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文這個刑部侍郎都發話了,李君莫雖有心想阻止,但是也不敢硬攔著。
隻好硬著頭皮將人往衙門裏帶。
蘇墨晚不知道李君莫的職位,但看樣子應該不低,她心裏暗暗想著,既然李君莫親自承認了傾城的案子是他親手負責的,到時候差個水落石出,給傾城翻案之後一定要把李君莫從這個位置上擼下來!
這樣的官能擼一個是一個!
雖然不是掌權者,但蘇墨晚替雲墨著急,替百姓著急,等這樣的官員多起來,民怨積攢到一定程度可是一個大隱患!
宋初文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身官威往裏走,直嚇得李君莫大氣不敢出。蘇墨晚不清楚宋初文的身份,李君莫可知道得清清楚楚。
宋初文是刑部侍郎,而宋初文的爹,是刑部尚書!
尚書是正二品,侍郎是正三品。
而他,隻是從三品!
宋家父子都是他上司。
李君莫哪裏敢吭氣,除非不想混了!
當然,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已經被蘇墨晚在心裏畫上了大紅色的叉。
幾人先是到了大堂上,李君莫還想讓人給上茶,企圖化解一下緊張又尷尬的氣氛。
蘇墨晚抬手阻止,冷著臉道:“李大人不必麻煩了,我和宋大人是來查案的,不是來和你閑聊!”
一邊的七公主見她臉色又不好,趕緊也跟著出聲道:“是啊!李大人你這遮遮掩掩的是想幹什麼?糊弄我們嗎?”
宋初文則是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嚇得李君莫雙腿發抖,他的確是心虛。
見幾人都目光灼灼又臉色不善地盯著他,李君莫隻好暗暗擦了擦掌心的冷汗:“公主殿下息怒,這、這查案子有查案子的規矩……”
“你要什麼規矩?刑部侍郎都站在這裏了,難道宋大人居然還做不了主?”
蘇墨晚耐心已經快用完了,在心底狠狠地罵了一聲‘狗官’!
這話顯然是不想宋初文置身事外。
宋初文配合地先了點頭,然後目光冷冷一掃李君莫,道:“李大人如果要講規矩的話,本官倒是可以帶你到尚書麵前去,重新學一學規矩。”
到刑部尚書麵前去,那不就等於烏紗帽沒了?
李君莫嚇得差點就要跪下來。
他的官位來得不太正當,所以更經不住嚇了。
“宋侍郎稍安勿躁!”
“本公主也躁著呢!”
七公主又往火上澆了一桶油。
“你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胡亂定罪的人是誰?那可是我三嫂子最好的朋友!等我嫂子和宋大人把案子查清,你就等著進大牢吧!”
李君莫一聽是秦王妃的好朋友,一抬眼就見蘇墨晚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當即軟了一雙腿,‘噗通’一聲麻利的跪在了幾人麵前。
嘴裏不停地道:“王妃息怒!下官該死下官該死!下官不該偷懶匆匆便定了案!下官給您賠罪!這就帶您進去驗屍!還請您給下官一個機會!”
現在知道賠罪了?
剛剛還拖拖拉拉企圖攔她!
蘇墨晚心裏火大,但知道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隻好看了宋初文一眼,冷著臉道:“那就給你一個機會!要是讓我發現你陰奉陽違再隱瞞案情,後果就不是進大牢那麼簡單了!”
聲色俱厲的兩句話,將李君莫嚇得一個哆嗦,他趕緊連連點頭,顫顫巍巍起身,弓著身子在前麵帶路。
“這邊請這邊請!”
七公主從鼻子裏不屑的哼了一聲,才抓著蘇墨晚的胳膊道:“嫂子,咱們先別生氣,等到拿了證據,讓宋大人宰了這個狗官!讓他死得明明白白!”
這話雖然屬於悄悄話的範疇,但聲音不算太小,衙內又比較安靜,便一字不落地進了李君莫耳朵裏,心裏頓時大慌。
李君莫現在是腸子都悔青了。
這本來也就是一樁看起來很普通的命案,物證是沒有,但人證還是有的,而且嫌疑人也承認自己深夜進過被害人的屋子,也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樣的案子,就算按著正常的規矩,拖上幾天,拷問幾次,基本上也就畫押了。
他本來也想這麼幹的,誰知道這嫌疑人居然和人有嫌隙,那人派人來找,命令他盡快定案,然後將人迅速押入詔獄寺關押,再盡快行刑。
李君莫一個從三品的官,不大不小,可也不敢得罪那位,便按著吩咐,直接把人定了罪。
但是現在卻發現,自己簡直就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踢上了更了不得的鐵板!
沒一會兒,就到了一個陰氣很重的地方,李君莫叫人打開房門,濃重的陰氣便泄了出來。
“人就、就在裏麵!王妃請!七公主請!宋侍郎請!”
見他似乎就要守在門口,七公戶立即斜眼看著他:“李大人前麵帶路,你虧心事做的也不少,還怕一個死人嗎?”
