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零五

任寬一走,邱華就賭氣地坐在床上,她實在不能理解一項最懂女人心的黃立璜為何今天會對自己發火。

“生氣了?”黃立璜走過來,用腿蹭了蹭她的褲腿。

邱華沒吱聲,隻是抬起頭看見黃立璜淘氣的眼神,心一軟,她怎麼舍得生他的氣呢?“撲哧”一聲,她又笑了:“以後不準對我發火!”

“我那哪能叫發火呢?”黃立璜討好著坐到她身邊,“我畢竟也是個老爺們,你總不能讓我天天就跟哈巴狗一樣粘著你吧?”他把臉湊到她臉邊邊。

“去去去……”她嫌棄地推開他,“啊,我今天請寸金來家裏做客的。”她忽然對黃立璜說,“今晚是她在重慶最後一場演出,演完以後,我們去接她過來。”

“好,也給金子展示一下我們的甜蜜……”黃立璜壞壞地把邱華撲到了。

“這是你們的家?”寸金的高跟鞋邁進了黃立璜和邱華的愛巢,好奇地歪著頭,打量了房子的布置、陳設,“很溫馨嘛,難怪……”她笑眯眯地看了邱華一眼,邱華此刻臉上滿滿的自豪和甜蜜。

“難怪什麼?”黃立璜端著點心放在桌子上。

“沒什麼。”寸金笑而不語,她腦海裏構建了另一個美好的畫麵。

“難怪邱華這麼神采奕奕是吧?”黃立璜默契地明了了寸金的意思,“那當然,你也不看她跟的人是誰,是你四哥,你四哥是什麼人?——天底下最會討女人歡心的人了!”

“少羅嗦,”邱華往他嘴巴裏塞進一片桃酥,拉著寸金坐下來,“金子,吃。”

“謝謝,每次演出下來,我都覺得人都要虛脫了,急需補充一下。”

“你打小就不好好吃飯,胃口還不如一隻鳥,這麼瘦。你看人邱華,胃口多好,牛似的。”黃立璜開起玩笑。

“去你的。”邱華一拳捶在他身上,三個人笑坐一團。

寸金欣羨地望著黃立璜和邱華,說:“真羨慕你們,這麼幸福。我……我一直在想四哥要是穩定下來對待一個女人,那會是怎麼樣……現如今……”她黑色的眸子亮起來,“我終於看到了。邱華,”她握住邱華的手,“謝謝你,讓我四哥的心定下來了。”邱華被她說的不好意思,羞紅了臉。

“誒,不對,你怎麼不感謝我收留了邱華呢?!”

“四哥!”寸金無奈地笑起來,“每次想正兒八經跟你說點事,總是被你攪得說不下去。”

“你知道我不喜歡你說這種充滿人生感慨的話,好像我們都老了一樣。”兄妹二人忽然陷入沉寂,房間裏隻有邱華吃東西的聲音

“小時候,我以為……”寸金忽然開口說,“我以為長大了,一切就會好了。”她眨巴眨巴的眼睛,閃出淚光,“沒想到的是,長大了更難。”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你可以離開崔裕達的。”黃立璜點燃一根香煙,寸金便接過來,自己抽起來。

“女人抽煙不好。”黃立璜掐滅了寸金手裏的煙。

“可我想……”

黃立璜並不理睬寸金,而是繼續問:“你告訴我,有什麼理由讓你還繼續留在崔裕達身邊呢?”

寸金不說話,扭過頭,盯著桌子上的玻璃魚缸。

“不要告訴我是事業的問題,你壓根不是那種為了事業、錢委屈自己的人。”

邱華站起來,去廚房燒水,把空間留給兄妹二人。

“金子,”黃立璜低下頭,尋找到寸金的視線,迫使她麵對著自己,“是為的周律民吧?”他低聲問。

寸金躲閃著,他的目光,無所適從地扭了扭肩膀。

“金子,你真傻,他周律民是什麼人,你心裏比誰都清楚,你真的要……”

“四哥,你知道這些年來,雖然我結了婚,可是精神上依然是一個人——很孤獨,我需要一個人能陪陪我說說話,能明白我所有的不快和悲傷……”

“你覺得這個人就是崔裕達?”

“可是他確實懂我,不然他不會寫出《李清照》這樣的劇本!”

“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我知道這一點,不用你提醒我!”寸金生氣了,“可是你憑什麼就認為,他隻有目的,沒動感情呢?你憑什麼就認為他不會愛上我?我哪一點不值得他愛?!”

寸金偏執的樣子,讓黃立璜知道她已經陷入無休止的愛戀中去,他心平氣和地開導著:“你值得他愛,你漂亮,有修養,善解人意。可是,金子,他值得你這麼對待他嗎?他是愛你,假設你不夠漂亮,或者沒有崔裕達的親日關係網,他還會這麼追求你嗎?”看見她不耐煩地轉頭,他繼續說,“他愛你,可是摻雜了目的的愛就不那麼純粹了!他和崔裕達又有區別呢?”

“他懂我!”寸金壓抑已久的話脫口而出,“崔裕達不懂我,但周律民懂!”

“他懂你?”

“四哥,在這個世界上,有人懂你,多少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吧?邱華就是懂得你那部分值得人愛的品質才不顧家人的反對,和你私奔到重慶來的。你們可以不顧世俗地在一起,為什麼要阻撓我呢?”

“你和我們不一樣!我是單身,我可以和邱華公平地相處,相待,我們以後還是要結婚的。可是周律民呢?他給的了你名分嗎?他願意你離婚嗎?你隻為他那麼點溫柔,就這樣不求回報地為他付出?”

“我願意!”

“就因為‘他懂你’?”

“嗯。”寸金使勁點點頭,“他使我不再感到是一個人了。”

愛情是什麼?——黃立璜此刻反複地自問著,寸金帶著淚光的堅定的目光分明表示她已經中毒不淺,愛情的毒!此時,說什麼也沒用。

“再過一段時間吧,你冷靜下來,就不會隻這麼傻乎乎地付出了。”他態度冷漠,叼起那根被掐滅的香煙,點燃。

“立璜,你為什麼要反對呢?”邱華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寂。

“你不明白的事兒,少攙和。”黃立璜極力壓製著火氣。

好強的邱華不滿地坐下來,給寸金加滿茶,自有主見地說:“你甭管他,金子,無論怎麼樣,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