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聽到小七明知自己就是隱龍卻還是以“狗屁隱龍”罵道,略略疑惑,看她那張氣鼓鼓的小臉,隱約猜到點什麼,卻不好說什麼,等待船夫會有何反應。
那船夫聽到小七語帶怒意,臉現緊張之色,但還是強笑道:“姑娘切莫動氣,小的哪敢瞞騙姑娘?且聽我細細道來。”
說著,他望了一眼神色淡然的李鈺,看不出李鈺神色間的半點波瀾,繼續對小七道:“如果你認為隱龍隻是楊玉環尋常的小跟班姑娘你可就大錯特錯了。據說,隱龍可是楊貴妃的那個,所以,所以才會成為隱龍之主。”
船夫看小七是個小姑娘,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噎了回去,眼神閃爍結結巴巴地道。
可是小七遠不是那種扭捏的人,見到船夫說話結結巴巴,把臉一橫,冷聲問道:“那個到底是哪個?”
船夫見小七眼色,知道這小姑娘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他本來就是粗鄙之人,聽到小姑娘要問個明白,也就不再遮掩地道:“那個就是楊玉環包養的小白臉了,用官話的說法,好像叫什麼寵男吧。你說有了這層關係,那楊玉環到底會不會回轉來營救隱龍呢?”
小七見船夫把話說得這麼白,臉上微微泛紅,側頭瞪了一眼李鈺,哼了一聲,站起來不再理他們二人,轉身向船艙行去,走了兩步,才回頭對船夫冷冷糾正道:“不是寵男,是男寵。”
船夫看她樣子,不知道是否自己在哪裏得罪她了,隻得憨憨一笑,連聲道:“對對對,姑娘說得對,就是男寵,是男寵。”
等小七掀開簾子進了船艙,船夫才轉頭望著一臉平靜的李鈺,喃喃道:“這小姑娘的脾氣還挺大的哈。”
李鈺淡淡一笑,和船夫又閑聊了幾句,拍拍他的肩頭,也起身來到船艙,掀開簾子進到裏麵。
等到船艙外隻有船家夫婦,那船夫微微搖頭,對站在船尾掌舵的船娘遞了個怪異的眼色,船娘頭顱微點,依舊好好掌舵。
泗水濤濤,小舟如飛梭一般順流而下,兩岸青山連綿,不住地向後倒退而去。
又行兩三個時辰,日頭已經當頂,船娘卻又在船艙的簾子外向裏喊道:“兩位客官,淮陰快要到了。”
不大會兒,李鈺從船艙走了出來,先是舉目四望,看到周遭地勢已經漸漸趨平,知道船娘所言應該無虛。
看到船娘恭恭敬敬立在跟前,李鈺問道:“具體還有多少裏水路?”
那船娘忙道:“不遠了,大概就七八裏水路了。不知道兩位客官在淮陰需要下船麼?”
李鈺搖頭道:“不了,今日事急,淮陰改日再去看看吧。今日午飯還是勞煩船娘費神了,兩日來倒是辛苦船娘了,報酬不會少了你們的,放心吧。”
船娘本意也是想問問李鈺和小七午飯是否還在船上解決,見李鈺說的客氣,忙道:“公子說的哪裏話,隻要你們不嫌棄奴家做的飯菜難吃,奴家已經高興得緊。”
李鈺點點頭,道:“船娘手藝好得很,我和家妹都很喜歡。”
船娘聽到表揚,臉上堆笑,雙手搓著圍裙忙道:“你們喜歡就成,現在午飯時間也快到了,奴家這就趕緊做飯去。”
說完,船娘轉身便在船頭的鍋碗瓢盆中忙碌去了。
這時小七也從船艙中鑽了出去,瞪了一眼笑眯眯的李鈺,跑到船娘那裏幫忙拾掇去了。
李鈺見兩個女人在船頭有說有笑,知道自己是插不上嘴也幫不上忙的,苦笑搖頭,轉到船尾,坐在掌舵的船夫身邊。
“麻煩大哥這久,還不知道船家大哥如何稱呼呢?”
李鈺看著專心致誌掌舵的船夫,笑著問道。
船夫見到李鈺來到船尾,憨憨笑道:“小的賤名崔二,哪敢汙了公子耳朵,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李鈺道:“姓李,單名一個雷。”
“李雷,好名字。”
船夫不忘讚美一句,他哪裏知道李鈺這是隨口胡謅了一個名字,如果這船夫要問小七的名字,他極有可能給他安上個韓梅梅。
李鈺聽到船夫隨口讚歎,不以為意,笑了笑,問道:“現在馬上進入淮陰了,既然官軍要捉拿那些叛逃的人,想必臨淮定已經戒嚴了吧。這光天化日之下,我們怎麼能夠不被他們盤查就過去呢?”
他們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彭城,一方麵是因為彭城現在兵力空虛,另一方麵卻是,那時正是後半夜,可以借著夜色的掩蓋悄無聲息地順河而過。
但現在時值正午,作為淮河入海的幾道重要城鎮,必然會有水軍駐紮在河邊,對往來船隻盤查監視。
李鈺雖然不知道淮陰和臨淮現在的情形,但提前知道船夫有什麼計劃,方能提前做好準備了。
船夫嗬嗬一笑,對李鈺道:“李公子雖然聰明得緊,但現在卻犯了糊塗。小的剛剛不是給你說了,官軍的陷阱在臨淮,要是淮陰關卡檢查嚴格了,那還有誰會去臨淮哩?”
李鈺聞言,啞然失笑,一手按在船夫肩頭,一手伸出大拇指,讚道:“崔大哥真聰明,小弟佩服。既然崔大哥都這麼說了,我再也不擔心路途會有耽擱了。崔大哥和嫂子辛苦了。”
“哎,開飯了。”
剛剛說完,小七已在船頭向李鈺招手。
李鈺從船舷跳下,邁著大步走向船頭。
船家夫婦依然輪流吃飯,一刻不歇,直到黃昏時分,便已過了白水塘,在臨淮東側十裏外的一處岸邊停船。
雖然船價是小七談的,但她因為在金鄉的遭遇,全身已無分文,船費自然是李鈺支付,
船家夫婦手捧著一錠銀子,麵上滿是激動,這可比他們商談的價錢還多出了一般,著實可見他們遇上了土豪主顧了。
李鈺對他們道了數聲感謝,才與小七上岸,遠遠地去了。
等到兩人走遠,船家也不立即駕船離開,兩人望了李鈺消失的背影好一會兒,才互相對望一眼,船娘道:“消息已經發出去了吧?”
船夫點頭道:“在淮陰用飯時,已經將消息用瓶子裝好放到了河中,有特殊的標記,他們絕對會收到。”
船娘點頭道:“那就好,剩下的就交給賀蘭將軍了,我們先回淮陰,消息說逃到東海那些人也快要到了。”
船夫聞言重重點頭,兩人重新操舟,不疾不徐地順流而下,向晌午才經過的淮陰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