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東家的話，確實是有這麼回事。”
洪耀指著不遠處的水渠解釋，“就在一個月前，我們剛剛把秧苗分插到地裏。誰知七舍村的人趁著半夜來挖破了我們的水渠，導致田地裏的水都流走了。這水渠一壞，幾十畝地都沒了水澆灌，秧苗很快就幹死了。您說說，這七舍村做的是人事嗎？”
淩曦不予評價，追問道：“最開始壞掉的水渠是哪裏？”
洪迎梅指著不遠處搶答，“就在那邊，我帶您過去。”
在父女兩人的帶領下，淩曦與景煜等人來到了事發之地。
事情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原本破損的水渠也得到了修補，但還是看得出當時留下的痕跡。
“以水渠破口為中心，附近田地裏的秧苗基本都幹死了。”
洪耀歎氣，“沒水，可不得死了嘛。”
淩曦擰眉思索了片刻，突然縱身一躍直接跳進了田地中。
“誒！”
“東家！”
洪耀和洪迎梅都嚇了一跳，站在田坎上使勁衝淩曦招手。
“東家您快上來，地裏都是泥，別弄髒了您的衣服！”
淩曦卻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徑直往水渠的方向走去。
天仙似的東家都下地了，洪耀他們自然沒道理站在上麵幹看著，其他村民們也紛紛跳進地裏，跟著淩曦一起往水渠走去。
蕭然瞧著一群村民如同小雞仔似的跟著淩曦，擔憂地詢問景煜。
“大人，您真的不出手幫幫淩評事嗎？”
他身為景煜的貼身護衛，自然也見過很多案子。所為清官難斷家務事，像這種村子與村子之間的矛盾糾紛，反而是最難辦的。
辦好了，村民們未見得會感激。一旦辦不好，卻一定會招來指責。
景煜負手而立在田埂上，眼底閃過淡淡的玩味和期許。
“淩曦不僅是大理寺的評事，更是兩個村子的東家。這案子交給他，最合適不過。”
蕭然想了想，點頭表示讚同。
“也是，就算辦不好，這些人看在淩府的份上也不敢把淩評事怎麼樣。”
“所以，這是一次很好的鍛煉機會。”
……
兩人閑聊幾句的時間，淩曦已經來到了水渠邊上。
洪耀生怕他這麼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磕著碰著了，整個洪村都得跟著倒黴。誰知淩曦卻手腳麻利地跳上了水渠的邊緣，沿著水流的方向一直望了出去。
“下遊是什麼地方？”
“是七舍村！”
洪迎梅站在水渠下麵，張開胳膊護著淩曦。
洪耀更是想直接把人拽下來。
“東家，您有什麼話還是下來說吧。小人瞧著您站這麼高，腿都發軟。”
淩曦聞言錯愕了一陣，隨即輕笑起來。
“無妨。”
但她還是顧念著村長的心髒，從水渠上跳了下來。
“從泥土的顏色來看，這一截水渠應該就是你們新修的吧？”
“東家英明。這是在出事之後，咱們村子裏的男人們沒日沒夜搶修出來的。隻可惜，這秧苗還是沒保住。”
淩曦伸手摸了摸水渠的邊緣，“太粗糙了，一旦遇上下大雨，還是有破損的可能。”
洪耀也點頭，“東家說的是，隻是咱們手裏能用的工具不多，當時情況又太過危急，實在是沒工夫修得多精致。”
淩曦不置可否，隻是轉身從地裏拔出一簇已經奄奄一息的秧苗。
“洪姑娘說，她懷疑是七舍村的人往地裏下了毒，把秧苗給毒死了。這又是什麼情況？”
提起此事，村民們七嘴八舌地便說開了。
“東家，事情是這樣的。”
“當時咱們村子裏的男人們忙著修水渠，女人就提著水桶去更遠一點的地方打水回來澆灌。原本想著多少能挽回一些損失，誰知這些秧苗居然一夜間就死了個幹淨。”
“所以咱們才懷疑，又是七舍村的人來投了毒。”
淩曦摸了摸下巴，“如此說來，你們沒有人確切看到了七舍村的來破壞了水渠，或者往地裏下藥。”
“……”
村民們麵麵相覷，緊接著又情緒激動地嚷嚷起來。
“咱們洪村和七舍村向來就關係不好，除了他們不可能有別人了。”
“是啊，這方圓幾十裏就咱們兩個村子。難不成是咱們自己人給自己的秧苗下毒？”
眼瞧著提到七舍村的人，大家情緒又要失控，淩曦隻能暫時轉換了話題。
“我知道了。這樣吧，這秧苗和土壤，我都會帶一些回城請人檢查。至於水渠，必須馬上找人重新修葺，防止遇上大雨天出現潰壩的現象。”
解下腰間的錢袋，當著所有人的麵交到了洪耀的手中，隨即修長白皙的手指比了個“三”的數字。
“三件事。第一，這裏有五十兩銀子，一部分用來修水渠。第二，雖然錯過了秧苗種植的時間，但這地不能一直空下去。大家夥合計一下，搶種一些別的作物，以免到了秋日顆粒無收。第三，若是還有餘錢，就分發給各家各戶，算是淩府的一點心意。”
捧著沉甸甸的錢袋子，洪耀都傻眼了。
向來隻聽過佃戶給東家交租交糧的，哪裏見過東家反過來拿銀子給佃戶的。
“對了，你們一直提到的那個界橋，也帶我過去看看。”
淩曦清朗的嗓音喚回了洪耀的神智，他再看向淩曦，不僅眼裏覺得對方像天神，更是從心底裏把她當做了神明。
“多，多謝東家的救命之恩！”
洪耀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身後的村民們也呼啦啦跪了一地。
“多謝東家！”
“東家真是大好人啊。”
“我們有救了……”
淩曦無語，“誒，你們怎麼又跪下了，快起來！”
洪耀漲紅了眼睛，粗糙的雙手微微顫抖著，竟然有些拿不住小小的錢袋。
“東家的救命之恩，小人沒齒難忘。東家放心，等水渠重修之後，我們洪村的人一定好好種地。等到了秋日，定會讓東家吃上最新鮮的瓜果糧食！”
“是啊，我們一定會好好報答東家的。”
“東家不僅人長得俊俏，心腸也是和菩薩一樣好啊。”
“這下好了，咱們不用忍饑挨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