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金翎鬼九

入得端門,便是皇城。

李鈺和朱紅雪、刑堂三人著黑衣鬥篷,持長長雁翎刀,不多時便進入皇城。

一入皇城,裏麵銀盔銀甲的軍士往來巡邏更加頻繁。

但李鈺三人令牌在手,一路行去雖遇阻攔,但都沒有遭到嚴格的盤查,不一會兒便順利來到宮城正南的應天門。

應天門由門樓、垛樓和東西闋樓及其相互之間的廊廡組成,門上有兩重觀,上寫“紫微觀”,左右連闕中間以廊廡相連,宛若空中樓閣。

三人抬頭仰望燈火輝煌、龍旗獵獵的城樓,隻見上麵站滿著形神更加威武的羽林軍。

而應天門下,四輛馬車正不疾不徐地朝門內駛去,正是從阿史那府行來的李豬兒和無心法師。

李鈺三人遠遠綴在後麵,等四輛馬車徹底消失在應天門後,才快步上前。

守衛應天門的衛隊著裝與城外略有不同,銀白頭盔上飄著一縷紅纓,黑色披風拖至腳跟。一眼望去,個個威武不凡。

李鈺和朱紅雪、刑堂全身罩在黑色鬥篷之下,左手握著雁翎刀刀柄,右手捏著令牌紅穗,幾步便來到守門衛隊跟前。

那列衛隊早將三人盯著,待他們執著令牌走近,衛隊中一名滿臉絡腮胡的校尉踏出陣來,接過李鈺三人手中令牌。

隻一簡單摸索,那校尉麵容一肅,趕緊將令牌送還三人,捶胸埋首對李鈺行禮道:“卑職見過將軍。”

李鈺啞著嗓子應了一聲:“將軍不必多禮,皇命在身,請將軍即刻放行。”

“是!”

