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馬前卒

第五幕——馬前卒

人類改變了世界,而改變我們人類的則是德行。這是在此次的案件結束之後葉莉從由心底發出的感悟。她不得不再次重申自己以前的所做所為,或許,那將是顛覆性的一場變革。我們真的了解世界、了解自己嗎?我們所標榜的道德行為標準真的就是一成不變的嗎?在這個世界裏究竟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呢?亦或者成敗才是用來衡量對錯的唯一標準。她深深地陷入其中而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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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二進六。”隨著一聲自喉嚨深處發出的低沉響聲,阿哲的心情與木製的圓形棋子一起重重地落到了案板之上。

“真沒想到,幾年不曾在一起切磋棋藝,你的棋風大變啊。”

此時坐在幾案對麵身著黑色立領風衣的男人麵對突如其來的攻勢不禁乍舌道。高高舉起的右手似乎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落子。

“心神不靜,舉棋不定——”

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阿哲目光銳利的聚焦在男人的臉上,滿腔的怒火似乎要將對方溶化。

“炮五平二,殺卒。”

落子之後,男人端起左手邊的茶碗,輕輕的用舌尖抵住杯口。

“馬前卒終究是要死的,否則就會成為整支大軍的阻礙,從而無法贏得決定性勝利。所以這就是你殺死艾麗父親的原因吧。因為他的存在確實給你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偵探緩緩地開口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男人反問道。

“哎呀,這可真不像是你的性格啊,還是在社會的海洋中,你已經漸漸改變了自己?敢做敢當可是你除了棋藝之外唯一能夠令我佩服的優點啊。”

“哼哼,是嗎?”男子從鼻孔中冷冷的呼出一道氣,轉而繼續用舌尖美美的品茶,絲毫不被動容。

“那麼好吧——”偵探看到男人的表情之後,也不打算在說下去,續而講話鋒一轉:“不如我們來談一下近段時間發生在本市的命案吧,因為它就出現在我們的身邊,而且被殺之人都是彼此的昔日同窗,所以有必要在此討論一番吧?”

男人並沒有回答,隻是用他那雙焦黑如漆的眼睛審視著偵探的下巴。偵探繼續說到——

“那麼我們就從頭開始說起。記得第一個被害人是我們的同學,也就是現在網絡上盛傳人氣比較高的本市年輕偵探推理小說家徐照。他被休假回來的管家高坤發現死在了自己家的臥室中。當時現場是一間密室,房間到處被貼上了驅魔趕鬼用的靈符,乍現陰森與神秘。然而,其實密室的機關並無多少技術成分在內,倒是那些所謂的符籙給人造成了一種心理上的誤導。其實手法很簡單,凶手在殺人之後,現將屋內的牆壁以及窗玻璃上用環氧樹脂貼滿符籙,之後再將剩下的靈符順著門框邊緣鋪滿,隨即在門邊上也塗上一層環氧樹脂,然後再將門從外麵關上。要注意,當管家高坤與警方到達現場的時候,空調風開得很大,而且是正直朝門口吹去的,所以正好印證了這一手法的可行性。因為環氧樹脂在塗抹後並非是瞬間凝固,它必須有一定的凝結過程,而空調的冷風又正好吹動那些符籙附著在未凝固的環氧樹脂上,所以剛好形成一個完美的密室。也就是說,門縫上的環氧樹脂與房間內的環氧樹脂不是在同一時間也並非用同一手法貼上的。怎麼樣,這個說法你還滿意嗎?”

偵探見男人並沒有開口講話的意思,於是繼續說到:“當然,在第一個命案當中還有很多細節未被說明,而沒有那些細節,凶手也不可能會去完成謀殺。關於細節問題我們等一下再說,下麵我想說說第二起命案,也就是司馬泰被殺一案現場的種種謎團。比如被開大的空調冷風,未關閉的窗玻璃,以及那被反鎖的門;就讓我們逐一解開吧。”

