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大哥哥。”
就在劉猛轉身準備離開的瞬間，小夢涵卻突然低聲將他叫住。
“恩？”
劉猛一愣，腳下的步子頓時僵住了，轉身看著此時哭的梨花帶雨的小蘿莉，隻能幹笑說道：“怎麼了夢涵？”
宋景輝幾人這個時候也依次扭頭看了過來。
卻見小夢涵轉悠著自己一雙俏目，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看了一遍。
突然，
噗嗤一聲笑了。
“大，大哥哥……你是想讓江爺爺把我送給這位宋爺爺嗎？”
轟隆！
一句話，讓劉猛頓時如遭雷擊般。
身子晃了晃，頹然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麵。
這句話，夢涵說的十分輕鬆，可是，在劉猛聽來，卻極為悲慘一樣。
她就像是一件貨物一樣，
可以隨人送來送去。
真的，是這樣嗎？
這個時候，劉猛突然想甩自己兩個嘴巴。
幹嘛！
幹嘛自己要這麼賤兮兮的，給宋景輝介紹收養夢涵的線。
可是——
明明，他是想為了夢涵好才對。
明明他是喜歡這個小蘿莉，想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才對。
衣食無憂。
可以上學，可以學知識，考上大學，過一個正常孩子本來應該有的生活。
“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一時間，哪怕是劉猛麵對這麼一個才剛剛十幾歲的小蘿莉，都不知道該怎麼辨別才是。
啞口無言——
“嘻嘻，沒事的，大哥哥，我知道你們今天來是為了什麼。”
小夢涵嘻嘻笑了兩聲，眼角還掛著淚花，惹人心疼。
劉猛看的心口一顫，卻隻能苦笑著搖頭。
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和這個小蘿莉解釋了。
說的多了，反倒是顯得自己這些人更像是十惡不赦的壞蛋一樣。
可能，
在夢涵心裏，已經給他們打上了壞蛋的標簽了吧。
宋景輝此時原本硬朗的身子骨也不禁彎了下去，顫聲說道：“夢涵……對不起，是我這個糟老頭子沒想到……”
所有人，都覺得今天的這件事對於夢涵來說，太過於不公平。
也是，
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公平所言。
這一次，
是劉猛等人太過於唐突。
所有人，包括江老頭在內，都把她當成一個隻是稍稍比別人聰明一點的孩子而已。
卻沒人想到，
她會敏感到這樣。
輕而易舉的就已經猜出了劉猛等人來這邊的目的是什麼。
“嘻嘻，宋爺爺您別這麼說呀，我又沒說不答應你。”
沒想到，
這個時候小夢涵卻吐了吐香舌，顯得十分俏皮。
“什麼！”
劉猛騰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臉震驚。
就連江老頭，此時身子骨都是輕顫了兩下，滿臉盡是不可思議。
“夢涵你……”
“宋爺爺，您是個好人。”
夢涵垂著自己的小腦袋，用比蚊子還小的聲音說道。
“……”
宋景輝沉默，嘴角哆嗦了兩下，半晌都沒出聲。
江老頭則是一把將夢涵轉了過來，不可思議的問道：“夢涵，你是想？”
“恩！”
這個時候，小夢涵重重的點了點頭。
眼神中帶著一絲堅定。
倔強的嘟起了小嘴，輕聲說道：“江爺爺，我要答應宋爺爺咯，不是您對我不好，隻是……那些弟弟妹妹，比我更需要您。”
“……”
這一刻的江老頭，老淚縱橫。
他自然知道此時夢涵想說什麼。
這個丫頭，
實在是太懂事了。
她隻是想讓江老頭能夠輕鬆一些，起碼，自己跟著宋景輝走了，能讓江老頭每天少操勞一個人。
僅此而已。
不為什麼好的生活，更加不是為了錢。
而是，為了恩情。
江老頭對於夢涵來說，甚至要比親爺爺還要親。
他們是親人。
隻是，夢涵更明白江爺爺的身體，已經無力分擔更多，此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著宋景輝走。
“夢涵！”
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江老頭就像是一下子失了神一樣，木然坐在了地上。
小蘿莉伸手，肉呼呼的小手掌，不停的在擦拭江老頭眼角的淚痕，嘴裏不停的說：“爺爺不哭，爺爺不是告訴過夢涵要堅強的嗎？”
“嘻嘻，夢涵是去享受了，爺爺怎麼還不提夢涵高興呢？”
她裝的十分輕鬆。
可實際上，內心的苦，卻表現的更加明朗。
劉猛站在一旁，肩膀輕顫了兩下，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他自然能夠感受得到夢涵做出這個決定，是有多麼的艱難。
離開陪了自己十多年的親人，轉眼卻要跟著一個才剛剛見過一麵的陌生人離開。
這種感覺，外人無法體會。
在場的所有人，都為夢涵的懂事感到震驚。
“爺爺乖，爺爺不哭~”
小蘿莉還在旁邊低語，自己卻再也忍不住，撲進江老頭的懷裏痛哭起來。
