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辭的瞳仁已是血紅，怒火瘋狂燃燒，殺意恨之入骨。
周遭的氣壓，都隨著低了好幾個度，整個大殿都在顫抖著。
神靈一怒，十方俱滅。
他的怒火已快至臨界點，若迸發，則鬼界萬千魂魄無處可歸，死生皆無，萬劫不複！
大殿中的鬼使，都嚇得腿腳發軟，冷汗不斷，戰戰兢兢地低著頭。
連向來一勇當關的昭夜，此刻，心頭也下意識生出一絲恐懼。
他絲毫不懷疑，隻要鬼神稍微動一動手指，就能叫他灰飛煙滅。
“鬼神，你……”
“戰神大人。”墨辭眸色血紅著，冷笑道，“既然你這麼忠誠，那本座就先送你下地獄，改天再把你老主子、少主子燒成灰，一並捎給你！”
昭夜聽得懂，他口中的“老主子”、“少主子”，說的是神帝和少帝。
隻是他不明白……
明明之前，鬼神與神帝的關係還算融洽，可這第七魄一覺醒，他隻要一聽見“神帝”或“少帝”二字，就會瞬間暴怒。
為什麼會這樣？
哢嚓——
“啊……”
來不及多想，墨辭便加重了掌心的力道，昭夜忍不住吃痛出聲。
聽見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
一根，接連一根。
鬼神這是要殺了他？
他拚盡全力，也無法掙紮一下，這才直觀地感覺到，哪怕自己已到了半神境，所向披靡，在一個神靈境麵前，依舊弱如螻蟻。
神靈境強者捏死他，不過頃刻之間的事。
他，毫無反抗之力。
“咳咳……”
脖頸被纏繞得越來越緊，窒息感越來越劇烈，連視線都變得一片灰黑。
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沒知覺。
好像，快接近鬼門關了……
就在昭夜臨近昏死，無能為力時，一道清冷的女聲，驟然喚醒他一絲意識。
“墨辭，住手！”
啪——
月淺璃入大殿的瞬間，紫黑色的天雷凝聚掌心，轟然拋了出去。
砰！
一陣劇烈的碰撞，震蕩連連，墨辭的靈力被打斷，昭夜得以自由，摔在地上。
“咳咳……”吐血，意識卻恢複了些許。
他這是還沒死嗎？
“昭夜。”月淺璃奔過去，將昭夜從地上扶起來，關心道，“你沒事吧？”
“無妨。”
墨辭安然不動地坐著，見她擔憂地奔向另一個男人，言語關切，心頭竟泛起波瀾。
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昭夜。”月淺璃小聲問他，“我聽說戰神殿出事了，是真的嗎？”
昭夜低聲與月淺璃道：“歡歡沒事，他們都沒事，你別擔心，隻是……鬼神抓了戰神殿所有神使，現在要我們用少帝的命，來換戰神殿上上下下的安全。”
當然，他有原則，絕不會做這種交換。
因為在他眼裏，任何人的命都是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就該為所謂大義而犧牲己身。
“放心，他就嘴上說說，不會真殺你殿中的神使，我先救你出去。”月淺璃說完，抬起頭來，也在大殿中跪了下來。
揚聲對正座上的人道：“神上，求你放了他。”
墨辭緊捏著拳頭，節骨泛白，努力克製著心頭燃燒的怒火：“放了他？”
“是。”
他隻覺得可笑：“你憑什麼覺得，本座會看在你的麵子上放了他？”
前些天不還一口一個“九歌”叫的親切，今日倒是跟他生分，叫他神上了。
女人，都這麼善變嗎？
月淺璃看著他的眼睛，淡淡道：“上次和戰書一事，神上並未允諾我，也就還欠我一個人情，那便不如今日允了我的請求，放了他。”
聽到這，墨辭更生氣了：“月淺璃，本座原本允諾，娶你為妻，所以現在，你寧可不要我，也要用這個人情來救他？”
倒也不意外。
在所有的二選一中，他總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從未例外過。
隻是，她不能……
忐忑、失落之意，一瞬間湧上心頭。
月淺璃避而不答，隻是又重複了一遍：“神上，求你放過他。”
“好，本座答應你。”墨辭深吸一口氣，沒再多言，下令，“放人。”
“是。”
說完，墨辭起身，輕拂袖，氣呼呼地離開大殿，走了幾步，他不由得停了停腳步，偷偷側目回了下頭，看了眼巋然不動的月淺璃。
竟然還不叫住他……
難道沒看出來，他真的生氣了嗎？
瞬間氣炸，墨辭的臉色更沉了一分，加快腳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殿。
望著他的背影，月淺璃心生愧疚。
完了……
看這樣子，肯定是生氣了。
算了，一會再哄吧。
……
就這樣，昭夜被放出了鬼神宮。
兩個時辰後，月淺璃便去了鬼神寢殿，還端著一盤自己親手做的桂花糕。
笑嗬嗬的樣子，顯然是來賠罪了。
殿外的守衛攔住了她：“抱歉，月姑娘，神上說他誰都不見。”
月淺璃歎了歎氣。
看來，這還在氣頭上呢。
她正要說“那我待會再來”，裏麵傳來了墨辭的聲音：“讓她進來。”
冷然中，帶著一絲怒火。
“是。”
兩個守衛馬上讓路了。
月淺璃入了內殿，頓時覺得，殿內的溫度比外麵冷好幾個度。
“九歌，我……”
“你還來做什麼？”墨辭瞥了她一下，“不親自送你那摯友出鬼界去？”
陰陽怪氣的。
月淺璃：“……”
不是，剛剛不是你同意我進來的嗎？
她揚唇笑著，道：“你今天是喝了一缸醋嗎？這酸味都飄到鬼界外麵去了。”
“閉嘴……”
墨辭冷哼一聲，又氣又傲嬌的樣子，像個吃醋置氣的“小嬌妻”。
“好了。”月淺璃在他跟前蹲下，解釋道，“今日在大殿求情，其實我不是為了別人，隻是不想讓你這雙手沾染血腥。”
“你的意思是，你是為了我？”墨辭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嗯，當然了。”
她無比誠懇地點點頭，握起墨辭的大手：“你看，這麼漂亮的一雙手，若是沾染上血腥多不好啊，你說對不對？”
一頓彩虹屁狂亂誇讚。
本以為要遭受他的白眼，誰知，興許是看見月淺璃的笑顏，又興許是溫熱的肢體碰撞，他心頭的怒火瞬間消散大半。
但還是故作傲嬌：“你這張嘴倒是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