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晚穩住身形。
天色太黑,根本看不清撞她的人長什麼樣子。
吟霜也在這個時候追了過來。
那人顯然被撞懵了,等吟霜都快要到身前了才想起來要逃,趕緊轉身就要遁。
蘇墨晚雖然看不清人,但是能看清那人的動作,見他要跑,瞬間便移了過去,堵在了那人逃跑的路線上。
眼見著那人又要撞上來,蘇墨晚一伸手,往那人胸前拍出一掌。
隻帶了兩分力,畢竟她的目的不是傷人,而是攔人。
觸手的胸膛比較硬。
是個男人。
那人見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幹脆就出聲道:“別動手別動手!我是逍遙門的人!”
蘇墨晚一聽見這個聲音就笑了。
怎麼盡碰上認識的人。
麵前這個被她和吟霜兩頭截堵住的人,正是池意的弟弟,池宣。
將人揪近了一看,又是一套標準的夜行衣。
蘇墨晚知道池宣肯定是認不出她來的,便粗著嗓子道:“逍遙門的人怎麼會在此處?”
池宣很不爽的掙紮開,然後一把揭了臉上的黑巾,擰著眉道:“為何在此處?這就沒必要告訴你了吧!這樹林又不是你家的,還隻能你來,不準本公子來了?”
吟霜見人不跑了,就走到了蘇墨晚身邊,:“這人方才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麵,被奴婢發現之後便心虛跑了。”
所以吟霜才追著人跑到了這邊來?
蘇墨晚頷首,又對著池宣道:“好好說,你來這裏是做什麼,膽敢隱瞞,別怪我殺人滅口!”
池宣知道麵前這人內力遠在他之上,氣焰一消,慫了。
“還能做什麼,是我們左堂主讓我來的,說是要救他的老情人!”
老情人?
傾城什麼時候成了池意的老情人?
蘇墨晚輕輕嗤笑出聲。
借著月色,將池宣從頭到腳掃了一遍,然後丟了一個不屑的眼神:“救人,就靠你?”
“當然不是!”
池宣被赤裸裸的鄙視了,心裏很不爽。
他原本該和薛庭吃喝玩樂去的,他哥一個命令就將人招了回來,還讓他來救人,他是千般不願。更別提他哥讓他救的是萬花樓的女子!
所以池宣就認為這是他哥的老情人了。
此時被蘇墨晚這麼一通鄙視,池宣傲氣道:“自然還有別人接應!至於怎麼接應,本公子就不告訴你了!”
蘇墨晚沒想到,池意居然會出手。
據她所知,池意和傾城並不算很熟,隻能算是點頭之交。難道有人出重金聘請池意做事?
“池意也來了?”
“你認識我哥?!”
池宣一句話出口,才發現自己已經暴露了身份,頓時一陣懊惱。
吟霜先前並沒有認出池宣來,現下他這話一出來,才知道自己追了半天的人是池宣。
蘇墨晚倒是很坦蕩的點了點頭:“認識,我和你哥是莫逆之交,所以你可以放心的說。”
一邊的吟霜因‘莫逆之交’四個字眼神一閃。這還是第一個被蘇側妃稱為莫逆之交的人。
池宣卻是不信。
他見蘇墨晚蒙著臉,便道:“什麼莫逆之交見人還要蒙著臉的?有本事你把臉上那玩意兒揭下來,我哥的莫逆之交我還是認識的!”
怎麼可能。
蘇墨晚直接不理他,對著吟霜道:“算了,咱們走,反正咱們也該回去了。”
吟霜聞言,跟上。
“喂!等等!你還沒說你是什麼人呢!我哥要是問我他老情人是被誰救的,我該怎麼說?”
蘇墨晚回頭。
“你就說是經常和他進行金錢交易的一個朋友,他自然就知曉了。”
金錢交易……
吟霜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太歪了。
兩人不一會兒便回到了林子入口處,封越等人還未回來,蘇墨晚便讓吟霜想辦法聯絡他們。
吟霜做了個和封越先前同樣的動作,接著響起了同樣的聲音。
不一會兒,林子裏響起了唰唰的響聲,是封越他們趕回來了。
蘇墨晚讓封越等人先走,吟霜過去解韁繩。
看了一眼傾城,蘇墨晚上馬之前問了一句:“你和晉王殿下一起?”
這話音才落,便聽見一陣雜亂的馬蹄聲朝著這邊來了。
蘇墨晚眉頭一皺。
慕容軒趕緊道:“別緊張,是本王的人!”
聽見這一句,傾城果斷朝著蘇墨晚走過去:“晉王殿下身份尊貴,我還是和你一起吧。”
蘇墨晚瞥了慕容軒一眼,見他臉色不善的盯著她,便伸手將傾城攬上了馬,護在身前。
“也是,而且男女還授受不親呢,還是和我一起比較好。”
說著,輕輕策了策韁繩,馬兒便不快不慢的邁開了蹄子。
傾城比蘇墨晚矮了半個頭,所以蘇墨晚還勉強能看見前方的路,傾城在她懷裏縮了縮,想往後看一眼又不敢,她知道吟霜和晉王都跟在後麵。
蘇墨晚察覺到她的心思,輕笑一聲。
“一會兒晉王的人可就到眼前來了,指不定回去又和沈貴妃告狀呢,你現在還是老老實實的待著吧。”
話音剛剛落,前方三人已經到了三丈開外,急急勒馬停住。
“殿下!”
