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晚很意外。
還沒等她再問話,那人一轉身掠上了樹梢。
跑了。
蘇墨晚將手裏捏著的黑巾往地上一扔,看了一眼死透的李君莫,也足尖一點,往來時路返回。
半路上,與因為擔心而趕過來的封越正好遇上,蘇墨晚朝著李君莫所在了地方揚了揚下巴,道:“人已經死了,我動的手。”
封越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蘇墨晚往回返,見封越也不吩咐人,問了一句:“難道就把人丟在林子裏?”
“主子說,屬下隻需要管您的安危就行了。”
封越老實道。
也就是說,也就隨李君莫的屍身爛在林子裏?
這樣後續怕是不好辦。
雖然李君莫肯定會被懲治,自有刑部來辦,可現在人先死了,有點不好交代。
也不是交代,就是又會引出一個案子,畢竟李君莫還未被撤職,她算是謀殺朝廷命官了。
“那慕容景有沒有說這事要怎麼辦?”
封越道:“主子說,一切交給宋侍郎。”
“……”
宋初文會不會覺得很燙手?
蘇墨晚怕宋初文也不好辦,便有些擔心:“此案會不會影響到宋侍郎的前程?”
“不會,宋侍郎乃刑部尚書的公子。”封越言簡意賅。
蘇墨晚這才恍悟,為何李君莫對宋初文的態度那麼怪,恭敬之餘還帶著一些怕。
原來是因為宋初文父子承包了整個刑部。
老爹是刑部尚書,兒子是刑部侍郎,當真是虎父無犬子。父子同在六部,算是十分少見了。
蘇墨晚有點不厚道的想,反正宋初文也是有頭腦的,她這算是為國為民除害,宋初文應該會幫著圓過去的。
回到囚車旁,傾城已經恢複過來站在原地等她了,見她回來高興得直揮手。
蘇墨晚足尖落地,傾城便撲了過來,眼眶也紅紅的。
“墨晚,我還以為、還以為……”
伸出手安撫地拍了拍傾城的背,蘇墨晚道:“沒事了,案子已經查清,你已經清白了。”
蘇墨晚說著,又將人推離懷抱,盯著她認認真真道:“事情的真相可能於你而言有些難以接受,但不得不告訴你,這事兒和你的好姐妹瀟瀟有關係。”
“怎麼……怎麼會?”
傾城驚愕,很受打擊。
之前瀟瀟站出來說她進過漁歌的房間,那時候她也不會覺得瀟瀟有什麼故意害她之心,隻不過是害怕所以才會將她說出去。
但是現下看來,瀟瀟是早有預謀。
成心為之。
這讓傾城如何不心寒,瀟瀟和她的情誼,快有十年之久了,自從她進坊,就與她交好。
蘇墨晚知道她很難接受,但遲早會知道,不如現在就告訴她。
“事情就是這樣,我現在先送你回去,你想回小巷,還是萬花樓?”
蘇墨晚覺得,她肯定暫時不願意回傾城坊。
沒想到傾城卻說:“我要回坊裏去,我要去見一見她。”
蘇墨晚想了想,道:“今天我與宋侍郎已經到傾城坊去問過話了,瀟瀟也交代了自己做過的事,現下人可能不在坊裏了,你去了也未必能見到。”
傾城眼神一暗,但又鬆了一口氣。
“罷了,不見也罷,是我太蠢,識人不清。”
“那我送你回萬花樓?”
“好。”
蘇墨晚是覺得萬花樓人聲鼎沸,比較熱鬧,小巷裏太安靜,傾城一個人自己待著不好。
況且萬花樓的媽媽對傾城很是寶貝,傾城過去了也有人照顧,她比較放心。
封越等人都是用輕功跟來的,所以沒有多餘的馬匹,蘇墨晚隻好帶著傾城往林子入口去,吟霜應該在那裏等人。
一行人來到林子入口,隻見兩匹馬拴在一棵大樹上,吟霜卻不見了人影。
林子說大不小,說小也不少。
蘇墨晚皺著眉頭,放開傾城,又躍上了枝頭,朝著四周掃視,然而掃了一圈也沒見到吟霜的身影。
就在這時候,遠處響起噠噠的馬蹄聲,滾滾煙塵湧起,一人騎著駿馬朝著這邊狂奔而來。
站在枝頭的蘇墨晚凝目遠望,看清了來人之後勾了勾唇角,轉身就下了枝頭。
封越走近道:“屬下帶人去找?”
“去吧,她應該沒有走遠。”
封越一揮手,十八侍衛又齊齊沒入了樹林裏。
傾城並不知道侍衛們是去做什麼,以為是回去追殺那些逃散的官兵,便小聲道:“墨晚,那些官兵……難道連他們也要殺嗎?”
