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易還在狂笑,王叔和嚴漣都嚴陣以待,生怕他還有什麼後手。但是沐易並沒有出手,而是慢慢的朝著門口退去,他想要逃走。或者說,他剛才已經逃走了,隻是為了回來取回這副畫像。
沐易將講畫像重新卷了起來,讓我壓製的心緒平靜了不少。
王叔和嚴漣慢慢逼近,門口傳出一陣誦經聲。苦鬆大師和那隻陰魂竟然也還沒有魂飛魄散,他們也找了過來。
“死和尚,為何苦苦相逼。”沐易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那隻陰魂看上去虛弱了不少,而且身上還有燒傷的痕跡。而變化最大的還是苦鬆大師,他再也不像是一個得道高僧了。
苦鬆大師麵色陰沉如冰,麵上帶著怒火與狠厲,如同惡鬼修羅一般。
“來吧,一起上路吧。”苦鬆大師的聲音現在和他我的神色一樣的冰冷。
沐易想要奪門而出,但是卻被那隻陰魂逼了回來,王叔也嚴漣也一起上去幫忙。
沐易本就受了重傷,幾個回合下來就落入了下風。尤其是他很在意手中的那副畫像,也放不開手腳。
王叔突然發難,一把抓住了那副畫像,想要順勢撕爛它,沐易馬上鬆開了手,但是一腳踢在了王叔的手腕上,那副畫像就飛到了我這邊。
白羽靈接住了那副畫像,沐易惡狠狠的瞪了我們一眼,最終還是一個助跑竄上了牆頭,直接跳到了院子外麵。
王叔他們當即就追了出去,現在院子裏隻剩下了我、小雯和白羽靈三個人。白羽靈問我這副畫怎麼辦,我心煩意亂,怒聲道燒了得了。
我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隻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要把那副畫像燒了。
白羽靈猶豫了一下,說要不要等王叔和嚴漣回來之後再做定奪,我從白羽靈手裏一把奪過了畫像,隨即就用手開始撕那副畫像。
我手上一疼,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這柔軟的紙張怎麼可能劃破我的手,但是我的指尖確確實實是出血了。
血珠滴落到了畫像上,一瞬間就消失了,這畫果然很邪異。
白羽靈也看到了這一幕,讓我先放下這副畫像,等王叔回來再說。我有些發狠,沒有理會白羽靈,而是從桌子上找到了一個打火機。直接扯開畫像就點了起來。
和預想中的不一樣,這畫像一點就著,根本沒有其他的事端發生。
“桀桀桀桀。”
我突然聽到了一陣詭異的笑聲,瞬間就讓我清醒了不少。我抬起頭看向了白羽靈,她卻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我。
我把小雯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問白羽靈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白羽靈嘴角抿動了幾下,顫聲道:“王銘,你,笑的好嚇人啊。”
我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白羽靈的意思。在她的眼中,是我在笑。可是我為什麼要笑呢?
不對,我沒有笑,剛才發出笑聲的,絕對不是我。
幾個呼吸的時間,我手中的畫像就焚成了一堆灰燼。這東西竟然燃燒的這麼快。
“王銘,你沒事吧?”白羽靈又說了一句,但是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直接倒在了地上。看樣子,她是暈了過去。
我突然覺得,王叔他們的離去,似乎也等於把我們三個晾在了這裏。沐易雖然一直是一個人出現,但是,他到底有沒有同夥呢?他一個人,真的可以做到那麼多的事情嗎?
