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更濃，淩曦坐在桌前看書時已經換成了厚實一些的外衫。
“公子，您的信！”芷柔邁著輕快的腳步進屋，臉上的笑意已經快抑製不住了，“您先猜猜是誰送來的？”
“師父吧。”
芷柔眼睛猛然瞪得滾圓，“這都能猜到？”
“我本就邀請師傅入京，算算時間也該回信了。況且能讓你這麼高興，寫信之人必定是你我的熟人。”
說話的同時，淩曦已經把信接過，果然上麵的筆記便是懷古先生的。
展開信紙，淩曦卻愣住了。她其實猜到懷古先生會同意她入京的請求，但沒想到對方在信中說，已經動身了。而且按照日子推算，再有幾日就快到了。
等景煜將消息帶回宮裏，婉貴妃當即有些坐不住。
“真的來了？那淩曦可有在信中給懷古先生提及過柏宇？”
景煜頷首，“想來是提過的，否則懷古先生豈會一接到信立刻就攜家眷動身。”
“那真是太好了！懷古先生能同意入京都，已經是給了咱們極大的麵子。來人，傳消息給太子，讓他立刻備下厚禮迎接懷古先生！”
“貴妃娘娘稍安勿躁。”
景煜做了個阻止的手勢，“懷古先生出山，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眼下還沒有人知道他是受了淩曦的邀請來京都的，想來很快就會有不少人前往巴結。”
光是聽到這，婉貴妃就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你是想先讓這些人知曉懷沽先生入京，等勢頭造起來了再讓淩曦去見懷沽先生？”
景煜還沒來得及回答，太後就先蹙眉反駁。
“這能行嗎？別的不說，懷沽先生可是名滿天下的大儒。一旦入京的消息走漏出去，定會引得大量學子爭先恐後地前往拜訪。
我們若不能提前搶得先機，等二皇子的人去見了懷沽先生，他還能同意做柏宇的太傅！？”
景煜沉聲提醒，“太後，三殿下現在已經是太子了。況且，懷沽先生原本就是受了淩曦的邀請才入京的。”
言外之意，懷沽先生即便是不看太子的麵子，也會看在淩曦的麵子上給他們機會。
隻是太後卻是不信，“哀家一開始就懷疑，淩曦是不是真的有這個本事請動懷沽先生出山。這不會是他恰好知曉懷沽先生的蹤跡，所以故意說出來糊弄咱們的吧？”
“太後多慮了。”婉貴妃瞥見已經沉下臉來的景煜，趕忙勸解道，“淩寺正的才華是有目共睹的，現在她既然願意幫襯柏宇，咱們也該相信她才是。”
思忖了片刻，太後才不情不願地壓下了心頭的不安。
“罷了，那哀家就信他這次，希望他不要叫咱們失望才是。雖說咱們不慌著上門拜訪，但禮品還是得提前備好。”
婉貴妃依言福身，“是，臣妾會親自準備。”
太後說完還是不放心，再一次叮囑景煜。
“懷沽先生入京之後，你暗中多派些人手保護，務必不能出現閃失。”
“是。”景煜垂首領命，“沒什麼別的吩咐，微臣就先退下了。”
太後心思沒放在他身上，聞言也隻是揮了揮手。
景煜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
“對了，有件事本不該現在說，但既然太後娘娘不放心，微臣想著還是提前告知一聲。”
他微微側身看回來，語氣冰冷。
“淩曦乃是懷沽先生唯一的親傳弟子。這次咱們想請先生為太傅，還得仰仗淩曦。”
說完這話，景煜也不管太後是如何震驚之色，徑直轉身大步離去。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太後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他剛才說什麼？淩曦他，他居然……”
一旁的婉貴妃同樣是滿臉的驚訝，不過她從一開始就對淩曦充滿信心，稍微調整了片刻就鎮定下來。
“原來如此。”
想到淩曦坎坷的身世，婉貴妃此刻竟然隱隱有種爽快感。
“難怪她一入京都就有能力入景煜的眼，並且攪得朝堂天翻地覆。懷沽先生唯一的親傳弟子，是該是有這樣的實力。”
……
……
懷沽先生返回京都的消息一夜之間不脛而走。
等到五日後他的車隊出現在京都城外的那一刻，已經出現了萬人空巷的奇景。無數學子大清早就齊聚在城門口等候，竟是比科舉之後放皇榜還要熱鬧幾分。
“來了來了！”
不知誰說了一句，眾人齊齊看向城外的方向。
一隊馬車徐徐而來，坐在前室駕車之人身穿了藍色的絲綢長袍，頭發高高束起用一支桃木的簪子固定。等到走近一些後，還能在對方胸襟盤扣處看到標誌性的梅花標識。
“是懷沽先生的書童，我認得這對方的打扮！”
“懷沽先生回來了，當真是回來了！”
學子們爆發出陣陣歡呼，如同虔誠的教徒一般奔向他們心中的神明。
“懷沽先生！”
“先生歸京，學生特來迎接。”
“學生讀先生所撰之書，有一些疑問想要請教，不知先生可否答疑？”
“這是學生所書文章，還請先生掌掌眼！”
嘈雜的聲響中，不斷有書籍以及文章被塞進了馬車中。很快，寬敞的車座上就堆滿了紙張。
眼瞧著懷沽先生的車隊就要被淹沒在人海中，一隊官兵及時出現，將這些過分熱情的學子們強行分開。
景煜騎著高頭大馬上前，他的視線掃視一圈，上一秒還鬧哄哄的學子們下一秒便安靜如雞。
待到所有人都冷靜下來，他這才利落地翻身下馬。
“聖上聽聞懷沽先生歸京，甚是歡喜，特意派遣大理寺前來相迎。”
負責駕車的青年同樣下車回禮，態度卻是不卑不亢，極有風骨。
“謝皇上隆恩。家主舟車勞頓，想先行入城休息，待到身體調養好之後再向入宮麵聖，不知景大人以為如何？”
兩人分明並沒有見過麵，但對方卻一張口就認出了景煜的身份。可見懷沽先生雖然沒在朝中，但朝中的事務可是一點兒也沒落下。
景煜原本也沒想直接讓懷沽先生入宮，聞言從善如流頷首。
“本官護送先生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