知道傾城是誤會了,蘇墨晚解釋:“他們是進去找吟霜了,吟霜和我一起來的,現在人卻不見了,我讓他們進林子裏找找。”
那些押送囚車的官兵,除了逃散的,便是被打暈的,侍衛們並沒有下殺手。
等時間一到,自然就會醒來,所以她們要趕緊走,偏偏吟霜又不見了。
傾城擔憂:“會不會是逃散的官兵見了她……”
“不會的。”
蘇墨晚搖了搖頭。
“那些官兵遠遠不是吟霜的對手,就怕遇上了更厲害的人。”
說完這句,蘇墨晚又想起剛剛在樹林子裏見到的那人,便對著傾城道:“今天除了我,還有另一撥人也來了,不知道是不是來救你,可以肯定的是,那人也是來取府尹的命的。”
“還有別的人?”
傾城瞪起了眼。
“嗯,這人我見過,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摻和進來。”蘇墨晚凝著眉,細細想了一遍,還是想不出其中關係。
傾城一聽她說認識那人,迫不及待問道:“是誰?”
“你可還記得皇宮中秋宴?”
“當然記得。”傾城點頭。
蘇墨晚小聲道:“方才我撞上要取府尹命的人,正是那晚見過一次的宮廷舞姬,領舞那人。”
蘇墨晚對那個舞姬沒什麼好感,當時,她看見那舞姬的目光有一瞬間停滯在慕容景身上,當時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就是不喜歡。
現在更不喜歡了。
李君莫與那舞姬的對話她聽了個清清楚楚,她的猜測沒錯,傾城這事裏麵果然有沈貴妃的手筆。
她現在都開始懷疑,那個舞姬是不是沈貴妃的人,怕她拿住李君莫,將沈貴妃咬出來,所以便派人來殺人滅口?
這個解釋得通,但那舞姬當時顯然是不知道她在場的,為何會與李君莫說了那麼一番話?
如果是沈貴妃的人,那便是多此一舉了。
錯綜複雜。
蘇墨晚長長吸了一口氣,見傾城也一臉詫異,便道:“算了,管她是誰的人,反正不是來和咱們作對的就行,而且,有人來了。”
蘇墨晚說著,下巴朝著來時路一指。
傾城便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因天色已經泛黑了,傾城看不清,但是沒一會兒便響起來的馬蹄聲她聽得明白。
“是誰來了?”
傾城問出口的瞬間,就已經想到了答案。能讓蘇墨晚將語氣說得那麼曖昧又帶著責怪的,也隻有一個人。
晉王殿下。
馬蹄聲由遠及近,傾城也緊張起來。
她現在不知道該不該見晉王,見了之後能說什麼,這件事從頭到尾她都覺得委屈,而這委屈的根源……
不用蘇墨晚告訴她,她也能猜了幾分。
她還沒想清楚,馬蹄聲已經到了幾丈之外。
蘇墨晚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別想那麼多,想也是無用的,倒不如看他是什麼態度。”
傾城輕輕點了點頭。
馬上的慕容軒也見到了兩人,急急勒住韁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傾城,又看了一眼閑閑掃了他一眼的蘇墨晚。
“還看什麼看,要麼下馬,要麼走人。”蘇墨晚見他呆在馬上,忍不住嘲了一句。
說實在的,她既討厭沈貴妃,又討厭慕容軒。
慕容軒是個王爺,可他連楚王都比不上。
人家楚王好歹還有自己的暗衛,有自己的心腹,不高興的時候偶爾還可以不看蕭貴妃的臉色。
這慕容軒就是十成十的‘窩囊廢’了。
雖然蘇墨晚也能看出來他是真的喜歡傾城,可是連傾城的安危都保護不了的人,還輕易說什麼要娶人家,簡直是害了傾城。
慕容軒也知道這事讓蘇墨晚對他不喜了,當即就下了馬來,第一次對著蘇墨晚有好臉色,還破天荒道了一聲謝,然後朝著傾城走去。
注意到傾城身上隻著單薄的囚衣,慕容軒趕緊將自己身上係著的披風解了下來,不由分說就將傾城裹了個嚴嚴實實。
“殿下……”
傾城想拒絕,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蘇墨晚一眼。
她現在還是不知道該對慕容軒什麼態度,雖然這裏麵錯不在慕容軒,可她心底還是有一點怨的。
因為有蘇墨晚在場,慕容軒將披風係在傾城身上之後便退開了一步,難得嚴肅地道:“傾城,讓你受苦了。”
傾城又看了蘇墨晚一眼,不知該如何回答。
蘇墨晚見狀,幹脆就走人了。感情的事,她也不好插手。
她想著不如去找吟霜,於是朝著林子的另一邊走去。
走了不一會兒,便聽見細微的打鬥聲,頓時神情一凜,飛速朝著聲源趕去。
離得越近,打鬥聲便越清晰,並傳來一聲嬌喝:“有種就別逃!”
蘇墨晚聽得明白這是吟霜的聲音。
正好奇到底是遇上了什麼人,分神的瞬間便見一個黑影直直的朝著她撞來。
蘇墨晚被撞得倒退了兩步,那人卻發出了一聲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