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貴妃一直不敢去見元宗帝,就怕被元宗帝責問,這是她承受不了的結果。
但元宗帝已經派人來請她。
瀾貴妃隻能硬著頭皮去見元宗帝。
到了禦書房,瀾貴妃緩步走進去。
元宗帝雙手背在身後,默默地站在闌窗前,他背著瀾貴妃。
瀾貴妃看不清他的麵色,一時拿不住他的喜怒,她淺淺走到元宗帝身後。
“陛下。”她輕柔柔地喚出聲來。
元宗帝仿若她是空氣一般,紋絲不動地站著。
瀾貴妃心口一窒,很是慌亂,她強自鎮定下來,朝元宗帝啞聲道:“陛下,您是在怪臣妾嗎?”
文曆的事情極其的惡劣,震撼整個朝堂。
瀾貴妃想裝傻充愣是糊弄不過去的,事到如今,她隻能率先與元宗帝談論這個問題。
“陛下,臣妾真的沒想到文曆他能做出這等惡事來。”瀾貴妃一臉無辜地哭了起來,“臣妾身為姐姐沒監管住他,是臣妾的失責。”
“隻是監管之責嗎?”元宗帝試探性地質問她,卻依舊沒轉身。
瀾貴妃麵色瞬間白了,咬著牙道:“陛下,文曆他犯下這樣的滔天大罪,罪不可赦,您殺了他吧。”
元宗帝猛地轉過身來,陰沉地看著瀾貴妃。
“此事與你沒關係嗎?”
瀾貴妃淚意朦朧的眼眸對上元宗帝審視的目光,格外堅決道:“陛下,對於此事臣妾毫無知情,文曆罪該萬死,死不足惜。”
元宗帝陰惻惻地盯著她。
“別的妃嬪對自己犯罪的兄弟姐妹,父母親都是求朕法外開恩,為何你卻讓朕殺了文曆?”
他的聲音透著困惑。
“你與文曆可是姐弟,你為什麼一心要他死,難道你怕他將你的秘密供出來?”
麵對森冷的瀾貴妃嬌軀隱隱發顫,她努力克製著自己內心的恐懼,鄭重其事地說道:“陛下,文曆犯下賣國之罪本就該死,這些年陛下對文家庇佑頗多。”
“您對文家的好,臣妾都記著,每次文曆犯什麼錯,您都替他兜著,您對文家已經仁至義盡,臣妾還有什麼顏麵求您法外開恩呢?”
她說得真誠切意的,可語氣之中也有不忍。
“臣妾隻求您賜他一死。”
元宗帝目不轉睛地盯著,似乎要將她看透看個明白。
瀾貴妃被元宗帝看得心慌意亂,即便心裏再慌亂,她也不敢逃避,隻能迎著元宗帝的審視。
現在是她人生的生死之際,一個不慎便萬劫不複,她不能輸。
“陛下,臣妾說得都是真心話。”瀾貴妃陡然跪下,一字一句地頓道:“臣妾,自知無顏求您饒恕文曆,臣妾隻能懇請您殺了文曆保全您一世英明。”
淚水從她眼角悄然滑落。
元宗帝朝她失笑道:“好,很好。”
他蹲身抱住她的雙臂,將她攙扶起來。
“朕沒看錯你,你識大體。”
瀾貴妃心痛如絞,可事到如今,她沒別的選擇,隻能讓自己的弟弟去死。
她隨著元宗帝起身,淚眼模糊地看著麵前的帝王。
文曆的事情,她求情,為了自己活命,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文曆去死。
伴君如伴虎,她不敢賭。
元宗帝鬆開她,轉過身,踱著步子走到禦案前,提筆寫下。
“朕,念文家過往之情,準許你去看看文曆。”
瀾貴妃緊張發抖,雲鬢上的金步搖發出叮叮當當響聲。
“臣妾遵命。”
瀾貴妃渾身發軟,無力地坐到金磚上,任由淚水無聲無息地滾落。
*
瀾貴妃從禦書房出來,整個人搖搖晃晃地走路不穩,在宮人的帶領下,她去往了天牢。
大雪紛飛,天氣極其的寒冷。
瀾貴妃一步一步地向文曆住的牢房。
大牢裏陰冷潮濕,冬日更是冰庫一樣的寒,冷得人止不住哆嗦。
瀾貴妃裹著厚厚的貂皮大氅依舊覺得冷,主要她心寒,緩步到了中間的牢房。
汙頭垢麵的文曆穿得極其單薄,瑟縮地蜷縮在角落裏。
眼中突然闖入一抹綺麗的身影,文曆無神的目光突然亮了,他猛地抬眸,便見到瀾貴妃神色悲戚地站在那裏。
文曆眼中掠過欣喜之色,四肢撐地,匍匐著爬到鐵欄麵前。
“貴妃娘娘,救我,救我……”
他將雙手伸出去,想去握瀾貴妃的手。
“娘娘,你不能見死不救。”
瀾貴妃從來沒這樣痛過,她的至親被關在牢房裏她卻無能為力,淚水像是開閘的河堤奔流不止,哭得不能自已。
文曆被關怕了,每日每日的審問,折磨得他精神崩潰,這個地方令他恐懼,害怕,此刻他現在隻想逃避這個鬼地方。
淩亂的頭發遮住他雙眸,麵容,卻遮住不了他的神色。
文曆雙手握住鐵欄,激動地說道:“貴妃娘娘,臣有本奏,有本奏。”
瀾貴妃隻能捂著臉哭泣,朝他搖頭。
文曆從她的神態已經明白了一切,難受地低吼出聲,“貴妃娘娘,我們可是親姐弟,你怎麼可以……”
瀾貴妃斂去淚水,厲聲嗬斥他。
“錯了就是錯了,犯了罪就該付出代價,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
文曆驚恐地看著瀾貴妃,一瞬間他明白了,自己的姐姐不是來救他的,而是來賜死他的。
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臣願意去死,但是臣的家人與此無關,為什麼不可以放過他們?”
瀾貴妃看著眼前激動的男人,咬牙切齒地罵道:“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你這可是賣國之罪,可是誅九族之罪,陛下感念你曾經有功,並未誅族。”
文曆痛苦地搖頭。
“可是那筆錢並未進臣口袋,這筆錢……”
“住口。”瀾貴妃憤怒地怒斥他,“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狡辯,誰也救不了你。”
文曆陡然明白過來了,他們全家隻有一死,沒有活路,他不由苦笑起來。
“貴妃娘娘,您明知道這件事情與微臣……”
瀾貴妃猛地竄到他跟前,隔著鐵欄掐住他的脖子。
“一人做事一人當,別再牽累旁人,你明白嗎?”
她麵容猙獰起來,咬牙切齒地吼道:“此事到此為止,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