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譚泊清先是深深看了景煜一眼,又轉向淩宇堯的方向。
“當年吳州大旱時,皇上便派遣過欽差前往調查。後證實旱情已經得到緩解,百姓也安然度日。
而且微臣記得清楚,當時還是淩尚書推舉的蘇啟為欽差。皇上就算信不過吳州知府,也該信得過淩尚書才對。”
這話看似是在維護淩宇堯的顏麵,實則卻是在拿他擋槍。
淩宇堯不鹹不淡地瞥了譚泊清一眼,“蘇啟的確是本官推薦,但他奉皇命前往吳州的時候,還不是如今的知府當值。至於如今的吳州知府有沒有違法亂紀,本官和蘇大人都無權為其證明。”
“……淩大人!”
譚泊清儼然沒想到淩宇堯會這般毫不留情地駁斥自己的話,畢竟明麵上看來,他們向來都是一派的。
淩宇堯對上譚泊清震驚中帶著惶恐的眼神,淡淡一笑。
“譚大人今日怎麼回事?老是在替吳州知府說話,難道你們私下關係很好?”
“……當然不是!”譚泊清咬著牙否認,“下官隻是看不慣朝廷命官被隨意誣陷。”
“皇上,草民沒有誣陷吳州知府。且自當年大旱之後,吳州的百姓也並沒有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反而被吳州知府盤剝克扣,草菅人命!就連當初第一次前往吳州查案的欽差大人也因為觸及對方的利益而被無情殺害!”
蔣卓再次開口,直接放出了一記重磅消息,且雙眸因為激動和痛心而不由自主發紅。
“皇上,草民以自身性命起誓,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懇請皇上嚴懲吳州知府,解救吳州百姓!”
皇帝雙手撐住禦案豁然起身,表情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你說什麼?朕派去吳州的欽差是被人殺害的!?”
譚泊清心髒咯噔猛跳,他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眼看蔣卓居然直白地控訴吳州知府,他哪怕是被人懷疑,也隻能頂著壓力開口。
“皇上三思,蔣卓的話毫無根據。當年欽差吳大人是在走山路時不幸遇到了滑坡才意外身亡,這案子已然定論,豈會有假。至於這個蔣卓,是怕不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故意破壞殿試。”
景煜卻道:“皇上,微臣倒是認為蔣卓所言為真,畢竟可不是什麼人都敢有膽量在殿試這樣重要的時機告禦狀。
況且當年吳大人是微臣舉薦給皇上的,他在吳州境內無辜慘死,連具屍首都沒找回來,微臣對其深懷愧疚之情。還請皇上允準微臣繼續審問蔣卓,查出真相。”
皇帝擰著眉頭沉吟了好一會,目光依次從淩宇堯、景煜以及譚泊清等人臉上掠過。看著殿內外近百人的貢士望著自己,身為皇帝的自尊讓他說不出否認的話。
“準了。”
有了皇帝的首肯,景煜加快審訊的速度。
“蔣卓,你且告訴本官,有何證據表明當初前往吳州的欽差是被人所害?”
“回景大人的話,其實這件事在吳州並非什麼秘密,隻是沒有人敢說出來罷了。而且草民能夠站在這裏,就是最好的證據。”
蔣卓說著從腰間拿出自己的身份文牒,“草民初到京都時,便被萬乾書院所騙。對方不僅扣押了草民的身份文牒,還想要強行囚禁草民。”
提到萬乾書院的案子,皇帝看向了景煜。
“此事朕自然知曉,不過此案已經由大理寺勘破,犯人也已伏法。”
“隻是皇上是否知曉,凡是被萬乾書院囚禁的學子,全都是來自吳州?”
“什麼?”
皇帝神情猛然一愣,不可置信地回望過來。
“你再說一遍?”
蔣卓深吸一口氣,“其實從一開始,就有人設局鏟除吳州學子,不讓我們有機會參加科舉,有機會見到皇上!”
這話裏的內容太過驚世駭俗,不僅皇帝目瞪口呆,在場的其他大臣也是怛然失色。
“萬乾書院囚禁的全是吳州學子?”
“不是餘太史令為了錢財,才會扣押學子為其采礦嗎?”
“倘若蔣卓此話當真,恐怕這件事還另有蹊蹺。”
說話間景煜主動向皇帝稟報,“啟稟皇上,關於這一點,微臣可以為證。當初從萬乾書院救出來的學子,都是出自吳州。隻不過因為餘致鑫自盡的緣故,線索中斷,無法繼續追查到幕後黑手。”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麵露惱怒之色。
“這麼說來,的確有人在暗中阻止吳州學子入京。”
“恐怕不僅如此。”景煜說著看向淩曦,把話題遞給對方,“淩曦與蔣卓同在白駒書院求學,期間也是遇到了一些值得懷疑的事情。”
淩曦微微拱手,“皇上可看到了蔣卓手裏的拐杖?其實就在春闈結束當晚,蔣卓曾遭到歹人推進了水井當中,差點沒了性命。而凶手的作案手法,剛好與三年前在青麓書院投井自盡的陳朝安如出一轍。”
淩曦一口氣說了兩個重磅消息,使得皇帝困惑地直皺眉。
“陳朝安?這個名字朕似乎在哪兒聽過。”
說到此人,鍾明傑一下子回想起來。
“皇上,微臣記得此人!三年前秋闈在即,陳朝安原本是最具潛力的學子。聽說這人本在白駒書院求學,後來卻被青麓書院挖走了。可就在秋闈的頭一日晚上,他卻突然投井自盡。”
“一個最具潛力的學子,十年寒窗好不容易就要熬出頭,會在秋闈的前一晚自盡?”淩曦發出嘲諷的嗤笑,“能說出這種話的人,真當世人都是傻子嗎?”
剛想以此借口反駁的譚泊清,一口氣憋在胸口哽得他肺疼。
“且不說當年陳朝安的案子,今年蔣卓被刺案,似乎也另有隱情。”
他這麼一說,立刻就有人提出。
“是啊,我聽說這次殺人者分明是刑部尚書的嫡長子,淩元沛!”
“好像確有此事。”
譚泊清用餘光瞥了淩宇堯一眼,心中暗自慶幸。
雖然沒能阻止蔣卓入宮麵聖,但他已經提前給淩元沛挖好了陷阱。就算淩宇堯再如何爭辯,都無法擺脫自己兒子是個殺人犯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