校尉聞言,也不多說什麼,雄壯身軀一側,右手一抬,便將李鈺三人放了過去。

其餘守門衛隊見此,齊齊向兩邊一分,手中長槍拄地,自不可能阻攔。

三人順利穿過應天門,才稍稍噓出一口長氣。

一入宮城,便見裏麵一條大理石鋪就的大道寬約四十丈,筆直通向前方,道路兩旁處處燈火輝煌,崗哨林立。

而李豬兒和無心法師乘坐的那四輛馬車正穩穩在大道上疾行。

李鈺順著大道向遠方望去,便見一處巍峨莊嚴的巨型宮殿屹立在前。

看那宮殿,高有二十餘丈,寬近三十丈。共分三層,底層四方,中層十二麵,頂層為圓形,四周環繞九龍雕塑。

雖然隔得較遠,但仍可見第一層上方正中懸掛一塊碩大牌匾,上麵豎寫“通天宮”三個大字。

見到“通天宮”三個字,李鈺便知這乃是洛陽宮城正殿明堂,是皇帝處理政務和接見各方來使的主要場所。

這一路守衛森嚴,燈火明亮,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李鈺三人隻得遠遠跟在後麵。

道路很長,四輛馬車行了半柱香時間才至通天宮前的數百級白玉台階下,馬車並不停留,在白玉石階下轉了一個彎,繞著通天宮前的大道向西側行去。

李鈺見此,回望身後的朱紅雪和刑堂,二人也望著他,顯然是要他拿主意。

微一猶豫,李鈺向二人招呼一聲,加快腳步遠遠跟著那四輛馬車行去。

不一會兒,三人也來到通天宮的白玉石階前。

抬頭望去,這才看見那富麗雄偉的建築已有被火焚燒的痕跡,那數百級白玉石階上多處也有破損跡象。

李鈺三人也不停留,從通天宮前繞過,遠遠跟著四輛馬車。

馬車行出半裏之地,又見一處宏偉建築,遠遠看那巨幅牌匾,上麵有“武成殿”三字。

不用想李鈺也知道,此殿正是當日武則天聽政和召見群臣的地方。沒想到安祿山攻陷洛陽後,連殿堂名字都未曾一改。

四輛馬車也不在武成殿停留,繼續向前方行去。

李鈺三人依舊不疾不徐地遠遠綴在後麵,隨著馬車行進,道路逐漸變窄,周遭建築也不再是初時的莊嚴肅穆,而換以幽靜雅致。

道路兩旁逐漸有了樹木掩映,有了假山池水,甚至漸漸有了流水淙淙之聲。

又行兩裏地,馬車在前方一處寬闊宅院前停住。那宅院被紅牆綠瓦圍著,裏麵隱隱有燈火閃耀,院門前整齊列著重重重甲衛士,防衛比所過之處更加森嚴。

隨著馬車停下,李豬兒和無心法師先後下了馬車,衛隊中一個將軍模樣的人趕緊迎了出來。

李豬兒在那將官耳邊囑咐了幾句,將官大手一揮,闊大院門緩緩開啟,而院前重甲衛士倏地分出一隊二十餘人,左右持槍護著後麵三輛馬車便朝院內行去。

等到馬車消失在院內,李鈺三人又向前行了一段距離,才看清那院門上懸掛一副牌匾,上麵“長生院”三個燙金大字在燈火映照下甚為顯眼。

長生院長生院,長生院裏長生殿。

李鈺看過唐劇不少,自然知道這長生院裏的長生殿乃皇帝寢宮,而安祿山定也是將這裏作為他的寢居之所。

而在這深夜之中將水明月眾女擄掠至他的寢宮,其目的自是不言而喻。

看著那塊牌匾,身旁的朱紅雪冷哼道:“狗賊要是汙了明月眾姐妹的身子,我定將他碎屍萬段。”

李鈺聞言,心中也是大急,按照蘇雲菲之前所說,因為有陰陽生死咒在身,如果血影身體被人玷汙,必會因心髒碎裂而死。

此時夜深,水明月眾人既有陰陽生死咒在身,又被血肉傀儡術控製,即便想用香消丸保住自己的身子也已不能。

難道自己隻能看著嬌嬌弱弱的明月妹妹被那豬狗不如的惡賊玷汙?

如果當時在修業坊內便將無心法師殺了,即便是死,至少能夠保住水明月眾姐妹的清白之身。

李鈺越想越悔,越想越急,右手不由自主地探向伏在背後的隱龍劍柄。

再也顧及不了那許多了,即便是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水明月就這樣離自己而去。

隱龍劍一寸寸從背上滑下,而身後的朱紅雪和刑堂也已緩緩摸向身上隱藏的兵刃,隻待李鈺一聲令下,便要硬闖那長生院。

“老大,您可回來了!”

正在眾人即將動手之際,一道尖細聲音陡然響起。

李鈺轉頭望去,卻見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和自己裝束一般無二全身罩著黑色鬥篷的男子。

男子筆直垂裏,兩隻眼睛從鬥篷上的空洞裏射出精光,隻看那雙眼,便知是個精明人物。

看這男子裝束,再聽他所說,李鈺斷定被他們殺死的那名金翎衛極有可能是金翎衛中的老大,而那名巡城小將沒有說明的“金,一”,應該便是金翎衛一號人物。

隻不知這金翎衛一號人物到底是什麼身份?其官職又有多大?

