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茂連江的手下，是不可能任這種傳言，在豈克合城滿天亂飛的。
豈克合城開始全城搜捕流浪的燕奴，但凡反抗者，可就地斬殺。
宇文懷都沒有想到的是，管臘人行動如此迅捷。
屠宰房內，燕奴們前腳離去，後腳管臘人就來了，不由分說，一把火將這房子燒了。
可一百來人，行動目標太大，最後，宇文懷都命他們四散逃離。
之前的比試結果是一九贏了，他將那消息在城中傳揚之時，比三五要更快折返回來。買羊肉的金子還在一九手中握著，有了這金子他才不在意宇文懷都的死活。
兩幫的燕奴四散了，宇文懷都獨身躲在荒郊中。
過了兩天，似乎風聲淡了些，宇文懷都便蒙了頭布，入了豈克合城。
怪不得僅過了兩天，豈克合城就恢複了平靜。
一九的屍體，被懸掛在豈克合城的城牆上。
管臘城池的城牆，不及大燕的堅厚，城牆的作用也不是用來擋敵方入侵，隻是代表一個分界。城牆不高，大風刮過，還能帶走牆麵上的一些黃土。
宇文懷都一眼就看見了一九。
這個貪食的家夥，即使在被管臘軍追繳的情況下，還是拿著金子去肉鋪買了隻全羊。全羊還沒上架炙烤，他就被人抓了。
阿茂連江該是在胥北邊境，即使人不在豈克合城，勢力也無處不在。也怪不得，管臘七支貴族，他就敢、就能滅掉兩支。真是可恨又龐大的敵人。
宇文懷都將頭布裹得緊了些，準備轉身離去，後腦部卻遭受了突襲，他隨即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宇文懷都身處在一個幽閉的小房內，而他脖頸處，被戴上了鐵環。
這鐵環極為堅固，宇文懷都如何掙紮都掙脫不開。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了。
從外間突然闖入的陽光，讓宇文懷都下意識的扭頭回避。適應了光線之後，他緩緩將頭扭了回來，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裹著羊皮衫的男人，男人右耳戴著金圈耳環。
“你叫什麼名字？”男人問道。
宇文懷都很快就判斷出此人一定是管臘傳統貴族之一。
“阿齊三五。”宇文懷都道。
“阿齊依成家的啊。”男人幽幽道，“先大汗，真的是被阿茂連江殺死的嗎？”
“是的，主家也是因此而死。”
“你一個燕奴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男人懷疑道。
“阿茂連江屠殺主家的時候，聽主家人說的。”
“人都已經死了，你這麼說空口無憑啊。”
宇文懷都淡笑一下，接言道：“有無憑據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人信。”
男人也綻開了笑顏。
“沒想到，阿齊依成身邊還有你這號人物。”
“主家當初就覺我聰慧，從不給我戴這個。”宇文懷都指了指他脖上的鐵環。
“你現在能有鐵環戴，就應該感恩戴德了，在街上行走，若不是我的人先發現了你，你命已經沒了。這幾天，豈克合城，已經殺了近百燕奴了。”
宇文懷都帶著恨意，撇了撇嘴。
“老實在這兒呆著吧。”男人諷刺道。
“可是貴族老爺，我老實在這呆著，你這些年積累的財富，就要全數供給阿茂連江了。現在你們有財產，對他還有利用價值。一旦傾盡家財，您覺得，您的貴族身份，還能壓製住阿茂連江嗎？”宇文懷都嘲諷道。
這話刺痛了男人的心，他的羊已經被全數屠宰，送上前線了，阿茂連江還不滿足，還要他捐出錢財。
這樣下去，到了難熬的冬日，作為管臘的貴族，他整個家族，連羊肉都吃不到了。
“老爺，燕奴本是賤命一條，我能僥幸活到現在，已經知足了。但是，老爺，您知足嗎？”宇文懷都繼續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男人追問道。
“再不想想辦法，被阿茂連江搜刮幹淨，老爺們的命運，就和先大汗一樣，甚至，和我們這些燕奴一樣。老爺，您若對阿茂連江無計可施，也許，我可以。”宇文懷都鎮定道。
“你？”男人質疑的看了一眼宇文懷都。
“不然，憑什麼主家的人被滅了，憑什麼主家的燕奴都被阿茂連江的人殺絕了，我阿齊三五還活著？”宇文懷都自豪道。
“嗬，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把這玩意兒給我去了！”宇文懷都憤怒道。
這種毫不掩飾的憤怒，讓男人十分震驚，從來沒有燕奴敢這樣對他講話。眼前的燕奴，果真與眾不同。
“這鐵環，我可以給你去下，但你必須明白一點，外麵到處都是阿茂連江的人，哪怕我的住地，都有他的眼線，你要是敢亂跑，我可保不住你。”
“這件事，我比老爺更清楚。”宇文懷都道。
在管臘貴族麵前，如何獲得尊重？不處處諂媚逢迎，隻展示自己無可替代的能力就可以。
這個管臘的貴族老爺，名為阿成天藏，他聽了宇文懷都的建議，將其脖上的鐵環去了下來，把他藏到了自己回家的馬車之下，帶回了住所。
為防被他人探知，阿成天藏將宇文懷都藏到了自己十歲兒子的臥房。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法子可以扳倒阿茂連江的吧。”阿成天藏問道。
“老爺，您應該最清楚，阿茂連江倚靠的是什麼。破壞他的倚靠，自然就能水到渠成的將他扳倒。”
“倚靠？阿茂連江不就倚靠大參牒的位置嗎？但現在，他是大汗，整個管臘沒有人有權利裁撤掉他大參牒的位置，除非他自己。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阿成天藏道。
宇文懷都搖了搖頭，“老爺，阿茂連江真正倚靠的是他手裏的軍隊啊。一旦他的軍隊潰敗，沒有戰鬥之力，他阿茂連江憑什麼能騎到管臘貴族老爺們的頭上呢？”
“你是說，要想辦法毀掉阿茂連江統禦的管臘軍？”
宇文懷都點了點頭。
“不行不行不行，”阿成天藏堅決拒絕道，“那些都是我管臘奪取蒙拉的勇士，怎麼可以傷害我管臘的勇士呢？”
“那些勇士，現在手中的彎刀對準了燕人，得勝之後，可就不好說了。老爺，您不妨好好想想，此事，也不是你一個人就能做到的，還要與其它貴族老爺聯合才行。當然，如果老爺們全都為了管臘，可以豁出自己性命，拋出自己的財物，您現在，就可以把我給阿茂連江的人。”宇文懷都挑撥道。
那怎麼可以呢？蒙拉可以以後再奪，阿成天藏的冬天，不可以沒有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