他並沒有在乎是不是有人傾聽,仿佛為了發泄心中的苦悶,他幾乎是在自言自語,“娘親死的時候,讓我不要恨父親,說他也是不得已才拋棄我們。我也一直以為,父親這些年一定還記掛著我們母子,直到進了王府,我發現他有一位高貴端莊的王妃,還有一個人中龍鳳的兒子,我忽然醒了,原來這些年,娘親心心念念關心的男人,根本就沒有為她痛苦過半分。”

盡管那個慈祥的男人帶他去邊關打仗,教會他立世之道,可每逢帝都飛鴿傳書給他,告訴他那位年輕世子又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時,他眼中的欣慰之色是秦梁從沒有看到過的。

府裏的人稱邢邵辰為世子,稱呼他卻為大公子,他終於知道,他在所有人眼裏,不過是一個來投靠王府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