而自己現在冒充金翎衛,卻對他們的情況一無所知,不知又能不能蒙混過關。

李鈺對他微微頷首,嘶啞著嗓子道:“出了點狀況,死了十幾名雁翎衛兄弟。”

說罷,將罩在頭上的鬥篷掀開,露出那副和之前所殺的那名鷹鉤鼻一般無二的麵容。

而在他脖頸上,厚厚實實纏著一圈被鮮血浸染的白布,預示著他喉間有傷,自也能解釋聲音變樣。

這一切當然是妙手刑堂和第五琦共同的傑作,加之現在又是黑暗之中,自然更不可能露出破綻。

那男子見李鈺掀開鬥篷,眼神中略有驚異,也瞬間掀開頭上鬥篷,露出一副蒼白麵容,卻是一位無須無眉無發的男子麵孔。

李鈺見到他那光溜溜一片的頭臉,心中不禁一震,不僅麵孔奇特,而且眼雙瞳也不同一般男子的棕黑,而是幽藍如鬼魅,看得瘮人。

那男子見到李鈺喉間傷勢,狠聲道:“是誰敢與老大作對?待我鬼九去宰了他。”

李鈺腦中一轉,狠聲道:“你可知我為何一路到此?”

鬼九側頭望向長生院,疑惑道:“難道與剛才那四輛馬車有關?”

李鈺聞言心中一凜,從他這一句話中便可知道,自己三人之前跟蹤李豬兒和無心法師一定也被鬼九暗中察覺,若非自己裝扮成金翎衛,恐怕一不小心便會被他暗中算計。

這金翎衛果然個個非凡。

“正是!”李鈺想明白其中關節,也絲毫不懼,道:“正是那胡番所為。要不是最後知道他是皇上特邀之人,我怎麼也會取下他項上人頭。”

鬼九“哦”了一聲,回道:“原來他是無心法師?難怪以老大神功也會受傷。”

聽到此語,李鈺隻覺話中有話,又道:“隻要他出了這皇宮,我一定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鬼九聞言,麵有憂色,最後麵上一橫,開口道:“我聽聞這無心法師一身邪法甚是了得,而他的破風拳和踏沙腳更已臻化境。要是老大想要尋他晦氣,最好叫上我和老三、老五、十三幾人。”

話已經說得十分明白,李鈺直聽得背後冷汗直冒,他一直認為這無心法師邪法了得,卻從未想過他也會是一個功法高手。

如果他的拳腳已臻化境,那自己貿然出手,恐怕真不是他的對手。

畢竟當日徐慕白和王北川二人聯手對敵鷹鉤鼻都未能取勝,李鈺自信最多也隻能勝過鷹鉤鼻一招半式。

現在鬼九雖未明言,但卻讓自己叫上四五個幫手,顯然鷹鉤鼻遠不是無心法師對手。

如此推之,自己與無心法師對敵,必然也難以獨自取勝。

暗道一聲僥幸,李鈺對鬼九道:“我省的了。”

鬼九見此,也不多言,正欲轉身離開,卻突然想起一事,又對李鈺道:“對了,差點將正事忘了。李公公找了你一天一夜,讓你一回來便去他住處找他。”

李鈺心有納悶,不得不問道:“是李豬兒麼?”

鬼九幽藍眼睛一轉,麵上閃過一絲疑惑,點點頭道:“正是他。”

李鈺已將他麵上那絲收在眼底,心中更加疑惑,這李豬兒現在正陪著無心法師,又怎會有急事找自己?

也不敢再問他李豬兒住處何在,轉而道:“不知他找我何事?”

鬼九答道:“看他一臉急色,怕是有大事商量,不然也不可能托我轉達,金翎衛的規矩,他應該是清楚的。”

還是沒有聽到想要的信息,李鈺又轉念道:“既然已請你代為轉達,若你沒事,便一起去吧。”

鬼九麵上一愣,試探道:“今夜這長生院外,該我值守。若是我擅離職守……”

李鈺聽出他話語中並不堅定,心下了然,嘿嘿一笑道:“有你我在此,還怕些什麼?”

鬼九聞言麵上一鬆,笑道:“既然老大都這麼說了,那我便陪老大走上一遭。”

說罷,也不再多言,將鬥篷罩在頭上,緩步在前帶路,竟也是朝長生院門行去。

李鈺同樣將鬥篷罩在頭上,帶著朱紅雪和刑堂緊隨而上,不多時便來到長生院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