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晚看向身後的林子,雖然看不見人,但是能明顯感覺到有人在附近。
大喝一聲之後,不見人現身,蘇墨晚皺著眉,低聲問封越:“難道是我們的人?”
“不是。”
封越搖了搖頭。
如果是他們的人,應該不會躲躲藏藏,直接就現身了。
很顯然,這林子裏除了他們之外,還有第二撥人。
這個認知讓封越捏了一把汗。
也幸虧是蘇側妃將人發現了,不然後果不可設想!
他再次將食指屈在唇前,吹了一個暗號,不一會兒便傳回來一樣的回應。
封越這才對著蘇墨晚道:“蘇側妃,屬下已經告知他們小心了。”
“好,既然對方不現身,咱們就先去救人,反正總有露麵的的時候!”
蘇墨晚說著,略略掃了周圍一眼,踏著林梢便往囚車的方向飛身而去。
林子中段靠近出口的地方傳來陣陣刀劍相碰聲,可見打鬥激烈非常。
蘇墨晚心裏一緊,運起十成功力,如離弦的箭一般射了過去。
身後的封越極力想要跟上,但還是被甩下了一段距離。
幾乎是眨眼之間,蘇墨晚便來到了打鬥處。
她從林梢上看下去,隻見十幾個黑衣蒙麵的人正在和官兵糾纏,官兵人數雖然多了一倍有餘,但明顯能看出頹勢。
打鬥的十幾個黑衣人餘光見蘇墨晚過來,一開始並不知道是敵是友,好在其中兩人是在西院門口做守衛的,見過蘇墨晚穿男裝的樣子,所以隻是愣了一會兒便將人認了出來,以暗語將蘇墨晚的身份傳給了其餘十六人。
蘇墨晚沒管交戰的人,腳尖一點,直接便朝著囚車去了。
躲在兩個官兵之後的李君莫見她朝著囚車去,趕緊將護著他的兩個官兵往前一推,下了死命令道:“給本官攔住這人!不然提頭來見!”
兩個官兵被蘇墨晚從天而降的氣勢嚇得不敢上前,但無奈李君莫發狠下令,隻好雙雙咬牙,捏緊手裏的大刀便衝了過去。
囚車裏的傾城是見過蘇墨晚穿男裝的樣子的,不費吹飛之力就將她認了出來,臉上馬上就揚起了笑意。
動了動發麻的雙腿,她想要站起身來。
卻因為蹲的太久,又跌了回去。
她很想開口喊一聲‘墨晚’,但嘴張開了才意識到這樣會將蘇墨晚暴露,便隻好將含淚的雙眸直直朝她望過去。
蘇墨晚落在了囚車上。
她伸手將囚車的門狠狠一拽,居然硬生生的將車門拽開了。並不是將鏈子拽斷,而是木頭做的車門直接斷裂開來。
可見是用了內力的。
“傾城,我來了!”
蘇墨晚露在外麵的眸子裏盈滿了心疼。
雖然傾城混的是風月場所,可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苦,不過是短短一天,人已經顯出了幾分憔悴,看得蘇墨晚又將牙咬緊了幾分。
“小心!背後有人!”
傾城本來一臉喜色,但是就在蘇墨晚伸手要來拉她的時候,隻見身後兩個官兵臉色猙獰,不要命似的向著蘇墨晚衝過來。
蘇墨晚並沒有回頭。
她抽劍,側身甩出一道淩厲劍氣,將兩個大力衝過來的官兵掀出了一丈遠!
那兩人掙紮了一下,發現胸口悶痛得厲害,幹脆躺在地上不起來了。
躲在樹後的李君莫見來人身手如此駭人,瞬間拔了腿就往林子深處跑,雖有些跌跌撞撞,但逃起命來,動作居然不慢。
這時候封越剛剛趕到,見李君莫朝著林子裏逃去,便對著蘇墨晚請示:“屬下去追人。”
“不用。”
蘇墨晚將傾城小心地拉了起來,雙手捏住枷鎖的兩邊,運起內力輕易的就破開了,‘哢嚓’一聲,響得有些駭人,看得一邊的封越心下詫異。
蘇側妃這般功力,恐怕不比主子差多少……
傾城重獲自由,雙手酸軟,差點就要跌坐下去。
蘇墨晚索性就讓她坐了,畢竟讓封越來扶有些不妥。
“有弓箭麼?”
蘇墨晚等傾城坐下,便轉頭看向封越。
封越身上沒有,但是十八侍衛手裏有,封越轉頭喊了一聲,便有人直接從肩上取下弓箭,直直扔了過來。
不等封越去接,蘇墨晚便在半路將弓箭截了,直接往林梢上去。
十八侍衛的身手不弱,但看見蘇墨晚這麼飄逸的輕功,不由在心底狠狠地佩服了一把。
李君莫已經跑出了兩百來米,身影在林子中來來回回穿梭,看起來驚慌無比。
像隻獵物。
徒勞奔逃的獵物。
蘇墨晚踩在樹梢,遠遠的看見他狼狽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她將手裏的弓箭緊緊捏著,踏著樹梢便追了過去。
天已經有些黑下來了。
李君莫跑在林子中,專門往光線暗的地方躲。由於身軀有些肥胖,這麼一會兒早就已經氣喘如牛。
他跑到一處光線十分暗淡的地方,背倚著一棵能將他背影擋住的粗大樹幹,狠狠地喘了兩口氣。
又將被樹枝刮扯得有些破爛的袖子舉起來,擦了擦腦門上如注的汗珠。
就在他喘到第三口氣的時候,眼珠子倏地瞪大了,直直的看著前方,眼裏滿滿的都是驚懼!
