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重慶的日子裏,寸金謝絕了所有采訪,也避免在演出以外的公開場合露麵。即使碰到硬闖的記者,她也是躲在周律民的身邊,拒絕回答任何問題。然後一張寸金躲在周律民身邊的照片就登上了大小刊物的頭版。
馮月珍看到報紙上的照片,嘴巴歪了歪,笑了,漫不經心地點燃一根香煙。
“馮姐,你久等了吧?”從舞台上下來的寸金,一般自行拆卸頭飾,一邊和氣的說。
“沒事兒,不過寸金你現在排場真大,還真難見著你。”馮月珍翹著二郎腿,接過助理遞來的茶。
“馮姐知道的,我愛清靜。”寸金解釋著。
“我知道,我知道……”馮月珍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寸金身後,打量著正在卸妝的寸金。
寸金尷尬地笑了笑,一邊催促助理卸妝,一邊說:“馮姐,不好意思,您再等一會兒……”
“不要緊,不要緊。寸金,我這幾天的演出我可是天天都來看了。”
“是嗎?感覺怎麼樣?”
“演得真好,可以說這是我看過你所有作品中最好的作品了。”
“是嗎?”
“嗯,所以說,人還是得有經曆,哪怕是不好的經曆,有了積累,角色才演得入神。”馮月珍開導著。
“馮姐,我懂你的意思,我現在過得挺好。”寸金特別安寧地笑笑,差遣助理出去。
“看得出來。”馮月珍把報紙拿起來在她麵前晃了晃,“挺好的,女人就得有點自己的追求,想要什麼就放開膽子去爭取。”
寸金臉紅了,支支吾吾道:“不是你的想得那樣。”
“那是怎麼樣呢?你臉都紅了。”
“我和周……”
“不要告訴我你們隻是紅顏知己,精神上的愛情。”
“是的,我們隻是互相愛慕,互相陪伴。”
馮月珍做出一個誇張的驚訝的表情,搖搖頭:“我從來不相信男女之間會有純潔的友誼,除非你不把他當男人,或者是他不把你當女人。在我有限的三十歲人生中,所謂的純潔的男女關係最後都會破滅。”
寸金驕傲地笑了,說:“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其實都大同小異。”看見寸金倔強的下巴,馮月珍覺得沒有必要和她爭論如此問題,而是問,“那你既然已經接受了周律民的愛情,你打算怎麼樣與眾不同呢?”
“我隻想幫助他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業,不求任何回報。”
馮月珍吃驚地伸了伸舌頭,說:“愛情是雙方的事情,你不求回報,那麼他用什麼方式來表達對你的愛呢?”
寸金沒說話,隻是想到周律民溫柔的眼神、聲音,在她終於承認的這場愛情中,一個眼神就足夠沉醉了。
“啊……”馮月珍無奈地揮揮手,她不想和寸金討論這種問題了,她有些嫉妒沉醉時寸金的美,“天,我們居然在討論愛情這種虛無的東西。說點實在的事情,寸金,你現在的事業如日中天,你有沒有想過和崔裕達平分公司的股份和資金?”
“啊?”寸金從醉人的愛意中蘇醒過來。
“啊?我的天,金子,你簡直就是……”馮月珍皺了皺眉頭,她最不屑女人的這種婆媽誤了正事,“寸金,你有一天肯定會離開崔裕達的,你就從來沒有想過怎麼分配你們夫妻的資產?”
“我……”寸金搖搖頭,“說實話,我四哥也跟我提過這個問題,可是,我不知道怎麼開口,況且,錢夠用就可以了……”
“停,停,停!”馮月珍不耐煩地打斷她,“請問多少錢才算夠?你每個月花多少錢你自己心裏有數嗎?”
寸金呆呆地望著馮月珍,像個木頭美人。
“我就曉得……”馮月珍又點燃一根香煙,“前一陣子任寬專程跑去上海幫你處理這個事情,當然也是受黃四爺所托,但他去了以後發現你居然壓根沒和崔裕達提這件事,又灰頭土臉跑回來……寸金,你不是那種應該靠男人養活的少奶奶,你也有自己的工作,但是你怎麼對錢的問題這麼糊塗呢?我告訴你,女人沒有經濟大權,永遠沒法徹底獨立!況且,崔裕達現在有了自己的兒子,你和周律民的事情不管多純潔幹淨,報紙上一登,別人腦子裏一過就不那麼幹淨了,你再不為自己考慮打算,日後崔裕達狠心點,你就一無所有了。”
經馮月珍一提醒,寸金再次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但是她隻是看著馮月珍,說不出一句話來。
“唉……”馮月珍吐出一絲煙雲,無奈地歎氣,“你還要我教你嗎?”
寸金直愣愣地點點頭。
“唉……”馮月珍望著寸金木訥的樣子,忽然笑了,笑呆滯的寸金單純的可愛。
聽聞寸金被馮月珍說教,黃立璜溫和地笑起來,對任寬說:“還是馮姐有辦法,女人還得女人來管教。”
“什麼呢,說什麼呢,管教誰啊!”邱華下班回來,把今天的報紙擱在桌子上。
“喲,娘子回來了,我和任寬正說馮月珍呢。”黃立璜幫邱華把肩膀上的包取下。
“我明明聽的是管教女人。”
“哎呀呀,我們的黃少爺今天被邱大記者管教的可……”任寬在一邊打著趣。
“去去去。”黃立璜走到一邊,翻起桌子上的報紙,看見頭版的照片和標題。“這什麼新聞,哪裏又捕風捉影到這些照片了?”他不滿地埋怨著。
“捕風捉影?有一點。”邱華快活的宣布著,“但這兩個人的情愫可是真真切切的。”
“什麼真真切切,使君有婦,羅敷有夫的。”
“那又怎麼樣?名存實亡的婚姻可以被忽略。”
“嗯?”黃立璜目不轉睛地盯著邱華。
“我告訴你啊,他們兩個真的相愛了。”
“你怎麼知道?”
“我是見證人。”邱華飛揚神采,壓根沒注意到黃立璜難看的臉色。
“你見證了什麼啊!”黃立璜壓低聲調,“別沒事攙和別人的事兒!”
“什麼叫別人的事兒啊!金子是別人嗎?”邱華委屈地抗議著。
“周律民和金子的事兒,你什麼都不知道,少管!”黃立璜嚴肅地說。
“哎,哎,你這怎麼回事……”
“你們這是用吵架這招逐客呢!”任寬笑著調和著,“好好,我走,不蹭飯吃了。我走了啊,別吵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