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辭背對著她，手掌懸浮在半空，始終還是沒握下去。
最後，輕聲道：“先把傷養好吧。”
至於剛剛那個不太愉快的話題，則自動略過、閉口不提了。
“好。”月淺璃答應。
她輕輕鬆開手後，墨辭便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看似冷漠如鐵，然而他出去後，便吩咐鬼使將藥給月淺璃送進去。
然後，一直駐足在門前，透著那一條窄窄的門縫，看著門內的人。
直至她將湯藥乖乖喝了，才安心走了。
小夜始終跟在墨辭身後，一言不發，卻也能看出自家主子的些許情緒。
真是奇怪了……
他明明牽掛月姑娘，但還要故作收斂情緒，佯裝雲淡風輕。
這麼做，又是為何呢？
墨辭走了不久後，月淺璃收到了少清的傳信，傳信上，大致寫了昨夜發生的事情。
她這才知道，金羽殿被覆滅，殿內的神使幾乎無一幸免，全被屠殺。
這樣的行為，不像是墨辭會做出來的，所以隻會有兩種可能。
一，他這麼做有原因，二，他的心智被邪魄控製得越來越深了，才會逐漸摒棄善念。
從少清的傳信看來，他們更偏向於二，但月淺璃更偏向一。
這段時日的相處，她漸漸發現，雖然墨辭用狠絕、冷漠來偽裝自己，但很多時候，下意識還會流露出本性。
那個時候，她甚至會產生錯覺，以為是從前的墨辭回來了。
所以她相信，墨辭從未變過，一直都是他。
隻是……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月淺璃想不明白。
雖然她相信墨辭，但以鬼界現在的速度，如果不加以遏製，要不了幾個月，整個神靈界都變得生靈塗炭了。
想到這，月淺璃還是打算，先幫他們湊齊九塊靈力，暫封墨辭的第七魄。
這樣，她再慢慢想辦法，找問題的根源所在。
……
之後幾日，月淺璃便留在偏殿養傷，有鴻蒙聖火在，很快便恢複如初。
偶爾，她借口出去轉轉，在禁殿周遭晃悠著，觀察著禁殿那邊的防守。
她也在鬼神宮待了十年，對於裏麵的建築十分熟悉，也知道幽靈石被封印在哪。
但自從墨辭回來後，換了鬼神宮所有的駐守，製定了新的規章製度，以及輪值規定。
她得重新熟悉一下了。
這幾日，他沒去給墨辭療傷，與之見麵的機會也少了許多。
隻能從小夜那問起，他在做些什麼。
這日，沉雪來偏殿看望。
當然……是假心假意的看望。
看見月淺璃，她假意笑著：“月淺璃，你怎麼還沒走？在這做臥底做上癮了？”
一針見血，不留餘地。
“這跟你沒關係。”月淺璃開口。
“嗬，你……”
“而且，不管臥底不臥底的，鬼神願意留我，您又能如何？”月淺璃不以為然道，“倒是您啊，司神大人，您真是條能屈能伸的狗呢，就這麼倒戈了鬼神宮，不打算多給自己留條後路？”
她說話間，沉雪臉紅一陣白一陣。
“本神可不像你一樣，左右逢源，這輩子，本神都跟定墨辭了。”她執著道，“總有一日，墨辭會看到我的真心！”
聽見這自欺欺人的話，月淺璃都忍不住笑了。
“同樣的道理。”沉雪盯著她，冷嘲熱諷，“月淺璃，總有一天，墨辭會看透你的心思，然後親手殺了你！”
“哦，是嗎？”
“或者說，你那點雕蟲小技，根本瞞不過墨辭的眼睛。”沉雪冷笑著，繼續跟她炫耀，“忘了告訴你，昨夜，我與墨辭一同攻下了戰神殿，墨辭還特地誇讚了本神。”
沾沾自喜的語氣。
“戰神殿……”月淺璃瞳仁一縮。
昨夜鬼軍出兵戰神殿，她竟然不知道？
之前鬼軍出動，動靜都極大，她或多或少，都會從鬼使那聽到一些。
可這次，半點風吹草動也沒有！
隻有一種可能：墨辭不想讓她知道。
“月淺璃。”沉雪添油加醋道，“你看到了吧？墨辭真正信任的人還是我，至於你，你不過是對他還有用處，他從未信任過你，一旦你沒了用處，最後的下場隻會是死路一條！”
說完，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而她後麵的話，月淺璃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腦子裏全是戰神殿的安危。
待沉雪揚長而去後，她嚐試給少清傳信了兩次，卻都無果。
擔憂之下，她去找墨辭了。
……
鬼神宮，大殿。
昭夜卸下一身甲，卸下兵刃，低著頭跪在大殿中，往日意氣風發的戰神大將軍，此時此刻，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尊嚴。
懇求座上的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求鬼神高抬貴手，放過我戰神殿的眾神使。”
他從未這麼低聲下氣過。
這是第一次……
正座上的人，正漫不經心把玩著手中的杯盞，神態淡漠。
“鬼神。”昭夜隻好又叩了一次，“懇求鬼神高抬貴手，放了他們吧！”
“懇求鬼神，手下留情啊！”
“好啊。”墨辭終於應聲了，“用玄羽的人頭來換你戰神殿所有人的性命。”
“這……”
昭夜怔了怔：“您為何要與少帝過不去？他究竟何處得罪於您了？”
“鬼神，求您放過少帝，在下用自己的首級換我戰神殿安然，不知可否？”
墨辭漠然啟唇：“你的首級，還不配。”
“你……”
“本座隻要玄羽。”明明是平淡的語氣，卻充斥著毋庸置疑的威壓。
昭夜心生些許不悅：“少帝待你極好，神帝更是對你視如己出，為何……你偏偏要對自己的恩人趕盡殺絕？”
“大義滅親？”墨辭挑唇一笑，譏誚道，“聽起來有點意思。”
“墨辭，你還是人嗎？”昭夜的怒火，徹底壓不住了，“你忘了，當初是神帝救你於繈褓一命，予你新生，教你修煉，他待你正如待他親生子一般，你怎麼能……啊！”
刷——
話還沒說完，就被墨辭一道靈力掐住脖頸，四肢懸空。
“墨辭，你……”
呼吸困難，動彈不得。
雖然墨辭的靈力，冷如冰霜，但昭夜能感覺到，他周身不斷攀升的怒火。
他這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