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娃拄著大刀靜靜的站著,跟座雕像一樣。報國手裏拿著被血染透的雙頭蛇,他這支雙頭蛇這次可是喝足了血。他的旁邊是殺紅了眼的張連長,他的中正劍不知道到哪去了,手裏拿著的是一把彎了的刺刀。忽然看到報國跟楞娃在最前麵,他吼了聲,奸細,說著朝著楞娃就是一刺刀。他已經虛脫了,刺出的刺刀也沒有力氣。他的身邊就是他的營長,那營長一巴掌把他拍了個跟頭,罵道,你瘋了!張連長一下就摔倒在地,沒有起來。
團長說,他累壞了,把他抬下去。可是張連長在抬下去之後再也沒有醒來,他沒有被鬼子殺死,而是直接累死在了殺鬼子的戰場上。為此,曾經打了他那一巴掌的營長痛心疾首,恨的把自己的首長狠狠的往石頭上摔,摔的血肉模糊。後來團長知道後狠狠的罵了一頓。
戰鬥打了沒有一個小時就結束了,鬼子這次來就是來實驗一下國軍的戰鬥力,國軍士兵沒有讓他們失望。
但是這次戰鬥的明星自然是非楞娃跟報國莫屬,這兩個剛剛還差點被槍斃的叛徒,用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成功的為自己正名。國軍士兵都對這兩個不起眼的人刮目相看,真是人不可貌相!楞娃打跑了鬼子,剛才的一股怨氣也就沒有了,看誰都順眼。報國可不是這樣,他的心裏還憋著一股火,就想找個機會從耿團長的身上找回來。
士兵們收拾戰場,耿團長帶著幾個軍官來到楞娃麵前,不顧他滿身的血跡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兄弟,行啊,百聞不如一見啊,今天我是見到了大刀兵的威猛!他接著去拍報國的肩膀,報國的肩膀一動躲開了。耿團長一愣,接著反應過來,手往腰裏一摸,好家夥,腰上委員長賜的中正劍沒了。他的眼睛落到報國的手裏,發現是空空的。耿團長丈二的和尚弄不到頭腦了。誰有這麼快的手法,隻有這個小子,可是不在他的手裏,這小子眼珠子裏精光四射,明擺著就是他拿的。
一個參謀眼尖,一指楊楞娃,耿團長這才發現,中正劍在楞娃的身上,而楊楞娃居然還不知道。
耿團長對報國不但是刮目相看了,甚至是有點害怕了!
他從楞娃的身上拿下中正劍,說,兄弟,你喜歡這把劍,告訴你,憑你的功勞,這劍你拿個十把八把的是沒問題的。
楞娃看看,說,太短了,我不喜歡,還是我這大刀,掄起來一掃一大片,鬼子根本不是對手!
耿團長一想,說的沒錯,他這麼大的大刀在手裏怎麼會稀罕這麼個小玩意呢,這就是個象征,意義,他需要的是實際的殺鬼子的東西!
想到這,他說道,兄弟,我們這裏打鬼子打得怎麼樣,很過癮吧,要不就留在我們部隊,跟我幹吧!
楞娃歎了口氣說,我也是實在沒地方去
剛說到這,報國叫了聲,楞娃哥,他們不是還要槍斃我們的。
楞娃一聽,頓住了。
耿團長說,小兄弟,那不是誤會嗎,我說過,這個時候,我們必須要小心的對待每個人,如果不是這樣,隨便混進一個人來,我們這頭上的腦袋兄弟,你想,我們頭上的腦袋都沒了,那還怎麼打仗啊!
楞娃點點頭,人家這話說的對,他小聲跟報國說,反正咱也沒地方去,要不就先在這裏呆上幾天看看情況!
報國說,我聽你的,反正你去哪我去哪!
耿團長哈哈大笑,說,這就對了,走兄弟,我去你們找身軍裝穿上。
他們從陣地上撤下來,回到了後麵。士兵們很快就給他們弄來一身新的軍裝,報國穿上很大,可是這也把他美的不行。抖著寬大的衣袖跟褲腳在屋子裏跑過來跑過去。楞娃也說,這國軍是有錢啊,一出手就是新衣服,你看這料子,比八路軍的強多了!
一個軍官說道,兄弟們,咱們是國軍,中央軍,委員長的嫡係,八路軍能比得了嗎,跟你們說,一個八路軍軍官說過,咱中央軍那是大媽生的,這晉綏軍是小媽生的,不管大媽小媽她可都是親媽,唯獨這八路軍,他是後媽生的,你想啊,這後媽對待孩子能有親媽好嗎!傍他點殘羹剩飯那就不錯了!
楞娃一聽,說了句,我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好像我們團長也說過!
那個軍官一聽愣了,訕訕的一笑就不言語了。
耿團長嗬嗬一笑說道,大刀兵,你已經不是八路軍了,而是我國軍130師的人,130師你聽著應該很熟悉吧?
