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校院悄無聲息,太陽很好,幹淨的操場被太陽光一照,反射出白花花的光亮,照得人不敢睜眼。聳立的旗杆後是兩間教室,左側還有一間小的,以前是沈德遠辦公的地方。
房是低矮的瓦房,屋簷上長著長長的野草,在風中輕輕搖動著,以簡單的禮儀招呼著眼前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在一扇低矮的木門上,“一年級”的紅色字跡依稀可見,施九摸著已經嚴重腐蝕的門板問:“你上學的時候就是這兩間教室嗎?”
“嗯,那個時候就很破了,還經常漏雨,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這房子得重修。”
門沒鎖,石風推門走了進去。經過了一個寒冬,裏麵的柴草隻剩下牆角處的一小堆,盡管如此,屋裏依然彌漫著幹草的氣息。教室很小,隻十多平米,兩扇木質的小窗一前一後呼應著,送進來不少光亮和新鮮空氣。幾束陽光從前窗照進來,光柱裏飛舞著細小的灰塵,發散出一股久遠的氣息。
“這塊黑板最後一次還是我砌的,隻可惜啊!用了兩年就停課了。”他話語裏透著驕傲,也滲著失落。
施九看黑板時瞥見窗外有個人影在閃動,悄聲對石風說:“有人來了!”石風大步走到窗前,隔窗望去,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這間教室的最後一個主人——沈德遠。於是快步迎了出去。
顯然,他的出現讓沈德遠吃驚不小。
沈德遠先是一愣,剛要說話,見門口又出現一人,當即明白她就是施九。這對年輕人的相繼出現,讓他不由心生起莫名的感傷,這感傷,帶著豔羨,也多少夾雜著安慰。他來此沒什麼事,也是隨便看看。他是這裏的常客,也是唯一一個沒事會來的,多半情況下就他一個人,偶爾碰見一些孩子,因為這裏是捉迷藏的好地方。不想今天碰見這兩個人,仿佛孤獨的路上突然有了同伴,旅行的意義得以分享。
石風簡單地向他介紹了施九後,他會心地微笑著看著施九,連連讚歎:“好娃娃!以後就看你的了。好好幹!”
施九從他那一道道舒展開的皺紋裏領略到幾絲親切,也跟著微笑著,微笑間看了看石風,等著他翻譯。他卻一時忘了這事,隻顧跟他老人家交談了,把她晾在了一邊。
“我已經跟你世寬叔說過了,這是為村裏辦好事呢!他非常支持,肯定會想辦法,還說要是學校辦好了,讓慧根和福源也回來上。”他說完,石風不好意思地笑了。慧根和福源都是沈世寬的孫子,現在在鄰村上學,也是村裏僅剩的兩個學生。
石風覺得怎麼也得去一趟沈世寬家,盡管不太情願去。回去的路上,一個岔口處,他就跟施九道了別,拐彎去了。
很快,他就到了沈世寬家。眼前的門樓並不高,很窄小,由石牆圍著。樓頂上雕刻的據說是飛鳥獸頭,但看起來什麼也不像,任憑想象力再豐富的人也很難把它聯想成一個實物。
此時,木門依舊緊閉著,兩扇門上各有一副對聯,他也沒細看,橫幅是四季平安,正橫在他臉前,伸手即觸。院內雞鴨的叫聲清晰可聞,狗覺察到門外的動靜,在裏麵“汪汪”地叫著。
他正要推門進入,聽見遠處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大風叔叔!”定眼望去,是福源和慧根,旁邊還跟著沈世寬的媳婦李曼。顯然,她這是去接兩個孫子放學了。
他沒有推門,隻是等著他們走近。李曼老遠就熱情地招呼他進屋,她已經知道了他要建學校的事,也是滿心支持。平日裏他很少來家裏,心想這次肯定是為這事。兩個孩子也都很懂事,擁著他就到了院裏。
沈世寬正在屋裏看電視,聽到外麵的動靜出門來瞧,一看是石風,忙走下門口的台階來迎。他聽到石風要建學校的事時也是一百個讚同,近年來,因為沒什麼事做,他這個村長當得也實在有些乏味。在這個位子上閑久了,難免有些空虛,空虛久了,就變成了心虛。怕村民們說他在其位不謀其政,於是,特別想找點足以證明他是個合格村長的事來做。所以,施九的到來對他來說無疑是喜從天降,他是由心地想做好一件大事了。
聊了半天,天色已晚,石風起身要走,沈世寬留他吃飯,態度極其誠懇,拉扯了半天還是沒留住。從他家出來,石風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卸下了這個包袱,腳步也不覺輕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