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文也同意蘇墨晚的看法,於是一行人就準備去刑部衙門。
教導嬤嬤一看人要走,急忙就說自己還有話要稟告。
見她實在上心,蘇墨晚便道:“嬤嬤請放心,我們就是過去看一看,還要再過來的,等我們回來再說。”
教導嬤嬤這才送人出了門去。
等人全走了,一個舞姬便湊上前來:“嬤嬤,依您看,宋大人能不能把案子查清楚?”
教導嬤嬤斂了剛剛的神色,側頭對著舞姬道:“宋大人豈是咱們能在背後議論的,練舞去!”
舞姬被訓得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嬤嬤您就是偏心,總是對我這麼嚴厲,對傾城就是和顏悅色的。”
語氣裏帶著一絲絲的嫉妒,聞言,教導嬤嬤轉過身,仔仔細細打量了舞姬一眼,最後嚴肅道:“瀟瀟,就算傾城出不來了,這傾城坊的當家花旦也輪不到你。”
這舞姬正是傾城在傾城坊裏最好的姐妹,瀟瀟。
瀟瀟人長得挺漂亮,但也就是漂亮,沒有什麼特色,是那種乍一看吸引眼球,再一看也就那樣的類型。
不過,她之所以能和傾城成為最好的姐妹,自然是很能吃苦的,平日練舞和傾城一樣用功。
但她就算再努力,也比不上傾城,因為天賦不夠。
此時被教導嬤嬤說出心中的小心思,瀟瀟臉色尷尬,有些下不來台,局促地絞著手指想要狡辯但卻心虛。
教導嬤嬤歎了一口氣。
最後,也不再為難她,傾城坊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教導嬤嬤也沒心思管的太嚴,隻揮了揮手,疲憊道:“行了,我就不說你什麼了,隻一點,你如果還抱著方才那樣的心思,這輩子都不會有所成就的。”
話說完,人便往樓上去了。
這時候另一個舞姬從樓上下來,對將要錯身而過的教導嬤嬤行禮問好。
等教導嬤嬤走遠了,那舞姬才將站在原地的瀟瀟打量了一遍,語氣不無嘲諷地道:“喲,這不是傾城的好姐妹嘛,怎麼被嬤嬤甩臉色了?難但是因為在背後講傾城壞話,被嬤嬤聽見了?”
瀟瀟怒目而瞪。
本來被教導嬤嬤拆穿自己見不得人的心思就已經夠讓她難堪了,這時候又冒出一個說風涼話的,氣得她咬牙。
但偏偏她還真的有把柄在人手裏,隻得狠狠地瞪了人一眼,回敬道:“蓮城,別以為我就怕了你了!要不是因為——”
叫蓮城的舞姬截了她的話,不陰不陽道:“對啊!你當然不怕我,因為傾城現在進去了,說不定以後還出不來了,你自然用不著怕我了。就算我知道你的齷齪事,傾城估計也沒機會聽了。”
“你!”
“我什麼我?俗話說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呀,你這麼惱羞成怒做什麼?不就是在背後挑撥了幾句麼?我也沒說人就是你害的呀!”
蓮城說著,勾著嘴角,得意地將氣得說不出話來的瀟瀟掃了一眼,而後十分囂張地扭著腰走了。
留在原地的瀟瀟,死死盯著蓮城越走越遠的妖嬈背影,眼神一下子就變得幽暗起來,透出一絲凶狠。
要說相貌,其實蓮城比傾城也差不到哪裏去。而蓮城本來也不叫這個名字,是在傾城改了名之後才跟著一起改的。
要說舞技,除了傾城之外,蓮城是天賦最好的,但蓮城沒有漁歌肯下功夫練習,所以認真算起來,她還得排在漁歌後麵。
有一點,蓮城不喜歡瀟瀟,雖然蓮城也不喜歡傾城,但蓮城從來不會對傾城不陰不陽的說話,對瀟瀟的態度,卻是以看不上居多。
瀟瀟也知道自己和傾城交好讓很多坊裏的人嫉妒,但她從不覺得自己巴結傾城有什麼可恥的。
她在背後說過傾城壞話是真的,所以剛剛才會心虛。她挑撥的是傾城和漁歌,現在一個死了,一個進了詔獄寺,她心裏不安是無疑的。
她現在就怕蓮城把這個告訴教導嬤嬤,然後教導嬤嬤再把這個當成線索交代上去,那她嫌疑就大了。
所以在蓮城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之後,瀟瀟便腳步一轉,朝傾城坊外走去。
而蘇墨晚這邊,她已經到了刑部衙門。
守在衙門口的兩個小衙役見她直直地朝著衙門口來,警惕的便要喝一聲,待看清她身後跟著的是七公主,立即就慌慌張張地行禮。
七公主可沒忽略兩個捕頭剛剛差點就要吆喝人的舉動,頓時把臉一板,恢複了刁蠻本性。
“你們兩個是不是沒長眼睛?還是說本公主最近大變樣你們認不出來了?居然敢對著本公主露出那種臉色,是不是不想活了!”