“你、你是誰?!”
不遠處的樹上,坐著一個黑影,隱在樹枝裏看不真切。
李君莫的心怦怦直跳。
他覺得自己的死期快到了,出口的嗓音都顫抖了起來。
那黑影輕輕哼笑了一聲,躍下樹來,抽出背在後背上的劍,霎時傳來一陣劍出鞘的鏗鏘聲。
李君莫嚇得兩腿發軟,差點就要跪倒。
“閣、閣下是哪路英雄好漢!本、本官與你無怨無仇!你、你要暗殺朝廷命官嗎!”
那黑影走出兩步,李君莫便能瞧見那人黑如曜石般的眼睛,看著他像看一個死物。
那人蒙著麵,麵巾下的嘴唇微動,吐出一句:“既然是暗殺,就不會有人知道。”
李君莫這回是真的尿了褲子。
他抖著腿扶著樹幹才勉強站穩,但一股掩不住的尿騷味又讓他連強撐的力氣都沒了。
他將前因後果想了一遍,急急道:“閣下聽我解釋!今天那個犯人不是本官要押過來的,實在是沈貴妃以權壓人,還威脅本官,若本官不從,一家老小的命就難保了!”
“沈貴妃?”
那黑影腳步果真頓了一頓。
李君莫見此,趕緊就再接再勵道:“是是是!是沈貴妃強壓本官,將這案子迅速結下,還讓本官要即刻將那個舞姬押赴刑場!”
黑影將手裏的劍晃了一晃,嚇得李君莫剛剛站起來的小腿肚子又開始發抖。
“沈貴妃為何要和一個小小的舞姬過不去?”
“這、這本官就不知了!”
“沈貴妃哪裏來的人威脅你?”
沈貴妃是左相府嫁進宮去的,這話也就是在說,難道左相府也在這件事裏麵出了力?
明知這是一個陷阱,但李君莫這時候為了保命,已經顧不得之前說過的全家老小了。
他將事情抖了出來:“是、是左相府的大公子!是他親口和本官說,這是沈貴妃的意思!”
“看來左相府已經蠢蠢欲動了。”黑衣人低喃完這一句,提著劍朝李君莫走過去。
就在這時,另一個方向傳來一聲冷喝:“慢著!”
黑衣人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一個白巾蒙麵的人虛虛漂浮在林梢,一觀之下,心底一驚,此等功力已經遠超自己之上。
李君莫見又有人來,下意識地就趕緊求救。
“壯士!壯士救命啊!本官乃朝廷命官帝都府尹!這、這人要暗害於我!”
地上的黑衣人一看打扮就不是封越他們一撥的,蘇墨晚皺了皺眉,難道是剛剛她察覺到的那個陌生氣息?
“你是什麼人?為何出現在此處?”蘇墨晚居高臨下問道。
地上的黑衣人仰著頭,將她掃了一遍:“是誰閣下就不用管了,隻不過,這狗官今天是不能留了。”
那人說著,舉起劍就朝著李君莫刺了過去,嚇得李君莫一個大叫繞到了樹幹後企圖躲過一擊。
虛虛踩在樹梢上的蘇墨晚哪裏能讓別人動手,於是直接搭弓,眯著眼將箭頭對準李君莫後心。
‘唰’的一聲,弓上的箭離弦,似一道閃電般朝著逃離的李君莫射去。
黑衣人把劍刺向李君莫的後心,蘇墨晚的箭卻後來居上,搶先一步,直直沒入李君莫的後背!
李君莫瞬間朝前倒去,肥胖的身軀簌簌抖動了幾下,沒了聲息。
已經氣絕身亡。
蘇墨晚收起弓,麵巾下的淡色薄唇勾起一抹發泄後暢快的笑意。
她原本並不想直接射殺李君莫,雖然她的確很想殺了這狗官。
她想到了慕容景。
慕容景派人跟著她來劫囚車,就已經表明,李君莫的生死由她做主。
但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狗官固然可恨,但會有國法來治罪。別的不說,宋初文肯定是會將李君莫問罪的。
她氣雖氣,但也還剩了一絲理智。
故而她沒想當場殺他,隻想讓他受點皮肉之苦。
可,剛剛那黑衣人舉劍向李君莫刺去,帶著騰騰殺氣,李君莫已經難逃一劫,與其便宜了別人,倒不如她親自動手!
所以她放了冷箭。
那黑衣人被截了胡,似乎有些不高興,伸出腳踢了踢李君莫的屍體,看人死透了沒有。
就在這時,蘇墨晚已經無聲無息的到了黑衣人身後,黑衣人感覺到她的靠近,便想退開。
可惜已經晚了一步。
蘇墨晚捏著手裏揭下來的黑巾,瞧著那張秀氣的臉,有些訝異。
“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