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些時候,眾人都在歇息間,宇文懷都來到搶食那人的身邊。
羊骨被他們啃個幹幹淨淨,不帶一絲肉味。
那人還沒睡,見宇文懷都來了,便以羊骨為刃,阻止他近前。
“吃我都已經吃完了,你別想反悔!”那人道。
宇文懷都笑笑,平淡道:“我想找你談一下,談好了,那邊有羊肉吃,你們也有。”
那人眼光一亮,笑眯眯的跟在宇文懷都身後,出了這屠宰房。
這一切都被眯著眼的三五看在眼裏。
細問之下,這人叫阿正一九。
“我雖沒有在貴族老爺家裏頭做過活,但嚴格來說,我也算燕奴,在蒙拉搶了些燕人,才有了那些羊肉吃。但邊境畢竟動 亂,我隻是想回豈克合城過些好日子。”宇文懷都侃侃而談。
一九一臉質疑的表情,並不十分理解宇文懷都說的話。
“我們這種身份,想在豈克合城立足,困難重重,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一九兄弟你說是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
“想讓你跟隨我,一起闖這豈克合城。想讓城裏的管臘人,高看我們一眼,想讓那些貴族老爺,再不敢對我們呼來喝去。”宇文懷都堅定道,他覺得自己這番慷慨之詞,一定能打動受苦受難的燕奴。
“你別跟我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跟著你可以,有羊肉吃嗎?”一九直白道。
“隻要羊肉就夠了?”
“至少三天能吃上一頓羊肉,我們就跟著你。”一九保證道。
這是讓宇文懷都始料未及的,“好。”他欣然答應了。
“我說你會不會太過貪心。”三五突然闖了出來。
一九隨即露出戒備之色。
“你先前跟我說,讓我跟著你,現在又找阿正幫的人,這是什麼意思啊,阿涼奈成。”阿涼奈成是宇文懷都的化名。
“我隻是想人多力量大一些,倘若大家能團結在一起,在豈克合城,也能擰成一股不小的勢力。”宇文懷都道。
“誰要跟阿正幫的人,擰在一起啊。”三五怒道。
“嗬,我們也不稀罕阿齊幫的人!”一九回懟道。
兩人越靠越近,眼睛越瞪越大,不顧宇文懷都的阻撓,彼此間看不順眼,他們就動起手來。
宇文懷都在一旁喝止也毫無用處,他們是燕奴,平日被貴族老爺如牲畜般支使,習慣了被人奴役,但私下裏,同為燕奴,更多的不是包容與團結,而是私鬥。
管臘人崇尚力量,誰擁有無窮的力量,誰就能取得人心。燕奴也是一樣,憑口角相鬥,毫無意義,能在打鬥中勝過另一方,才是真正的強者。
宇文懷都眼見勸不住架,便在一旁尋了些石子。
先是三五覺得自己被小石子擊中了,後是一九也覺得背後疼痛。
兩人從纏鬥中分解開來,石擊還在繼續。
兩人一頭霧水尋找 之人,那石子不再擊打到他們身上,而是腳麵前。
“三五的左腳。”宇文懷都一聲罷,三五的左腳便受了石子攻擊。
“一九的右腳。”緊接著,換成了一九。
三五和一九這才看到,遠處宇文懷都正拿著彈弓,向他們彈射石子。
“你在幹什麼?”兩人氣憤道。
“三五的左手。”宇文懷都繼續彈射。
又經幾番擊打之後,宇文懷都才住了手。
兩人對宇文懷都指哪打哪的能力,也表示訝異。
“這次,隻是打打你們的後背,手腳,但凡再不聽我的話,私下鬥毆,這石子,擊打的就是你們的腦門。我勸你們好好想一想,自己有幾條命。羊肉,是我出錢買的,但我也不是冤大頭,供你們吃喝,你們竟敢眼中無我!下次再出現類似情況,別說吃羊肉了,羊骨頭都見不到。”宇文懷都凶狠道。
使個小孩家的玩意,就想把他們嚇倒?
燕奴可是自小被貴族老爺,放到狼群裏搏鬥取樂的。
三五和一九有了共識,擼起袖子,麵容凶惡的朝宇文懷都走來,尤其是一九,露出了自己健碩的肌肉。
這幫人是不記恩,隻記仇的。
宇文懷都歎息一下,瞬間就明白了,和這幫從小被禁錮,被奴役的可憐之人,短時間內是無法做朋友的。
他取出一枚金幣,高高的舉起。
“誰聽我的,這金子就是誰的,明日誰就能吃上羊肉。”
即使天色不夠明亮,那明晃晃的金子,還是十分博人眼球。
憑燕奴那簡單的頭腦,被人指出了一條路,就順著那條路走,他們想不出,其實另一條路也可以直通目的地。
就像現在,宇文懷都以居高臨下的氣勢支使著他們,像之前的貴族老爺一樣,他們就不會選擇反抗,而是承受。
燕奴們,習慣了與自己平級之人爭搶。
三五和一九打消了欺負宇文懷都的念頭。
“聽你的,都聽你的,把金子給我吧。”一九道。
“不行,明明是我們先認識的,這金子你得給我。”三五道。
“我說了,誰聽我的,這金子就是誰的。我的金子不白給,明日,你們兩幫人,一同出去,按我的吩咐做事,誰做的好,這金子就是誰的。”宇文懷都吩咐道。
兩人順從的點了點頭。
翌日,貴族老爺在心中怒罵著阿茂連江,變賣資產的同時,聽到了外間傳來的消息。
阿齊依成和阿正合蒙兩支,之所以被滅,是因為掌握了阿茂連江的罪證。殺死先大汗的人,正是阿茂連江。
這消息,是從兩支貴族先前統禦的燕奴那裏傳出的。那幫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不可能有智慧和膽識,去汙蔑阿茂連江。
貴族老爺們,身邊都被阿茂連江安插了人手,一旦有所異動,他們就會和被滅的兩支貴族同一個下場。
他們表麵對這種傳聞表示荒謬可笑,內心中卻激蕩起了波瀾。
如果阿茂連江殺死先大汗的情況屬實,這種謀逆之人,憑什麼安享大汗之位,成為管臘的大參牒呢?
阿茂連江是個可惡又可恨的人,在前線打仗,卻要他們將資產販賣籌備軍糧。有朝一日,一定要想辦法將他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