偵探端起幾案上的茶碗,輕輕抿了一口微涼的茶水後,繼續說道:“首先是那一天,我於鍾燁在接到了司馬泰的邀請後來到其家中,後來我因某些原因而提前離開,隻留鍾燁在那裏與他閑談。再後來,鍾燁也離開了。但就在鍾燁離開後的不久,又有人來到了司馬泰的家中。而且這個人還與司馬泰在臥室裏對品起了紅酒。而這個人,就是艾麗。因為艾麗是司馬泰的前女友,司馬泰對其寵愛有加,否則以司馬泰的性格,一般人也不會受到如此待遇,去品嚐他家中名貴的紅酒。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就是自己最愛的女人在他的酒杯中放上了足可以致其於死地的毒藥。不過說來也巧,雖然我對毒藥不在行,不過就警方得出的結論證實,紅酒中的某類成分剛好能夠對那種毒藥起到延緩發作的效果,所以司馬泰在喝下紅酒之後以致很長時間都沒有斃命。於是艾麗感到非常的恐慌,所以她急忙給隱藏在幕後的真凶打電話。不久之後,真凶趕到了現場,並用繩索將坐在椅子上成半昏迷狀的司馬泰勒死。當然,是他自以為將司馬泰勒死,其實司馬泰隻是由於短暫壓迫性的窒息而暈倒了。因為司馬泰體格健壯,一般人想將他殺死也並非一件很容易的事啊,即使是在他失去反抗能力的情況下。”

偵探抬頭看了男人一眼,見男人臉上並無反映,於是清了清喉嚨:“之後二人便離開了殺人現場。而令二人沒想到的是,不久之後被勒暈的司馬泰又恢複了意識。但是不巧,這時候毒物的藥性也隨即發作了,他先是出現了頭暈、無力的現象。隨後大腦中開始出現幻覺,他被自己眼中所看到的景象而驚呆了。他——看到了傳說中的‘雅利安城’。司馬泰感到莫名的恐慌,他覺得渾身冰冷,像是置身於南極之中,所以他打開了窗玻璃,但是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冰涼的寒氣。之後他不得不按動遙控器,打開空調。但由於毒物藥效的作用使其身體機能開始變得紊亂,身體肌肉在不斷的抽搐,不小心將暖風變成了冷風。這時的司馬泰用盡最後的力氣爬到客廳的門口,發現鑰匙正插在鑰匙孔上。那是凶手的傑作。說來可笑,凶手一開始是想製造一起密室殺人案件,可就當他把鑰匙插入鑰匙孔中的時候,才發現那是自己所無法完成的,於是就這麼隨手將門關上後逃離了現場。而司馬泰卻不同,按照人的心理,看到門上匙孔中插著鑰匙,首先會去轉動鑰匙,再加上司馬泰處於昏迷狀態,所以他在未加思索的前提下拚命的轉動門鎖。隻可惜,據我所知,因為鎖孔轉動方向的問題,他經常會將開門變成鎖門,而這次也不例外,最終他還是活活將自己困死在了家中。說來可悲,一個那麼向往雅利安城的男人,最終卻死在了自己最神聖的地方。所謂葉公好龍者,想必就是如此吧。”

“的確,世間並不缺乏葉公好龍者。那麼接下來呢?繼續說下去。”男人饒有興趣的說道。

“接下來…”偵探深深呼了口氣,似乎要將滿腹的悲痛順著血液的流淌吐出體外。他接著說道——

“接下來便是艾麗,那個可憐的女人。”

說到這裏,偵探輕輕瞄了男人一眼,男人的臉上並未有任何表情。

“關於艾麗的死,存在一個不在場證明的問題。艾麗在被殺的時間段,幾乎所有的犯罪嫌疑人都有不在場證明,所以這令一度胸有成竹的警方困惑不已。其實殊不知,凶手就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是不是這樣?”

得不到任何回應。

“凶手其實事先並未打算殺死艾麗,他隻是將艾麗迷暈之後再裝到了自己汽車的後備箱裏。而就在此時,警察突然找到了自己,並要求其與之回到警局接受調查。凶手不得已而跟隨警方來到審訊室。他以為也許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可惜沒想到一審訊就是大半天,所以他才會在警局顯得格外暴躁。因為那個時候的艾麗猶豫體內缺乏充足的氧份而已經瀕臨死亡了。換句話說,在這個案件中,警察在無意之中變成了凶手。最後,審訊終於結束。不出所料,艾麗也早已經被活活悶死在了汽車的後備箱裏。於是你急忙將其帶回現場,將她的屍體放在客廳,然後撒上玫瑰花瓣,之後用艾麗的手機給我打電話,目的就是要令人盡早發現屍體,以防屍體腐爛。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對艾麗還算仁慈。而相比之下艾麗的父親就太慘了,被你無情的拋到了廢舊的廠房之內,飽受寒風的摧殘。那麼,他為什麼要殺死艾麗的父親呢?因為一方麵他的存在會成為凶手綁架艾麗的阻礙,另一方麵,他又有不得不被殺的理由。是不是這樣?孫芒。你——就是那個凶手。”

男人慢慢將右手扶住自己的額頭,漆黑的留海遮擋住了他的眼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