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奸細

盧飛雪見田秀榮語氣堅定誠懇,黑暗中的嘴角不由微微瞥了瞥,不屑之情一閃而逝,環目掃了掃四周,壓低聲音道:“我說我來此的目的,是為了助田將軍完成你尚未完成的使命,不知田將軍覺得可信否?”

田秀榮戒惕之心已有所放鬆,聞言略作沉吟,語氣平靜地道:“我信,也不信。”

“哦?”盧飛雪聞言,“哦”了一聲後,將身體挪近田秀榮三尺,好奇地問道:“將軍此話何解?”

田秀榮見盧飛雪靠近自己,心中本能地想要躲避,但理智卻讓他堅強地不動聲色,回道:“以你金弓盧飛雪的精明,利人不利己的事情絕不會幹。你說前來助我完成我尚未完成的使命,恐怕也想借此完成你急需完成的使命吧。”

盧飛雪哈哈一笑,輕拍手掌道:“田將軍果然也是聰明人,和聰明人打交道的確十分省力氣。不錯,我此來助你完成你的使命,同時也是完成我的使命。”

田秀榮也嘴角泛笑,道:“盧元帥不妨直言,你我的使命到底應該如何完成?”

盧飛雪明白談話終於進入了正題,將身體更向田秀榮挪近幾分,以極低的聲音道:“牆外有耳!”

話落,不待田秀榮反應過來,隻聽嗖嗖幾聲悶響,數道銀光自盧飛雪袖中閃出,沒進左右的牆壁之中,接著便聽稀稀拉拉兩聲悶哼和摔倒之聲。

田秀榮聽到這些動靜,神色微變,幾個大步衝出屋子,不多時便左右拎著兩個身形幹瘦的平民樣人回到了屋子。

將兩人隨手扔在地上,隻有極其微弱的慘哼聲響起。

盧飛雪見此,向田秀榮點了點頭,伸腳重重踢了幾下滾落在他腳旁的一具屍首,卻無半點反應。

“死了!”

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個字,又抬步來到另一具屍體旁,伸出足尖端端正正踢在小腹處,隻見那屍體如觸電般卷曲做一團,“哎喲”的悶哼微不可聞。

盧飛雪見此,抬頭望了一眼田秀榮,道:“既是田將軍的仰慕者,還是田將軍處置吧。”

言罷,踱步走入黑暗之中,猶如幽靈一般,再也聽不到一絲聲音,看不到半點殘影。

田秀榮看著盧飛雪隱入黑暗,低頭狠狠地盯著腳下這具還在掙紮的屍體,向院門外吼道:“來人!”

數道腳步聲自外麵響起,不多時便衝進木門大開的屋子,待看清地上躺倒的兩具屍體,四人神色緊張地轉頭望著田秀榮,既關切又畏懼地問道:“將軍,您——”

田秀榮麵色陰沉地望著四人,怒道:“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竟讓奸細躲到了我的身邊?若不是我還有這麼兩下子,估計早已橫死這些陰險賊子的手裏。”

憤憤罵了兩句,見四人麵色慘白,將頭低得極低,語氣一轉,指著地下那具還在微微抽搐的屍體命令道:“這裏還有一個活口,你們若不能在半個時辰之內將他的底細問出來,老子便割下你們的腦袋。”

四名親衛聞言,連忙抱拳答喏,七手八腳地將兩具屍體拖了出去,留下兩道殷紅的血跡一路延伸出去,在微弱的燈火映照下格外瘮人。

見四人消失在黑暗之中,田秀榮悶哼一聲,赤著上身坐到堂首,也不管消失在黑暗中的盧飛雪是否仍在,靜等四人給他帶來審訊的結果。

這四人,是除蔡雪峰之外,最令他放心的手下。雖然這四人都隻是隊正,但卻是跟隨他最久的老兵。

且經過多年的軍中磨煉,不僅精明能幹,且武功不弱,特別是多年來的默契,讓他四人聯手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覷。

正因為此,田秀榮才事無巨細,什麼都可以放心交給這四人去幹。當然,田秀榮的一切勾當,也自然有他們四人的參與。

當然,這四人在田秀榮身邊,雖然官職不高,但職權卻大,更讓他們死心塌地跟隨田秀榮的,是田秀榮對他四人確實寵信有加。

其實,田秀榮從尉氏縣領兵四千來到雍丘,真正對他死心塌地的,也隻有那一千一手培養起來的嫡係部隊。

來到雍丘的第一戰,他手下死傷千餘人,但無一不是剛剛自尉氏縣募集而來的新兵,至於那一千嫡係,直至今日那一場慘烈大戰,他也隻是讓這一千人負責城內巡防。

有這樣的一千嫡係作為保障,他也才能一直蟄伏在雍丘城內,等待著能夠給張巡致命一擊的機會。

今夜盧飛雪的到來,說不得便是這千載難逢的機遇。

田秀榮在心中盤算了好一陣後,便聽外麵急切的腳步聲響起,四人神色凝重地自黑夜中進的屋來,齊齊肅立在屋子中央。

“怎麼樣了?”

田秀榮自木榻上站起,踱步到四人跟前,沉聲向站在前麵右側的那名親衛問道:

“問是問出來了,隻是,隻是——”

那名屬下凝視著田秀榮,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卻又不太敢說。

田秀榮見他表情,心中微凜,仿佛猜到了什麼,語氣反倒極其平靜:“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磨磨唧唧像個娘兒們。”

那名屬下見田秀榮這麼說,也就沒了顧慮,低聲道:“這人骨頭很硬,我們拿出殺手鐧後才撬開了他的嘴。據他自己陳述,他乃,他乃,乃南霽雲南將軍派來監視將軍一舉一動的奸細。”

饒是田秀榮心中早有預料,但聽到屬下這麼直白地說出來,還是禁不住微微一顫。

既然南霽雲派人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那至少說明南霽雲甚至是張巡已對他起了疑心,就是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徹底掌握了他真正的身份。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有用的消息沒有?”

田秀榮將雜亂的猜想壓住,低聲繼續問道。

那人又道:“其餘的倒也沒有什麼,隻是此人在臨死之際還憤憤罵些難聽的汙言穢語,其中或許有幾句將軍可能用得上。”

田秀榮道:“說出來聽聽。”

此人清了清嗓子,似模像樣地學道:“狗賊,你們不得好死,我家將軍早已識破你們身份,他日定會將你們這些惡賊碎屍萬段。哈哈哈,你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哈哈,哈——”

“大膽!”

田秀榮青筋暴起,怒聲吼道。

那人虎軀一顫,忙單膝跪地,哆嗦道:“將軍息怒,這這這,這都是那奸細所罵,卑職聽他念我們的身份已被識破,但卻猜不透他所說的將軍是誰,故而才鬥膽以原話複述,請將軍細聽辨別。”

田秀榮本也不是生得此人之氣,此時聽他說得有些道理,自然氣消,喃喃道:“起來吧。”

那人剛剛站起,另一道聲音重新自黑暗中響起:“哈哈哈,田將軍,看來你和我,是不得不聯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