楞娃搖搖頭,說,130師,什麼師啊,不明白。
耿團長拍了一下腦袋,說,跟你說也不明白,這麼著,今天先在這住一晚上,明天早上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見了那人,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這句話還把楞娃的心思給吊了起來,問,你說的是不是那個故人啊,故人是誰呀?
耿團長還賣起了關子,說,明天就知道了,今天你好好睡一覺,說不定還能夢到他呢!
楞娃不言語了,他老實的躺下了,他還真想夢到那個故人。這一晚上,他真做夢了,夢到了很多人,夢到了他在上海打仗,他們衝進了一片廢墟,跟鬼子遭遇,他掄著大刀追鬼子,可是鬼子一邊打一邊往後退,要把他引到埋伏圈裏去可是突然又夢到一具血淋淋的屍體,一個大大的光頭上麵都是血,他受了傷,中了子彈,身上還插著刺刀,他用最後的力氣跟他說,他有個孩子,是男孩叫報國,是女孩叫報恩!楞娃一下就醒了,叫道,報國,我夢到你爹了!
可是報國在他的旁邊睡的呼呼的。
楞娃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點熱,就又躺下了,這一夢醒來,他可就再也睡不著了。
一直到天亮,一個士兵來叫他,楊楞娃,團長要你去!
楞娃早就醒了,一直在屋子裏轉悠,聽到士兵來叫,他一把揪起了報國。
報國還沒醒,嘟囔著,你怎麼醒的這麼早,不是沒回都是我叫你的嗎!
楞娃懶得跟他嚷嚷,說,趕緊走!今天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耿團長已經在等他們了,楞娃和報國騎著他們的馬來了。耿團長微笑著看著他們,馬鞭子一甩,戰馬四蹄甩開,馳奔而去。楞娃跟十幾個衛兵緊緊跟隨。
到了師部,團長腳上楞娃跟報國直奔師長那裏。站崗的衛兵紛紛敬禮,可是看著耿團長身後的兩個士兵都瞪大了眼睛,一臉驚奇。這是什麼兵啊,怎麼扛著把那麼大的大刀,還有那個小瘦猴子,背上綁著把花槍,賣藝的!楞娃和報國仰著脖子在他們身邊神氣的走過。
師長正在看地圖,耿團長喊了聲報告。
師長說,進來吧,聽說你昨天打了一仗,情況怎麼樣啊?
耿團長上前一步,說道,師座,打仗的事待會再說,我給你見兩個人。
師長倏地轉回身,心想,還有比彙報打仗的事還重要的,說道,什麼人?
耿團長說,你朝思暮想的一個人。
師長怔住了,朝思暮想,什麼人?
耿團長微微一笑,說了聲,進來!
楊楞娃跟報國進來,這兩位跟以前一樣,不知進門報告,麵見長官亦不知敬禮,大搖大擺,吊兒郎當,滿不在乎!
師長看到楞娃和他的大刀,臉上倏然變色,兩隻手直抖。楞娃看著這個師長也很熟悉,終於想起來,是他剛剛當兵的時候的團長,他失聲叫道,團長!
司令部的一個軍官見到他的大刀失聲大叫,楊楞娃,是你呀,兄弟呀!那個軍官不顧失態衝上來就把楊楞娃給抱住了,臉上熱淚盈眶!他倆抱得這個親近。,直接把報國擠到一邊去了。報國站在耿團長的身邊,心裏的滋味怪怪的,總之就是有些生氣,這個不要臉的咋這麼摟著楞娃哥不放。如果報國是個女的,他的這種心情就是吃醋!
楞娃還沒看清這個軍官,但是他也知道,這一定都是在上海打仗的時候的生死弟兄。
那個軍官放開他,扶著他的肩膀,說道,兄弟,我是葛建章啊,忘了,上海,我給你手榴彈,你扔手榴彈!炸的鬼子過河過到一半就完了
楞娃想起來了,說道,連長,是你呀,哎呀,你弟弟怎麼樣了楞娃知道,這個連長差點就揍他,就是他跟他的弟弟說,殺鬼子跟鬧完一樣,讓葛建文沒有後顧之憂的就上了戰場!
葛建章說,哎,在上海的時候是沒了
楞娃低下了頭。
葛建章一拍他,身子讓開一條道。
師長,楞娃剛剛叫的團長,手裏拿著一份陳舊的報紙走了過來。這份報紙很大的一部分刊的是一張照片,照片就是楞娃赤裸著幹瘦的上身,手舉著碩大的大刀,跟戰線對麵的鬼子示威的照片。曾經,這張照片風靡大江南北,讓無數國人振奮,成了無數鬼子士兵的夢魘!
楞娃看著報紙,看著拿報紙的人,眼淚流了下來,可是他看到,拿報紙的人眼裏的淚水流的比他還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