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生性謹慎,一個簡簡單單的教練聘請,硬生生讓他談出了幾百萬的案子的嚴肅感。
聶嵐不停地看著手表,他沒有覺得許鑫很龜毛,做生意的人,謹慎是一個好品質。但是今天他沒什麼時間等著許鑫全部談妥了。“速度快點,二十分鍾後我要離開。”
聶嵐想十分鍾後就走,這樣的話應該還能回去喂紀歆瑤吃晚飯。他可不覺得聶襄能給人喂飯,沒有走人都算是好的了。而紀父在他離開醫院之前就已經回了公司,很他通過電話的紀母應該已經回醫院了,但是他還是不放心。如果紀母也有事情要離開怎麼辦?想到紀歆瑤孤零零地趴在病床上的樣子,聶嵐要離開的心更加急迫了。
原本正徐徐漸進的許鑫突然卡殼了一下,老板今天下午不是沒有行程嗎?怎麼突然催他了?不是他說的,做生意的時候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嗎?怎麼今天這麼急躁了?
許鑫的腦袋裏都要被問號刷屏了,但是該端著的時候就不能露一絲怯,“好的老板。”
許鑫微微笑了一下,終於跟教練進入正題,“我現在還不清楚你的工資到底是什麼樣,所以還沒有確定具體金額,不過每小時會比你現在的工資高百分之十,來回車費可以報銷。”
許鑫見教練臉上的神色還算滿意,也沒有特別的驚喜,知道自己給出的價格並沒有高到讓人覺得是人傻錢多的,在心裏給自己打了個勾,臉上的笑容又真實了幾分。
“相應的,您所要付出的則是每個月四次,一次三個小時的授課,授課內容是武術,最好是針對躲避以及擒拿這兩方麵……”
“等等!”一直一邊聽一邊點頭的教練突然出聲打斷他,“武術?”教練重複了這兩個字,臉上有幾分尷尬,還偷眼去看花楹。
花楹雙手交疊在胸前,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裏帶著幾分傲慢。
許鑫一直注意著教練的神色,動作,這能很好地幫助他判斷教練的心理。他看見了教練去看花楹,還帶著莫名其妙的心虛。
心虛?
許鑫回憶起他們才進來時,教練對他們三個人的點評,似乎有些……捧著那位花楹小姐?
竟然出現了一點小狀況,許鑫不打算繼續說了,先看教練跟老板是什麼反應。
聶嵐的反應……
他周身的氣壓越來越低,臉上沒有露出一點點不耐煩的神色,臉上卻跟結了冰似的。
許鑫低眉順眼,默默不說話。老板這個樣子還是有點可怕的。
教練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看過花楹好幾次,一張臉漲得通紅,握緊了拳頭,下定決心,“說實話我對於武術方麵並沒有多少造詣。”隨著這句話說出來,教練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他在武術方麵隻是有一個花架子而已,不然也不會來做什麼健身教練,武術家去開一個道館什麼的都要比給別人打工舒服得多。
但是他是他們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他父親是武術界的大拿。小時候不懂事,父親讓練功的時候偷懶耍滑不練,過來父親過世了,沒人管著了更是不著調。等到自己年紀大一些,有了些閱曆,才明白他的這個姓氏到底代表著什麼。
但是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骨骼定型了,基本功不紮實,又沒有人指點,再怎麼下功夫也隻能練出一個花架子來。他父親生前交好的人多,所以來落井下石的人幾乎沒有,甚至有不少人都伸手幫他一把,他們家才不至於沒落。
他有多少水平他知道,圈內人也知道,如果今天花楹不在這,說不定他就答應了,他需要錢,需要生活。
但是正是因為花楹在。他們家是武學世家,又是看不慣他們家這麼維持下去的一家人之一,雖然這樣,都不曾對他們做過什麼,還是常對他們家伸手援助的家族之一。
所以教練對花楹又客氣又心虛,有時候還會有一點討好的意味。
“既然這樣那就再去找一個。”聶嵐沒有顧及教練的麵子。教練能自己說出來,就表示他已經沒多少介意這件事了,至少是對著他們幾個人,在這一刻,教練是不介意的。
聶嵐把這件事再一次丟給許鑫後,對著教練點點頭轉身就走。在這裏耽誤太多時間了,不知道歆瑤現在怎麼樣。
見自己再一次被忽視得徹底,花楹胸腔裏湧上了一股氣,不上不下地憋得她半死。
“哎我說,你到底要不要找武術老師,你對這件事都不急的嗎?你以為沒圈內人的引見,你能找到一個真的武學大拿做老師?”
