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四輛馬車緩緩駛出黑暗小道,朱紅雪、王北川等才找著藏在大樹下的李鈺。
“為什麼不動手?”
朱紅雪語帶慍怒地低聲問道。
其餘三人默不作聲,顯然有同樣的疑問。
李鈺理理思緒,道:“大哥沒死!”
王北川、趙思哥、朱紅雪聞言,齊聲驚道:“大哥(淫賊)沒死?”
李鈺道:“聽無心法師和那名李公公的對話,大哥應該被阿史那從禮偷梁換柱,關押在了府上。”
王北川聞言疑惑道:“這是為何?大哥他……”
李鈺搖搖頭,並不回答王北川的疑問,喃喃道:“如果李豬兒所說屬實,或許這阿史那從禮會成為我們大事成敗的關鍵。”
幾人聽李鈺低聲自語,卻不知道他話中何意。
李鈺也不向他們解釋,轉而對王北川和趙思哥道:“二哥,四弟,我懷疑盧飛雪就在阿史那府裏。”
“什麼?!”
不僅王北川和趙思哥,就連朱紅雪和邱怡桐聞言同聲驚呼。
李鈺知道他們不信,於是推測道:“大哥可是有著霸王花的大名,他飛簷走壁的功夫相信大家都十分清楚。然而他卻被這阿史那府裏的守衛當場抓獲,你們說,這事蹊蹺不蹊蹺?”
王北川聞言微微點頭,道:“是有些不對勁。”
李鈺又道:“更何況,大哥身上的秘密,恐怕知道的沒有幾個,而他阿史那從禮又是在哪裏得到的消息?並且能夠一眼將經過喬裝後的大哥身份認出?”
趙思哥突然雙眼一睜,抬頭冷聲道:“盧飛雪,隻有盧飛雪有這個本事和能耐,也隻有他的百裏香嗅可以不用看人便能辨出來者身份。”
當時獵狐四俠和李鈺被盧飛雪帶人圍困,幾人經過一番死戰,將千裏地聽斬殺當場,而百裏香嗅並未見到真身,盧飛雪也是活著逃離,如果是他和百裏香嗅在阿史那府上,那自然可以輕易認出徐慕白的身份。
李鈺沉聲道:“這隻是我的懷疑,如果金弓盧飛雪真在阿史那府,我們唯一的突破口,恐怕隻有這阿史那從禮了。”
於是,他壓低聲音對王北川和趙思哥吩咐著,二人安安靜靜地附耳細聽,但到了要緊處,以他二人的鎮定也不由訝然出聲。
過得片刻,三人才抬起頭來,李鈺對他二人補充道:“二哥,三弟,若能做成此事,不僅能夠順利救出大哥,而且要摘他盧飛雪的狗頭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二人聞言重重點頭,王北川沉聲道:“三弟你就放心吧,這事包在我和四弟身上,包保讓這阿史那從禮成為我們的莫大助力。”
李鈺嘿嘿一笑,重重拍了拍二人肩膀。
王北川和趙思哥不再停留,轉身向阿史那府走去,幾下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看到二人遠去,李鈺又對身邊不遠處的朱紅雪和邱怡桐二女歉然道:“無心法師要殺,但卻不是此時此地,否則,我們不僅不能救出明月眾姐妹,更有可能連我們眾人都將搭在這裏。”
朱紅雪語氣依舊冰冷,道:“你是隱龍,你說的話,我們血影自當服從,何況,十幾條血影賤命怎能和隱龍的貴體相提並論?”
李鈺聽出她的嘲諷,也不往心中去,掏出腰間那塊金翎衛玉佩,才冷聲道:“如果要殺,皇宮才是埋葬他的最好場所。”
朱紅雪見他言行,驚異道:“你的意思是?”
說著,也掏出身上那塊雁翎衛玉佩。
李鈺點點頭,對邱怡桐道:“怡桐妹妹,請你即刻趕往鴻源樓,讓刑堂著雁翎衛服飾,帶上雁翎衛令牌,在天津橋等我。”
邱怡桐聞言扭頭看著朱紅雪,朱紅雪點點頭,示意她遵令行事。
邱怡桐見朱紅雪應允,才對李鈺點頭答應,片刻便消失在小道盡頭。
李鈺又對朱紅雪道:“此行便請紅雪妹妹隨我一同前往,若沒有機會對無心法師下手,也隻有委屈你將明月妹妹替回。”
眾人都知道,現在營救高封二將的關鍵便在水明月,若水明月一直被控製在皇宮之內,且不說她會遭受什麼非人的待遇,至少是沒有可能操縱那架繁複無比的鷹形飛鳶的。
若朱紅雪能夠李代桃僵,混在這一群被無心法師控製的血影之中,說不得還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趁機將無心法師或者安祿山襲殺。
當然,個中危險是人也能夠想到。
朱紅雪雖然清楚這裏麵的凶險,卻並未有半分猶豫,一言不發地解下貼身帶著的小囊,露出裏麵的黑色勁裝,從裏麵扯出黑色鬥篷,順手罩在身上,儼然便是之前在第五琦的酒樓裏見到的雁翎衛,隻不過當時他們並未將鬥篷罩在頭上而已。
李鈺見此,也不多言,將身上小囊中的黑色鬥篷罩在身上,也作一名黑衣雁翎衛打扮。
這些簡易的喬裝手段,自然是出自第五琦和刑堂之手。
二人裝扮完畢,就差一把雁翎刀,待會兒刑堂自會給他們帶來。
兩人再不停留,邁步從黑暗的小道裏走出,快速向天津橋而去。
天津橋橫跨皇城與南邊坊市穿城而過的護城河,長有百餘步,自古便是洛陽一大盛景,著名的“天津曉月”便是洛陽“八景”之一。
二人出了修業坊,右轉走過修文坊,便到了天街,再右轉行出幾裏,便是橫跨洛河之上的天津橋。
李鈺和朱紅雪剛至天津橋,已喬裝為雁翎衛的刑堂拿著雁翎刀正在橋頭等著他們。
見到二人到來,刑堂快步靠上,不動聲色地將手中雁翎刀一分為三,遞給李鈺和朱紅雪,同時輕聲道:“那四輛馬車剛剛經過天津橋,想來才入城不久。”
李鈺聽著他說話有些氣喘,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已先一步趕到此地,知道邱怡桐必是狂奔而去,他也是定是狂奔而來,並從邱怡桐那裏約略知道了一些事情。
刑堂將雁翎刀交到他二人手上,快速地對他二人的衣著形貌和隱藏在鬥篷之下的麵容進行著簡單巧妙的搭理。
不過一會兒功夫,二人在昏暗之中竟與雁翎衛的裝束體態再無二致。
李鈺見刑堂拾掇完畢,將雁翎刀懸掛腰上,道:“我們三人今夜便去這皇宮大內走上一遭?”
