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生氣了。”月淺璃拉了拉他的手，道，“為了這些瑣事動怒，可不值得。”
“你哪隻眼睛看見本座生氣了？”墨辭開始不承認了。
“沒有嗎？”
“沒有。”
“明明就有。”
“……隨你怎麼想。”
“那你笑一個。”月淺璃又提出要求，“你笑一個，我就相信你不生氣了。”
“不笑。”
“笑一個嘛。”
“行了，你還沒完沒了了嗎？”心虛之餘，他故作慍怒道。
“嗯……沒完。”月淺璃搖搖頭，“我們家九歌還生氣著，我當然要一直哄了。”
墨辭哭笑不得：“……”
他看，這丫頭不是來哄他的，是來氣他的。
但莫名的，心情還是愉悅了許多。
“我沒生氣。”他再次開口。
“好。”月淺璃也不跟他爭辯了，“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我的氣。”
他說沒生氣，那就沒生氣吧。
她將桂花糕端至墨辭麵門：“不說了，來嚐嚐我親手做的桂花糕吧。”
聞聲，墨辭的視線，落在麵門那盤精致的桂花糕上。
突然間，隻覺得這畫麵很熟悉，似在夢中，似在幻境。
“你親手做的？”他半信半疑。
“嗯，如假包換，不信你嚐嚐。”月淺璃說話間，已將桂花糕喂至他唇邊。
墨辭沒拒絕，薄唇微啟，輕咬了一口，慢條斯理的動作甚是優雅。
入口微甜，伴著淡淡的桂花香味，越發讓他覺得這感覺熟悉。
似曾經曆過……
“好吃嗎？”月淺璃問。
“尚可。”
尚可……尚可的意思，應該是覺得好吃，那看來是不生氣了。
月淺璃鬆了口氣，心情頓時好了許多：“那就多吃點吧。”
“你來找我，應該還有別的事吧。”墨辭有意無意將話題轉移了。
“嗯，我是來給你療傷的。”
“改日吧。”
他想著，這丫頭傷勢還沒好全，這時耗費靈力為他溫養魂魄，會傷身體。
不對……
他為何如此關心這個女人？
真是瘋了。
月淺璃知道他在想什麼，便道：“我的傷勢已經痊愈了，想著，還是盡快幫你重聚三魂七魄，以免夜長夢多。”
“怎麼？”墨辭沒好氣道，“迫不及待想走了？”
月淺璃：“……”
這是什麼腦回路？
想盡早助他三魂七魄，等於……她想盡早離開鬼界？
這思路還真是清奇。
月淺璃打趣反問她：“怎麼，舍不得我走？”
“你去留自便，與本座無關。”他一口否認，心跳卻不由自主快了一拍。
“那我可舍不得走。”月淺璃耿直道，“就算助你恢複了三魂七魄，我也要跟著你一輩子。”
這話，竟讓他心安了一些。
“這可是你說的。”墨辭當真了。
“嗯，一言九鼎。”
“好。”墨辭看著她，“那倘若有一日你背叛了本座，本座就殺了你。”
慢悠悠的語氣，彌漫著病嬌的殺意。
月淺璃：“……”
他聲音溫溫柔柔的，可話說出來，怎麼總有種滲人的感覺？
不過她不怕。
於是，兩人就這麼和好了。
果然，墨辭隻抓了戰神殿所有神使，卻一個也沒殺，都關了起來。
神靈界，又進入了一兩個月的休戰。
這些天，月淺璃繼續給墨辭療傷，閑來無事，墨辭將小夜叫來，吩咐道：“你去搜集些下位麵民間的話本，給本座送來。”
“話、話本？”
“嗯。”
雖然他不喜歡月淺璃，但都答應要負責了，日後是要做夫妻的。
男女之情，他不太懂。
看看話本，或許能有些感悟。
“神上，你確定嗎？”小夜以為自己聽錯了，“那些情愛話本，都是些下位麵的少女愛看的東西，沒什麼營養的。”
“嗯。”
小夜：“……”
嗯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沒營養也要看了？
“本座的話，照做即可，別問那麼多為什麼。”墨辭眉目一橫，不悅了。
“是、是。”
接下來的日子，沒了戰爭，就是療傷、看話本，倒是輕鬆自在。
他竟然有點喜歡跟月淺璃相處，見不著時，腦子裏也總是她的影子。
她好像有魔力。
和她在一起時，墨辭心中的恨意會平複許多，所剩，隻有一片淨土。
有她在時，他連夢魘都很少很少，內心也變得平靜了。
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中毒了。
中了她的毒……
但就是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很快，墨辭恢複了兩魂七魄，隻差最後一魂。
盡管隻差一魂，月淺璃也能感覺到，墨辭對她的記憶是完全沒有的。
但還是跟之前一樣，時常會回憶起一些片段。
由此看來，隻有恢複最後一魂，墨辭才會想起他們的完整經曆。
這最後一魂極為特殊，又至關重要。
“為何特殊？”墨辭問。
“這最後一魂，承載著重聚三魂七魄之力，重凝之，所需時間較長，以你的實力，也需至少半年之久。”月淺璃解釋道：
“且，在這最後一魂凝魂期間，你的靈力會暫且被壓製五成。”
會被壓製五成的靈力……
墨辭如今已是神靈境，靈力被壓製一半，約摸也就在半神之上，神靈之下。
對付一群半神，倒也綽綽有餘了。
他便沒放在心上：“嗯。”
“九歌。”月淺璃看出了他的心思，出言道，“我看，在你靈力虛弱的這段時日，我們還是暫且休戰，專心凝魂吧。”
能拖一時是一時。
等墨辭恢複了三魂七魄，興許無需借助禦神陣，就能壓製邪魄。
這樣，是再好不過了。
“好。”他答應了。
“那我們開始吧。”
“嗯。”
墨辭闔上雙目，冷冽、幽暗的靈力在體內流轉，與天火之力相融合。
窗外的天色，已晚。
還未至淩晨，墨辭便已昏迷不省人事，月淺璃將他安頓在榻上後，悄無聲息離開了寢殿。
當夜，他又做了同樣的夢魘。
夢裏的南海，民不聊生，隻剩屍骨和遍地腥風血雨，哭喊聲連天。
他親眼看見，娘親死在自己跟前。
親眼看見，自己心愛之人離她遠去，他拚命想要抓住，卻無濟於事。
最後，終如指間流沙，一場空。
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