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對弈
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誌?”
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
顏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
子路曰:“願聞子之誌。”
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每當讀到此處,他總是不停的點頭,之後又不住的搖頭。他很明白,但卻不理解。最後,隻得合上書本,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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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這種東西,真是讓人即留戀又捉摸不透。這是阿哲睜開眼之後想到的第一件事。他不明白黎明與清晨的界線在哪裏,更不曉得早晨與上午到底哪一種說法更為恰當。或許時間本身就是一種較為籠統的概念,也可能我們的語言無法將某一件事情表述的更加令人信服,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捉摸不定,才會引導世人誤入歧途。
昨夜他睡得很晚,自從朱萍家離開之後,他的心情一直滿懷著悲痛與不安,他明白自己要將麵對的並非僅僅隻是凶手一人,他也明白自己無論再如何努力都不會阻止命案的發生,可是眼下,他也不得不如此。因為,畢竟他身處其中。他要拯救,而所拯救的不是別人,恰巧是他自己。
我在乎的並不是你要說什麼,而是那些你不想說的——
記住,一定要當心——
朱萍的聲音反複在耳邊回響,他感到腦中一片混亂,自己究竟應不應該去與凶手會麵,與其正麵交鋒,自己的勝算又有多少?忐忑不安的感覺隨著夢醒來的黎明,越發濃烈。這不僅是因為自己與凶手之間的關係,更牽扯到人倫道義之所在,所以…所以,他要好好思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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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莉在得知朱萍與鍾燁同時失蹤之後,第一時間便於阿哲取得了聯係。雖然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否正確——在未能排除此二者為本案嫌疑人之際,就與本案的另一名犯罪嫌疑人透漏消息。她真的有些擔心,如果阿哲就是整個案件的始作俑者,那麼不僅是對她個人,乃至包括張昊在內的整個警局創傷有多大。她在那一瞬間幾乎動搖了,她甚至並沒有想好該如何去麵對這一打擊。可最後,她還是顫抖的伸出拇指,撥通了阿哲的電話。因為在她的心裏,始終相信此人並非凶手。
“喂?阿哲嗎?我是葉莉。”她感到自己的聲音就像天邊的回音那般飄渺。
“沒錯,朱萍與鍾燁同時失蹤了。是今天早上發現的。當時我們正要請朱萍到警局來協助調查,才發現已經無法掌握她的行蹤了,順著這條線搜索下去才發現,鍾燁也不見了。我打電話就是想確定一下你是否安好。”葉莉根本不管電話那頭的阿哲究竟有何反應,而是繼續自顧自的說下去。
“什麼?你昨天剛去找過朱萍?你找她幹什麼?你說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阿哲,你在哪裏?我可告訴你,別逞英雄,也別幹傻事。聽到沒?我這就過去。喂?喂?喂...”
葉莉已經聽不到阿哲的聲音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電話掛斷後的忙音。於是,她再次按下了重播鍵,而這一次,手機那端的提示音則告訴她對方已經關機。於是,她隻得撥通了張昊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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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人獨自坐在茶幾後的沙發上靜靜的看著牆壁上的掛鍾,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屋內靜的出奇,以至於除了時鍾上指針走動的聲音之外再無其他雜音。他淡定的端起幾案上的茶壺,將擺放在那裏的兩個茶杯分別倒滿,之後就這麼將脖頸倚向沙發靠背,閉目養神。片刻之後,他聽到一陣不太響亮的敲門聲。
“你還真是準時啊。”開門之後,他看也不看來人一眼,續而重新做到了沙發上,然後說道:“請坐。杯中茶水還留有餘溫,剛剛好。”
男人看著他的臉,表情冷淡的說道:“你還真是沉得住氣,還是老樣子啊。”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可惜時機不對,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是嗎?”他兩眼直勾勾的看著眼前這個還略顯稚嫩表情的娃娃臉男人,衝著對麵的一張沙發說道:“請坐。”
娃娃臉男人也不客氣,順勢一屁股坐下,之後用同樣直勾勾的雙眼盯著他。兩人就這樣一直僵持下去。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他率先說道。
娃娃臉男人聽罷之後笑道:“是嗎?也好。不過圍棋我不在行,不能與你這位高手對決。想必你也是如此吧,跟一個棋藝不佳之人對弈也並非你的本意。不如這樣,我今天隨身帶了一副象棋,不知你意下如何?”
“哈哈哈...”他聽完娃娃臉男人的話之後忽然大笑起來,然後用手指著對方說道:“阿哲,你還是老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