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扶乩

第五幕——扶乩

我們看不到自己的真相,我們所能看到的,隻有自己的影子——

同樣,阿哲也看不到整個案件的真相,就像他隻有透過玻璃鏡才能了解自己的影子那樣。他所見到的,也僅僅是一場幻象而已。現在,他的思緒很混亂,他需要一麵鏡子,一麵能夠折射出整個案件全貌的鏡子,唯有那樣,他才能夠有信心繼續前行下去。於是,他再次站到了朱萍的門口,他決定相信這個疑似擁有扶乩能力的女人。因為,或許當下也隻有她才能夠幫助自己。

朱萍無法想象失去一個多年來一直埋藏在心底並深深愛慕著的人,突然以一種屍體的形態再次出現在眼前的感受究竟是何等的刻骨銘心。因為她並沒有戀愛過,也不曾遇到過偷走她芳心的男人,更不曾見到過愛人死在自己麵前的真實場景。所以,她無法理解阿哲心裏的那股悲痛,更無法體會那股悲痛所帶來的傷感足可以令一個理智的人變得躁動不安以至於內心崩潰。她猜想,這應該是凶手最高明的伎倆。古語曾說過:“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因此,阿哲徹底失敗了。不過想想,這也許是一件好事,因為就朱萍所知,就他那個倔脾氣,僅僅靠勸告是無濟於事的,唯有這種從內心深處擊垮他的行徑,才能讓其真正接受這個事實。阿哲雖然是個笨蛋,但他還算是比較識時務。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情,他應該不會去做的。朱萍就這麼在心裏自欺欺人的猜測著。而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隨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很快就在自己的大腦中被報複性的否決掉。

“阿哲?怎麼是你?”朱萍呆呆的站在門口,一臉詫異的看著對麵的男人驚呼道。

阿哲負手站在原地,一臉平靜的致歉道:“關於昨天的事,著實對不起。”

“這…”麵對阿哲兩天來情緒上截然不同的變化,朱萍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之後才慌忙意識到此處並非說話的地方,於是她急忙衝阿哲說道:“快進來吧。”

就這樣,在得到朱萍的允許之後,阿哲再次進到了這個單身女人的房間。

“要喝杯水嗎?”待到阿哲坐到客廳的沙發上之後,朱萍看著他的臉說道。

“那麻煩你了。”阿哲也不客氣,順口答應道。

“你沒事吧?”朱萍將接好的熱水送到阿哲的身邊,順勢在他旁邊坐下,之後緊張的說道。

阿哲衝朱萍淡淡一笑,隨口說道:“我還好。”

雖然阿哲一口否認自己當下情緒上的真實寫照,但朱萍還是能夠從他的眉宇之間洞悉出一股悲傷與憤怒的氣息。他,隻是在掩飾罷了。

“對於艾麗的事,我…”

“好了,你不必再說了。”阿哲粗魯的打斷朱萍接下來的發言,之後拿起幾案上的水杯,也不管裏麵開水的溫度是否令自己適應,便將其一飲而盡。

“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

朱萍明白,俗套的話再多說下去也是無意。與其這樣,倒不如直奔主題來的更切合實際。

“我想請你幫我找出凶手。”

“我幫你?”

朱萍一時之間竟無法理解阿哲此語的真正含義,她起初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但當她在掃視過阿哲的雙眼之後,才確認其認真的程度。

“沒錯。我想眼下也隻有你才能夠辦到。”阿哲定定的說道。

“那麼,你想要我怎麼做?”

“我要你接受神的旨意,去感應靈魂和未來,試圖與之亡靈進行對話,從而揪出真凶。”

“什麼?你要我用這種方式找到凶手?這不可能。我並非什麼通靈師,更不懂扶乩這一套,怎麼可能找出凶手?再說,你不是一直對這一套不屑一顧嗎?”

朱萍不敢相信阿哲會讓自己用這種方式去幫助他,她不得不再次審視著眼前這個男人。

“我說的是真的。你可以用你的超自然能力去感知真相,無論結果怎樣,我還是請你能夠冒險一試。”

“可如果我的預感錯誤而令你再次走入歧途那又該怎麼辦呢?”朱萍不禁反問道。

“反正當下我也是一片迷茫,與其停滯不前,倒不如尋找一個能夠支持自己前進的道路,即使它是錯誤的也無妨。”

朱萍沉默了片刻之後,看著自己的老同學深深地歎了口氣:“唉,我起初以為你是瘋了,看來是我錯了。你倒是清醒得很。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觀,否則那樣的話就太不近人情了。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勸不動你,那麼好吧,你想要我怎麼做?”

一聽這話,阿哲頓時來了精神,他急忙挺直了腰板,之後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幾張卡片,將它們一一擺在桌案上,然後說道:“這是在此次凶案過程中所牽扯上的所有關係人的名單,我已經他們分別一一寫在了卡片的背麵,你隻需順著自己的感覺找出那個寫有真凶姓名的卡片就可以。”

“這…阿哲,這未免也太胡鬧了吧。這個兩塊錢買一張五千萬的彩票有什麼差別?這,這幾率也太低了。要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朱萍有些猶豫的說道。

“別人可能不行,但我相信你應該能夠做到。”阿哲興奮的說道。

“唉,我看你是有點太想急功近利了。既然如此,我也隻好試試了。不過我要先喝點紅酒。再有,在我找出凶手的過程中,請你不要驚擾到我,要保持安靜。”

“恩,我明白。”說完,阿哲沉沉的點了點頭。

朱萍站起身來,從酒櫃裏取出一瓶法國波爾多地區盛產的幹紅葡萄酒,打開之後將半瓶紅酒倒入醒酒器中調試了一番,一飲而下之後衝阿哲說道:“好,那麼我要開始了。”

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阿哲發現朱萍的臉腮由喝過酒之後的紅暈漸漸變得蒼白而黯淡,之後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緊接著,她向失去控製般緩緩伸出自己那顫抖的右手,緊緊地抓住最左端第二張卡片,將其翻轉過來。

“是他嗎?”阿哲看到卡片上顯示的名字之後,一臉驚愕的看著朱萍問道。

朱萍似乎很累,整個人幾近虛脫。她全身無力的癱坐在沙發上,那雙絲毫不顯光澤的眼睛在阿哲的臉上停留了幾秒,之後發出如靈界般遊離的響聲:“應該是他。”

“原來如此…”阿哲小聲的念叨著,仿佛一瞬間洞悉了整個案件的全貌。

“怎麼,看來你絲毫不覺得驚訝。是否你早就有所懷疑?”

“是啊。”阿哲看著朱萍那張因疲憊而變得扭曲的臉,之後喃喃自語道——

原來他們都是死在自己的世界裏啊。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