外麵不少孩子這個時候都聚集到了門口，一個個擔心的看著裏麵發生的一切，可卻出奇的，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進屋。
幾乎每一年，
他們都會見識到這麼幾次分別的場麵。
每一次來福利院收養小孩子，江老頭也全都不舍得。
隻是，
他實在是無力操勞下去了。
他已經老了，再加上這些年過度的勞累，讓江老頭的心髒極為不好，眼下隻能靠著一些昂貴的藥物，勉強撐著。
而且，江老頭同樣明白，自己能力有限。
在他這邊，這些收養下來的孩子無法學習，沒法上學，他的極限就是養活他們，保護他們。
卻無力分攤更多。
“唉！”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之後，江老頭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同時有小心的擦拭掉了夢涵眼角的淚花，心疼的說道：“夢涵最懂事了，你要知道好好學習，將來可以照顧自己。”
“恩恩！”
“爺爺也要照顧好自己呢。”
夢涵低低的應了一聲之後，小心的從江老頭的懷裏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了劉猛這邊。
“大哥哥……你以後會來看我嗎？”
“會的。”
劉猛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從沒想過，
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對一個年僅十幾歲的孩子做出承諾。
這個小蘿莉，懂事的讓人心疼。
“呼——”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劉猛順勢從兜裏掏出了香煙，給江老頭和宋景輝各自遞了一根。
這個時候，
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
沉默，反倒是一成不改的選擇。
二老一少，三個男人，就這麼蹲坐在地上抽煙。
煙霧繚繞，有些嗆鼻。
孫娜此時懷抱著小夢涵，至於孫柔也在不停的逗弄這個可愛的小蘿莉。
可是——
在她的臉上，卻始終見不到笑容。
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始終都盯著江老頭這邊，帶著不舍，卻也帶著心酸。
“我是不是錯了？”
突然，劉猛出聲，眉角用力的擰成了一個‘川’字出來。
宋景輝沒有說話，隻是唉聲歎氣的不停。
他是真的喜歡小夢涵，再加上這個小丫頭跟他去世的孫女長得很像，這更是讓宋景輝格外心疼她。
可是，心疼到了最後，反倒是突然讓他有一種弄巧成拙的感覺出現。
明明是想要讓夢涵過上更好的生活，可怎麼就變得仿佛強人所難一樣？
“沒有。”
隻有江老頭，重重的吭了一聲。
他知道，劉猛沒錯。
“回去給夢涵買一身粉色的裙子吧，這小丫頭最喜歡粉色了。”咧嘴苦笑了一聲，江老頭也沒敢回頭去看小夢涵，隻是這個呆呆的出聲說道。
劉猛卻扭頭看了一眼。
此時被孫娜抱在懷裏的夢涵，身上穿著一身明顯要小兩圈的粉紅色公主裙。
這裙子，早就已經不合身了。
洗的發白，卻沒有褶皺。
甚至不少地方還有些許補丁，代表著夢涵十分喜歡這套衣服。
這身衣服，還是江老頭三年前給夢涵買的。
小孩子的身體發育的實在是太快了，現在顯然已經不再合身。
“老哥你放心吧。”
宋景輝點了點頭，順勢吐了一個煙圈出來，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好了好了，你們快走吧，嗬嗬，再不走的話，說不定老頭子我都要改主意了。”
就在這個時候，江老頭擺了擺手，滿臉無奈。
沒人出聲，劉猛卻是率先站了起來，朝著夢涵這邊走了過去。
“夢涵阿，大哥哥向你保證，你以後想回這裏看江爺爺，跟你這些弟弟妹妹們玩，沒人會阻攔你的。”
“真的？”
小蘿莉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懷疑，不過卻明顯意動不少。
她見識過那些曾經被人從福利院領養走的孩子們，
那些人，
離開這裏之後。
沒有任何一個人回來過，江爺爺以前逢年過節還會打一個電話過去，可是這些年……
甚至連聯係方式都已經斷掉了。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是夢涵最擔心的事情。
她怕，
怕自己離開了天使福利院之後，就再也見不到江爺爺了，也見不到那些可愛的弟弟妹妹們了。
她怕，怕這個看似和善的送爺爺，會束縛了自己的自由，讓她必須忘記以前在福利院裏發生的一切經曆。
這，才是夢涵最擔心的事情。
此時乍然聽到劉猛的許諾，夢涵雖然懷疑，但心中卻滿是驚喜，：“真的嗎大哥哥？你不會騙我的，對嗎？”
看得出來，
她真的十分相信劉猛。
畢竟當初兩人隻是陌生人的時候，夢涵就知道，這個大哥哥，人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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