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夏之淺唱 怎麼 這裏也過潑水節?

中午時分,各樣工具終於買齊。石風想趕緊回去,唐俊不肯,拉著他們就進了一家麵館。

飯太鹹,出了麵館三人都渴得喉結生煙。施九想就近找一戶人家要點水喝,石風說忍忍就到家了,唐俊更是沒把這當回事,現在的他心裏隻有水管和水泵。施九隻好坐上車,幻想到家時的一番痛飲。

經過一個小村莊時,與其說是村莊,不如說是幾戶散居的人家,施九見路口有個老婆婆在樹蔭下乘涼,這倒不是吸引她的原因,主要是看到她身旁放了一隻鐵桶,更可喜的是,桶內盛的有水。她也並沒看見水,隻因看見了漂在桶裏的舀子。

“大哥!停下車,我過去看看。”她說著話,看向那老人,與此同時,那老人也看向了她。

“就快到家了,你就不能再忍忍,老人家打那麼點水,你還要去湊熱鬧。”他雖不讚同,還是停下了。

“我就去借一口!滴水之恩,我一定——我可能沒法湧泉相報,不過我可以幫她把水提回家嘛!你再說,我就不給你剩了。”她說著,跳下車,笑意盈盈地走向了老人。

“奶奶,我口渴得不行,您借點水給我喝吧。”她滿以為她會爽口答應,不想她用舀子舀了半舀水,並不給她,隻是表情肅穆地問:“娃,你說,老天爺會不會下雨?”

施九看她那一臉的嚴肅,不禁吃了一驚,她原以為老人臉上皺紋越深斑點越多就越慈祥,可今天,這個看法不得不被推翻了。她雖然心裏有些怵,卻還是笑滋滋地回答:“這個,我也說不準呢?”

老人依然沒有要給水的意思,倒有了幾分耐心,說:“你就說說看,這天,是下雨還是不下?”

施九隻好象征性地看了看天,驕陽似火,要說會下,那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麼!眼前這位老人也不會信吧!於是就老老實實地回答:“天晴這麼好,應該不會下吧。就是下也不會是今天。”

“那你說什麼時候下?”她有點激動,表情也鬆弛了不少。

施九從她那渴望的眼神裏突然明白了她的意願,天太旱了,連她老人家都操心起天氣了。但她實在說不準哪天會下,又說:“我也說不準呢!天氣預報說這樣的天氣要持續很久呢!”心想,像她這樣的老人應該不會關注天氣預報,她這樣一說,沒準就激起了她對科學的興趣。

“意思就是下不了了?”老人問著,凹陷的嘴裏有了口水,便拿一塊髒兮兮的手絹在嘴邊擦了擦,手也不閑著,將舀子向施九身邊舉了舉。

施九真誠地看著她說:“是啊!是啊!”話音未落,就伸手去接那舀子。可隨後發生的一切就像火車錯了軌,讓她在一陣驚慌後接受了錯亂。

老人忽然將舀子送到她頭頂,手一轉,水就劈頭蓋臉地淌了下來。

施九一個激靈,身子不由退後幾步,錯愕中抹去臉上的水,瞪大了雙眼看她,大腦一下失去了調控功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再看那老人,還一臉的不高興,倒像是施九惹到了她。石風看見這情景連忙跑過來,以為是施九衝撞了老人,一邊詢問一邊疼惜地為她擦去頭上的積水。但再怎麼衝撞,她老人家也不能出此下策吧?而且他相信施九再冒失也不會對一個老人做出什麼過分的言論。但對一個老人,他還是不好責怪的。

這時,那老人又舀了半舀子水,問他:“小兄弟你說,這天會不會下雨?”

施九忽然站到石風麵前,抹了把臉上殘留的水滴,看了看老人微微掂起的小腳尖,說:“您不用問,他肯定也會說不下,這消息就是我聽他說的。但這次,您老夠不著他了。”石風立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想來,她老人家是在求雨了。有些無奈,也佩服施九的幽默大度,輕輕拉開她,對那老人說道:“大娘,就算她說不會下雨,你也不能往人頭上澆冷水吧?”

老人不樂意了,睜大了老花眼認真地爭辯:“怎麼會是冷水!明明是我燒開的!你摸摸,摸摸,還溫著呢!”

石風啞然,無奈地笑了。施九明白了老人的意圖,但一牽扯到神神道道的東西,她就先抱一個態度——尊重,不是支持,隻是不敢扼殺了別人的希望。知道老人家並不是寶貝這些水,趁她爭辯的當,接過她手裏的舀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喝完又舀了一些遞給石風,扭頭對老人說:“奶奶,您這麼做能頂事兒嗎?下不下雨那得天氣說了算的。大熱的天,您又這麼大把年紀,還是回去歇著吧。您家在哪?我送您回去。”看她滿臉皺紋花斑,一頭白發,憐憫之心自然是有的,也有想要安慰她的念頭。

老人臉一陰,衝施九直擺手:“可不敢胡呱嗒!你是外地人吧?不會說話我也不怪你。喝完了嗎?喝完了趕緊走,趕緊走趕緊走!別礙我事兒。我還等著求雨呢?雨求不來,你們吃什麼喝什麼!趕緊走走走走!”她執著地擺著手,胳膊下晃動著一長片稀鬆的皮肉,別看人老了,力氣卻不弱,一手拉起施九一手推著石風就往外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