我想要起身去查看白羽靈的情況,但是眼前卻一陣目眩。我單手撐住了地麵,但是也摁在了那對灰燼之上。灰燼已經沒有溫度了,我隨意拍了拍手掌,想要把白羽靈扶起來。
但是,當我走到白羽靈身前的時候,我卻再次看到了我不想看到的東西。那副畫像,正擺放在白羽靈的身邊。
那幅畫還在?那我剛才燒的是什麼?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對灰燼已經沒有了,我抬起手掌看了一眼,也沒有了任何的灰燼粘在上麵。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敢再把那副畫像怎麼樣,直接一腳把它從屋子裏踢了出去。
我沒有敢看向院子裏那副畫像到底被我踢到哪裏去了,小心的把白羽靈扶了起來,她呼吸平穩,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桀桀桀桀。”
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再次在我背後出現,我脖子有些僵硬的回過頭,看到了另外一個“我”。
他在我剛才的位置,蹲在那裏,麵上掛著詭異的笑容。他在燒那幅畫,那幅畫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突兀的出現了。
我覺得口幹舌燥,仿佛有什麼東西噎在我喉嚨裏。我隨手抓起了旁邊的一個小凳子,直接朝著另一個‘我’扔了過去。
但是那個‘我’卻仿佛是不存在的一樣,凳子直接從他身上穿了過去,但是他還是在看著我陰笑。
我終於壓製不住內心的恐懼了,下意識的抱緊了白羽靈,希望她趕緊醒過來。
那幅畫燒的很快,成為了一堆灰燼。他站起來慢慢靠近我,我想要跑出去,但是我又不想丟下小雯和白羽靈。該死,為什麼王叔他們要去追沐易,為什麼現在小雯和白羽靈都昏了過去。
他慢慢的把手伸向了我,我就覺得全身都動不了了。我本能的閉上了眼睛,但是他的手遲遲沒有戳碰到我。
睜開了眼睛,他並沒有過來。他還是在我剛才的位置,燒著那副畫。
不對,剛才發生的一切像是無限循環播放的鏡頭一樣。而貫穿這一切的,是那副畫。從剛才我燒了那幅畫之後,才發生這一連串的詭異情景。
“那幅畫,不該燒?”我自語道。
那幅畫再次成為了一堆灰燼,另一個‘我’又再次站了起來,沉聲道:“已經晚了。”
他終於和我說話了,但是我有一種感覺,可能真的如同他所說的那樣,已經晚了。但是到底是什麼已經晚了,我覺得我應該是知道的,但是我又想不起來任何的東西。
“果然是你,唯有你,才能毀了這幅畫,我也才能再次逃脫出來。”
他還是慢慢的走向我,但是全身卻升騰起詭異的綠色火焰,就像是深夜裏的鬼火一樣,沒有溫度,隻有徹骨。
火焰把他全身都包裹了起來,但是等到他走到我麵前的時候,那些火焰卻又慢慢散去了。
他的麵容還是和我一樣,但是我並不覺得像是照鏡子。因為他的服飾,換成了畫中人的樣子。最重要的,是他氣質,讓我知道我們並不是同一個人。
他看向我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欣賞一樣,我並沒有生出任何齷齪的想法,真的感覺到他在滿意的打量著我。
我突然覺得身體不受控製了,我慢慢的走向了他,我有一種感覺,我的一切,似乎都是他的,我就是他。
我眼前逐漸迷蒙起來,我的視野突然發生了變化,好像我突然轉了個身,我看到的不再是穿著一身廣袖長袍的他,而是看到了還躺在地上的白羽靈。
我突然明白了,不是我的位置改變了,而是我的視野,變成了對麵之人的視野。
我腦子裏昏昏沉沉的,直到眼前一道紅光閃過,我才清醒了過來。
身體好像能夠控製了,我捂著胸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那人慢慢的退後,帶著笑意看向門外。
我看到了剛才那道紅光是什麼東西,一柄紅色的桃木劍,難道是王叔回來了?
但是走進來的人並不是王叔,而是,我夢境中見過的,那個為白羽靈立碑的男人。
滿麵的滄桑,深邃的眸子,悲戚的氣息。
他,怎麼會出現?這好像是我第一次這麼真實的見到他,是他在那片荒野,那座孤墳前,那塊碑上,刻下了‘吾妻白羽靈之墓’七個字。
“或許,為時不晚。”男人的聲音和他的外邊一樣的滄桑,沙啞著嗓子。
我看到他手上拿著那副畫卷,難道是我剛才踢到院子裏的那一付。到底有多少副畫像,又有多少個和我長得一樣的人?
中年男人慢慢的走進來,癡迷的眼神在小雯和白羽靈身上來回的注視,眼眶泛紅。
廣袖長袍的‘我’皺了下眉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沉默了良久,才對新來的他說道:“你不應該存在才對!不過,也沒關係了,你既然來了,以後就也不會再出現了。”
“我以後不會再出現,今天就放過他吧。”中年男人口中說著,但是眼神一直沒有離開白羽靈和小雯。好像,多看一眼都會讓他滿足。
廣袖長袍的那個‘我’冷冷一笑,陰鷙的道:“他死了,你依然不會出現。”
中年男人淡然說道:“今天就算我不來,你也殺不了他。門外,還有一個人,有他在,你今天是沒希望了。”
“我隻是想要再看一眼,我最愛的兩個女人。”中年男人伸出手,想要走過來撫摸一下白羽靈的臉頰,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我心下一驚,難道,外麵還有另外一個和我長得一樣的人。但是,這一切真的太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