李君莫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一臉苦相看著幾人。
蘇墨晚是一點也不想看見這狗官,立即就道:“李大人還是留在門外麵吧。”
說著,先宋初文進了停屍間。
宋初文剛剛從懷裏掏出來一方幹淨的帕子要遞給蘇墨晚,慢了半拍人就已經進去了,隻好捏了帕子追上去,示意蘇墨晚捂著口鼻。
七公主也跟了上去,十分讚賞的看了宋初文一眼,笑嘻嘻地道:“還是宋侍郎貼心,怪我疏忽了,嫂子你快捂著點,屍氣太重對胎兒不好。”
宋初文聽到這話愣了愣,顯然是對那句‘對胎兒不好’很意外。
他看向了蘇墨晚的腰腹。
蘇墨晚擺了擺手,說不用。
一來根本沒胎兒,二來,漁歌大概是淩晨遇害的,才短短幾個時辰,還沒有所謂的屍氣。
停屍間裏停著兩具屍體,都是被白布蓋著,恰好一陣風吹過,垂在兩邊的白布飄了飄,嚇得七公主呼吸一滯,拉著蘇墨晚的胳膊微微往她後麵一躲。
蘇墨晚轉頭道:“怕你就先出去找李大人喝茶聊天,我和宋大人可能一時半會兒出不去。”
七公主搖了搖頭,十分嫌棄地道:“那我還不如和死人待一塊呢!”
宋初文難得笑了笑。
“公主萬金之軀,還是先出去等著吧。”
這完全就是一句關懷的話,奈何七公主不高興了,鼻子裏狠狠地哼出一聲,不悅道:“宋侍郎你這是小看我啊!我還就不走了!”
說完,放開了攀著蘇墨晚的那隻胳膊,一咬牙往屍體邊挪了兩步,似乎為了證明自己不怕,伸出手去就要把蓋著屍體的白布掀開。
蘇墨晚趕緊把人拉了回來:“你別亂動,站後麵去。”
將人甩在身後,蘇墨晚踏前一步,將白布掀了起,露出一張慘白慘白的臉來。
宋初文也湊到了蘇墨晚身邊去,和她並肩站著,見到屍體之後神色便凝重了起來。
七公主從身後探出一個頭。
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被那張臉給嚇得不輕。
這回她不是躲在蘇墨晚身後,而是直接把站在一邊的吟霜拉過來擋在了前麵。
“有仵作嗎?”
蘇墨晚扭頭問身邊的宋初文。
宋初文搖了搖頭,府衙並不聘請仵作。倒不是說缺乏人才,而是刑部官員就具備了一些基本的驗屍常識。
民間倒是有仵作,但不是很重要的案子,官府一般不會去相請。
蘇墨晚凝著眉將漁歌的屍身掃了一眼。
臉色慘白中帶著青灰,一邊嘴角微微牽起,紅色的唇此時透出了青黑。
乍一看,這像是窒息而亡。
但是蘇墨晚斜著身子看了一眼漁歌的脖頸,上麵並沒有淤青,說明不是被勒窒息,那就還有一種可能:被東西掩住了口鼻。
但看漁歌周身,似乎沒有掙紮的痕跡,這就奇怪了。
“你看出什麼來沒有?”
蘇墨晚問宋初文。
宋初文搖了搖頭,他圍著屍體轉了一圈,最後道:“這樣子看不出什麼來,需要進一步的查看。”
至於怎麼進一步,當然是要把身上的衣服扒了。
一聽這話,七公主當即就不自在了。畢竟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聽見這話難免尷尬。
蘇墨晚也很意外,宋初文竟能麵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看他臉上神色,明顯已經進入了仵作角色,她便點了點頭。
“吟霜,你帶七公主先出去,我和宋大人留下驗屍。”
七公主這下子不墨跡了,當即就扯著吟霜的袖子,很乖巧地對蘇墨晚道:“那嫂子我就先出去了!你、你快點啊!”
說著就扯著吟霜往外走。
吟霜其實不願意出去。
留下蘇側妃和男人共處一室,還是一個陌生男人,而且一會兒兩人還要盯著一具裸體女屍研究,說不定還要交流幾句。
這怎麼想怎麼不妥。
但很顯然,驗屍的話,宋侍郎不能走,蘇側妃也不能走,兩個人都在,總比一個人能看到更多信息。
想通了這個,吟霜便和七公主往外走了,走到門口見李君莫伸著脖子似乎想看個究竟,便低聲道:“還請李大人差人準備一下熱水,一會兒我們王妃和宋大人要淨手。”
這是吟霜第一次稱蘇墨晚為王妃,可惜的是蘇墨晚本人在停屍間裏,沒聽到。
和宋初文互看了一眼,蘇墨晚隻好道:“我來?”
宋初文嚴肅著臉點了點頭。
於是蘇墨晚便開始扒衣服。由於是半夜遇害,漁歌身上隻著了白色裏衣和肚兜,很容易就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