“殿下!”
慕容軒策馬稍微上前,皺著眉頭道:“不是說了不用跟來?”
“屬下等擔心您的安危!不敢大意!”
三人齊刷刷的下馬,然後跪在了地上。
慕容軒心情大起大落,此時也不想和侍從計較,揮了揮手,嚴肅著臉道:“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起身上馬,壓著速度跟在了最後麵。
慕容軒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和傾城多說話,便臭著一張臉策馬與蘇墨晚並著走。
蘇墨晚也知道成長並非一朝一夕之間就可以做到的,但慕容軒軟腳蝦似的,讓她看著就不爽。
於是她策馬加速,越過慕容軒跑在了前頭。
傾城見蘇墨晚動作,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估計是擔心慕容軒受不住這樣赤裸裸的鄙視。
蘇墨晚速度不見放慢,反而又快了些許,嘴裏道:“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你往後無論是交朋友還是和晉王殿下……都要注意一些。”
傾城悶悶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大概走了五六分鍾,便遇上一輛馬車急急的往這邊趕,與蘇墨晚錯身而過,卻在見到她身後的跟著的慕容軒時急急停住了,喊了一聲‘殿下’。
這還真是夠喜感的。
侍從還分兩撥?
蘇墨晚回頭掃了一眼,見慕容軒似乎是想讓傾城上馬車,不等人開口她便策著馬先跑了。
“……”
趕馬車的侍從見自家殿下有些尷尬的表情,隻好默默的又趕著馬車跟在了最後麵。
到了城東與城北的交界處,就要和慕容軒分道揚鑣了,蘇墨晚看了一眼懷裏的傾城,以眼神示意她要不要告個別。
傾城隻是將身上的披風緊緊的揪住,探出雖蒼白但依舊漂亮的臉,朝著慕容軒那邊迅速的瞥了一眼,然後就將腦袋縮了回來。
那邊的慕容軒臉色也不好,對著身後跟著的幾個侍從冷冷道:“回宮!”
雖然慕容軒已經封王,但還不及弱冠之齡,便依舊住在宮裏。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腦海裏閃過出宮開府的念頭,但是一想到自己毫無建樹,年紀又才十八,便又恨恨的扯了扯馬韁。
慕容景十六歲就已經出宮開府,因為他有赫赫戰功在身,又是皇後所出,墨堯帝自然十分偏愛。
而慕容錦雖然也沒什麼大本事大功勞,但去年就已經及冠,也出宮一年了。
慕容軒現在既恨自己沒功勞,又恨自己沒早出生兩年。
沈貴妃一臉陰翳的等在正殿裏。
慕容軒深深吸了一口氣,走近問了個安。
“母妃怎麼還未休息。”
沈貴妃臉上妝容未卸,顯然是等不到自己兒子今晚便不睡了。雖然妝容濃麗,但也掩不住她的愁容。
慕容軒的態度更是刺激了她,當即就將手邊的茶盞狠狠往地上一掃。
好在沈貴妃受寵,地上鋪著奢華的毛絨地毯,茶杯並沒有破碎,隻是滾了幾個軲轆便停在了慕容軒的腳邊。
殿裏伺候的宮女們紛紛驚得大氣不敢出,將頭低低的垂了下去,恨不得能將自己耳朵也捂起來。
慕容軒在沈貴妃麵前向來乖覺,這次卻不讓沈貴妃如願了。
他對著幾個被嚇得不輕的宮女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是!”
幾個宮女忙不迭退走。
沈貴妃本來就在氣頭上,這時候慕容軒算得上是‘越俎代庖’的舉動更是將她氣得麵目扭曲起來。
“軒兒,你這是翅膀硬了是不是?!”
慕容軒直直望著自己的母親,臉上透出少年郎獨有的執拗。
“母妃這話兒臣不明白。”
“不明白?你有何不明白!不過就是一個長得漂亮的青樓女子,你為了這麼一個風塵女人和母妃置氣!你說你該不該!”
“兒臣並沒有置氣。”
“你——”
沈貴妃年輕的時候也是帝都數一數二的美人,就和沈慕悅一樣,長得也是沉魚落雁,所以對於傾城的容貌,她不覺得有什麼突出之處。
現下自己兒子為了一個還不如自己年輕時候姿色的女人,還是個風塵女子,和她這個母妃對著來,這讓沈貴妃覺得心窩子一陣陣的悶痛。
“母妃也是為了你好!你將來是要——”
“要如何?”
慕容軒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有些難以置信:“母妃,你不會存著和蕭貴妃一樣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