“走!”刑堂聞言絲毫不懼,一聲低吼而出,邁著步子便率先而去。
朱紅雪並不答話,提著雁翎刀快步跟在刑堂身後。
李鈺搖搖頭,也隨步上了天津橋。
天津橋呈拱形,橫跨三四十丈的洛河,下麵流水淙淙,卻又平靜異常。
三人不過一會兒功夫便從橋上走過,疾步來到皇城端門。
抬眼看去,端門高約四五丈,寬有兩丈餘,兩側有形狀略小的左右掖門。
此時兩側掖門緊閉,隻有端門前整齊列著長長兩排銀盔銀甲的軍士,手上明亮火把隨風搖曳,照映著這些軍士威武不凡的身軀。
而在端門之上的城樓上,金黃龍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城垛上也插著無數火把,同時三鼎大鐵鍋裏燃著熊熊火焰,更把此地照得光芒一片。
城垛上靜立著身背長弓、手執長槍的軍士,一個個站得筆直如槍,仿佛隨時便會彈射而出一般。
李鈺遠遠見到皇城這般守衛,暗地裏將之和武勇王府作了一番比較,竟覺二者相差無幾。
看來眾人所說非虛,武勇王府的防禦森嚴,當真與這皇宮相去不遠。
想歸想,李鈺卻無絲毫畏懼,黑色鬥篷將身體罩得嚴嚴實實,甩步走在朱紅雪和趙思哥身前。
三人剛剛靠近端門前那兩列軍士五丈距離,便有兩名軍士持著手中長槍,快步跑向李鈺。
來到他們身前一丈,手中長槍遞出,差點便要抵在幾人胸前,一名軍士冷哼道:“皇宮禁地,深更半夜,若非皇命特事,概不能靠近,違者殺無赦。”
聲音冰冷如霜,聽著讓人膽寒。
李鈺冷哼一聲,也不說什麼,甩手將金翎衛令牌扔給他。
那軍士單手一揮,便將令牌撈在手上,拿到另一名軍士執著的火把之下細看。
待看清那令牌模樣,兩名軍士臉色一變,突然單膝跪地,雙手捧著令牌遞上,恭敬道:“見過將軍!”
李鈺又重重哼了一聲,緩步上前將他手上令牌拿回,奮起一腳將那問話的那名軍士踢倒在地,朝著整齊站立的兩列軍士中間走去。
而朱紅雪和刑堂緊隨其後,也是一副趾高氣揚的囂張模樣。
那名被踢倒的軍士也不生氣,等他們三人從自己身上跨步過去,快速翻身爬起,跑向那兩列隊伍。
來到城門前一名將校模樣的人麵前低聲耳語幾句,那名將校也趕緊跑步上前,同時大聲道:“放行!”
此時李鈺和朱紅雪、刑堂三人才走進兩列隊伍中間,聽到那名將校所言,不由將一顆懸著的心放下,邁出的步伐更加平穩自信。
那名將校幾步來到李鈺跟前,拱手哈腰道:“卑職見過將軍。”
李鈺又低哼一聲,微微點頭,不再鳥他,繼續邁步前行。
那名將校見他從自己身旁若無其事地走過,對他連正眼也未瞧上一眼,恭敬的目光之中不由閃過一絲怨毒。
雖然那絲怨毒轉瞬而逝,但怎麼瞞得過一直在用餘光打量他神色的李鈺。
見他有此反應,李鈺心中不懼反喜,要的就是你這種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不然讓你前來和我套著近乎,我他娘的還不穿幫?
三人一步步走向端門,但那朱紅大門在燈火映照下,卻一直緊閉未開。
李鈺心中數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腳下卻並不放緩,不一會兒便走過兩列軍士組成的夾道,距那大門越來越近。
“開門!”
突然,在李鈺距離大門不到兩丈距離時,靜立身後的那名將校終於朗聲大喊。
李鈺心中一鬆,停下腳步,靜靜等著大門開啟。
片刻,兩扇朱紅大門對開一條無齒大縫,裏麵燈火閃耀,也是許多手執火把、身著銀鎧的軍士。
李鈺不轉身不扭頭,左手握著腰下雁翎刀,右手探向藏在背上的隱龍劍柄,大步向端門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