聶嵐已經走了出去,用各種方式吸引他的目光的女人不在少數,不管花楹說的話是真是假他都沒在意。
是真,許鑫自有辦法打開她的嘴巴,是假,也隻會浪費許鑫幾句話的時間而已,他對許鑫還是很信任的。
去地下停車場把車開走了,聶嵐再一次把自己的助理丟在了外麵。許鑫這時候還沒意識到自己又沒車了,還在跟花楹磨嘴皮子套她的話。
醫院這邊,紀母同意了霍家兄弟的請求,將他們送出病房,坐到紀歆瑤旁邊握住她的手打算再來一輪洗腦,就見紀歆瑤在她年前豎起了手掌。白嫩的手指,微微泛著粉的掌心就這樣擋在她的年前。
“媽你別說了,我不想生氣,生氣屁股疼。”因為聶嵐的要求,醫院沒有給她上麻藥,她從教室一路疼到現在。隻要稍微動動就扯得屁股疼。情緒一激動,身子保持完全不動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還是不要再跟自己老媽爭論這個話題了。
紀母歎了口氣,臉上微微帶著愁色。歆瑤不是一個真的乖乖女,她的性子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養野了,後來盡管她再努力,都沒辦法讓歆瑤成為一個真正的淑女。她知道淑女應該怎麼行為處事,知道淑女該怎麼表現,但是她的心不平靜,也不安分。
就算裝得再像,也隻是裝的。
紀母伸手幫她把臉頰邊上的碎發夾到而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叛逆期來得格外的晚。小學到初中的時候,歆瑤仿佛真的是一個小淑女,但是上高中以後,她時不時就能從老師那裏了解到歆瑤又闖禍了。
每次她想說什麼,老師都先替她開脫了,連班上的同學也能理解她。紀母很無力,偽裝到連老師跟同學都能瞞過去的地步,她應該為自己的女兒感到驕傲嗎?畢竟能將一個謊言深藏十多年,還能讓身邊的人對這個謊言深信不疑的,能做到的人是真的鳳毛麟角。
她一麵驕傲,一麵有心驚。謊言,說多了是會上癮的,偽裝,裝久了總會露出破綻。她不想歆瑤,會因為有一天偽裝不下去了,失去她身邊的所有人。畢竟,一個從小時就能隱藏本性,還能偽裝十多年沒有絲毫破綻的人,實在太可怕了。
所有人隻會覺得恐懼,覺得被欺騙,所有人都隻會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不會去探究歆瑤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紀母的眼圈漸漸紅了,握著歆瑤的雙手也漸漸握緊。紀母緩緩低下頭。歆瑤隻能看見她瘦削的肩膀一點點開始抖動。
透明的淚珠接二連三地在空氣中自由落體,紀歆瑤的心裏沒由來地煩躁,忍不住大吼,“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跟他來往了!”
聲音在胸腔裏振動,尾椎骨上的裂縫仿佛被振開了幾分,歆瑤的雙眼一酸,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不會再跟誰來往了?”聶嵐這時候剛好從病房門口進來,紀歆瑤聲音是真的夠大,病房隔音了他在門口也微微聽到了一點聲音。
他見過偽裝得恬靜溫柔的紀歆瑤,也見過她耍帥的模樣,還有她欺負人的樣子,就是沒見過這麼煩躁的她。
聽見他說話,直接合上了眼睛。聶嵐走近去,還能看見眼角有淡淡的淚意。
“怎麼了?”聶嵐微笑著問。
紀歆瑤聽見了,知道他是在問她,但是她剛剛才答應了紀母,現在根本不可能回他話。
紀歆瑤這時候開始想,如果她是聶嵐,第一次正式見麵就被喜歡的人打,後麵更是吵架,打架一直沒停過。好不容易有點進展了,喜歡的人又突然對她不搭理了,再火熱的心也會涼成一塊冰吧。
眼裏突然湧上了一股熱潮。紀歆瑤顧不上尾椎骨的疼痛,腦袋往下鑽了鑽,微微用被子遮住臉。
聶嵐沒想到那一塊兒去,紀歆瑤對他來說,是要當女兒寵著的,不管是她單方麵挑釁他,還是動手想要收拾他,在他眼裏看來都是情趣。
他跟歆瑤年紀相差本來就大,每一次跟她在一起他都不知道要聊什麼比較好。大學生活?他已經從大學畢業兩年多,能回憶的東西實在不多了。他的公司?紀歆瑤現在都沒有怎麼接觸商務上的事情,會喜歡跟他聊他的事業嗎?
不過幸虧歆瑤喜歡找他的茬,兩個人打打鬧鬧,輕鬆又能培養感情,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