蘇墨晚心裏也對這兩個不問緣由就想甩她臉色的小衙役沒好感,見七公主幫她出氣,便沉默站到一邊看好戲,不置一詞。
兩個衙役臉上顯出苦色,連連認錯告饒。
蘇墨晚是不知道七公主以往的‘惡行’的,所以便有些奇怪兩個衙役為何如此懼怕七公主。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七公主十分大度地甩了甩袖子。
“我是無所謂了,反正我每次來你們都沒好日子過。但你們知道這是誰麼?這是我三嫂子!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要是讓我三皇兄知道了,還不扒了你們的皮!”
被七公主這麼一敲打,兩個衙役便又對著蘇墨晚連連道歉,就差跪到地上去了。
蘇墨晚最見不得這種狐假虎威的小人,當下也不表態,隻是對著七公主淡淡道:“小七,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坐著等吧,我站得有些累了。”
七公主可隨時注意著呢,此時聽她這麼一說,立即就緊張了起來,對著兩個不長眼的衙役斥道:“沒聽見嗎?還不讓你們大人出來迎接!要是小皇孫有什麼差池,你們擔待得起麼!”
兩個衙役見七公主一手扶著蘇墨晚,另一手小心翼翼護在蘇墨晚腹前,其中一人說了聲稍等,便戰戰兢兢往府衙裏跑。
剩下那個隻好小心賠笑。
得罪了秦王殿下的妃子,他們脖子上的腦袋可就危險了!
蘇墨晚見人也嚇得差不多了,便轉身看來時的路,小聲道了一句:“宋侍郎怎麼還不見人影。”
七公主立即就接:“估計還要等一會兒呢,咱們是馬車,他那是轎子,就算使出吃奶的勁兒,也跑不過咱們哪!”
七公主話音才落,視線的盡頭就出現了轎子的影子,於是七公主咳了一聲道:“看來還真是使了吃奶的勁兒啊,嫂子的麵子就是不一樣,就連宋初文都巴巴的趕,生怕多耽誤一會兒,比這些沒眼色的上道多了!”
站在一邊賠笑的衙役身子又抖了抖,快要承受不住了。
在他快要崩潰之時,衙門裏終於傳出了動靜。
蘇墨晚亦轉頭看去。
一個年約五十的官吏衝了出來,身後跟著三個衙役,其中一個正是剛剛進去通報的那人。
那官吏邊跑邊將目光掃了一圈,最後將目光定在蘇墨晚處,人還沒跑到近前,就已經開始告罪。
“下官不知王妃和七公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罪該萬死!”
說著就往地下普通一跪,身後的幾人趕緊也跟著跪了下去,原先站在對麵賠笑的衙役也趕緊跪下了。
剛剛到站的宋初文間接地享受了一場浩大的迎接禮,笑著下了轎,對著一言不發的蘇墨晚道:“就不要一般見識了,反正本官都習慣了,咱們進去吧?”
蘇墨晚掃了掃還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官吏,淡淡嗯了一聲。
那官吏後知後覺對著宋初文問好,宋初文知道這是想找台階下,遂對他態度不鹹不淡道:“李大人快別跪著了,前麵帶路吧。”
李大人小心看了蘇墨晚一眼,趕緊拎著官袍就起身,轉身就要帶路,動作卻忽然一滯。
他回過頭來問道:“不知道王妃和宋大人大駕光臨,是要做什麼?”
蘇墨晚朝著宋初文一瞥。
宋初文隻好笑著道:“本官來查案驗屍,就是今天上午傾城坊的命案。”
“哦,可是這樁案子已經定案了啊。”
李大人不明白幾人為何糾著小小的命案不放,眼神一閃。
蘇墨晚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變化,冷笑一聲,目光淩厲道:“已經定案了?這案子是李大人親自負責的?”
李大人被蘇墨晚的眼神瞧得心虛,但依舊故作鎮定:“是、是下官親自負責的,這樁案子人證物證俱在,凶手也已經歸案了。”
好一個凶手已經歸案了。
蘇墨晚已經可以確定,麵前這個李大人肯定受了背後那人的教唆,才敢大著膽子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案子定了下來!
“既然李大人說人證物證俱在,想必凶手已經簽字畫押了?我和宋侍郎想看一看,還請李大人把這些東西擺出來我們一觀!”
李大人被蘇墨晚的眼神逼退了一步,手心都冒了虛汗,急急想著怎麼把人擋回去。
宋初文一見他這表情,就知道有問題。
遂一錘定音道:“李大人先前麵帶路,一切等本官先驗了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