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緊了眉,一時間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直到和尚一瞪眼,伸手一拍我的肩膀。
“小昇子,我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我跟著急問。
然而,還不等和尚再次開口,木屋角落的王庸突的就站起了身,幾步就奔向了門外。
“正好!小昇子,你去跟著王庸,七哥留下來與我一起做法。”和尚說著,一推我的肩膀。
我也沒有遲疑,追著王庸就奔出了木屋大門。
雖然不知道和尚說的做法是做什麼法,但是對於和尚我肯定是相信的,他說有辦法,就肯定有百分百的把握。
一路追著王庸出了木屋,卻沒有看到人,這著實把我嚇了一跳,直到我在木屋後麵見到了他,而此時的王庸正蹲在木屋一腳,正是剛才木屋內蹲著的一角,已經抱著雙膝似乎在觀察什麼東西。
我去到了他的身旁蹲下,這才發現,又是一串螞蟻,似乎是從木屋中的角落裏沿著縫隙爬出來的,而王庸也與木屋裏一樣,依舊抱著雙膝盯著地上的螞蟻,一雙半眯著的雙眼是眨都沒有眨一下。
“王庸。”我輕聲開口。
沒有回應,王庸甚至看都沒有看我。
不過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自閉症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世界,那個世界裏隻有他一個人,別人是走不進去的,除非得到他的允許。
而王庸既然傳承了黑背老八的訓犬本領,那麼就代表黑背老八走進了王庸的世界,當然,黑背老八是王庸的父親,能夠走進他的世界也是理所當然,除此之外,我們想要融入他的世界,可比登天還難。
我伸手撫了撫王庸的腦袋,王庸沒有任何反應,直到地上的螞蟻向著木屋一邊而去,王庸這才起了身,追著螞蟻而行,一直到那些螞蟻爬進了地上的一個小洞,完全沒了蹤影。
王庸站起了身,盯著那洞口喃喃了起來。
“沒有了,沒有了…”
我聽著,正想給他解釋螞蟻已經爬回了洞中,然而,王庸的聲音突的就急迫了起來。
“沒有了!沒有了!沒有了!都沒有了!”
說著,王庸甚至不停的跺起了腳,那半眯著的雙眼中竟然淌出了兩行熱淚。
“王庸,你冷靜一點,”我勸著,“這些螞蟻回了洞,明天還會出來,並不是沒有了。”
然而王庸根本沒聽我的解釋,盯著那螞蟻洞口不停的搖起了頭。
“沒有了!沒有了!都沒有了,媽媽沒有了,爸爸也沒有了……”
我一怔,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覺的心中非常的不得勁,而王庸已經是搖著頭再次蹲在了地上,一邊流著淚一邊用手去挖那螞蟻洞。
“你回來!你回來!爸爸媽媽,你們回來!”
王庸哭嚎著,就這麼一直挖著那螞蟻洞口。直到挖了一截之後,洞下顯現出了一片石頭,這螞蟻洞竟然坐落於這些石頭之中。
可王庸絲毫沒有顧忌,也沒管麵前的是泥土還是石頭,雙手不停的去挖那石頭,嘴裏依舊哭嚷著爸爸媽媽回來之類的話語。
我看著,整顆心仿佛被一隻手捏住了,隻覺的無比的累。
而王庸一直沒有放棄,就這樣機械般的用雙手去挖那些他根本挖不起來的石頭,直到他的手指磨出了血,我這才發現,他的手指上滿是傷口……
我深深呼吸,壓下了心中的疲倦,盯著王庸柔聲道:“王庸,你父親是為了長白山而犧牲的,他是英雄,你應該為他而感到驕傲。”
沒有理睬我,也沒有再挖那些石頭,王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淚從眼眶中不住的滑落。
“回來!回來啊!回來啊!!”
我聽著,沒有再開口,因為我知道,王庸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父親是不是英雄,他隻在乎,他的世界中少了一個人,從此以後,就隻剩下他孤身一人……
我有些受不了,轉過身沒有再看王庸,而是看向山頭下的樹林深深呼吸。
這還隻是黑背老八的孩子,聶老上山堵羅刹門,帶上了他手下幾乎所有的能人異士,那些能人異士都沒有回來,為了整長白山的安危盡數犧牲在了山上。
有多少人像王庸一樣,期盼著他們回來,卻永遠不可能再等到了。
不行!不能讓他們白死!他們為了堵住羅刹門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最少要讓關東陰陽江湖的人知道他們的名字!
我暗自發誓,一陣呼聲又從木屋大門前的方向傳來,正是和尚的聲音,喊得也正是我的名字。
我趕緊應了一聲,和尚跟著繞了過來,瞟了瞟我又瞟了瞟坐在地上依舊哭泣的王庸,搖著頭長長的歎了口氣。
“怎麼樣了?”我看向和尚問。
和尚跟著點頭:“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什麼意思?”我不解。
和尚沒有回我,而是跨前一步,去到了王庸的麵前,伸手成刀,直接就砍在了王庸的後脖頸上。
“和尚你這是幹什麼?”我不由皺眉。
“說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和尚答著,扛起王庸就向著木屋正麵走去,我皺著眉跟上了和尚,直到來到木屋正麵,進了木屋大門,頓時,我隻看見,木屋中的木桌上正放著一張白紙,紙上落著一隻毛筆。
這本沒有什麼奇怪,但是在我的鬼眼感知中,這白紙和毛筆上…竟然縈繞著一股陰氣。
這就非常的奇怪了,白紙和毛筆上怎麼會有陰氣?
我幾步去到了木桌前,隻見白紙上一個字都沒有,因為這放在紙上的毛筆根本沒有沾墨水,而就在木桌一旁的地上,還放著一個正在冒煙的小爐子,爐子中似乎才燒過什麼東西。
難道這就是和尚說的做法?那麼和尚到底做了什麼法?
我當然想不通,而此時進屋的和尚已經與獨眼老七一起,直接將被他打暈過去的王庸放在了木屋一邊角落的床榻上。
跟著,和尚與獨眼老七退到了我的身邊,紛紛坐在了木椅上,也沒看王庸,倒著木桌上的茶水喝了起來。
我不由得皺眉,完全不知道和尚與獨眼老七是什麼意思,直到我驚訝的從鬼眼感知中發現,那躺在床榻上的王庸周身,竟然冒出了一股隱隱約約的陰氣。
我心中一驚,想去王庸身邊看個究竟,一旁的和尚卻是一把拉住了我,對著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和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那王庸的身上怎麼會有陰氣?”我問。
“我在床上布了陣,使其陰陽倒逆,當然會有陰氣。”和尚回道。
我聽得一驚:“那你丫的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現在不是深夜,這木屋裏陽氣太重。”和尚回著。
我盯著和尚沒有再說話,隻是狠狠的瞪著他。
和尚跟著一笑:“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我們剛才與下麵的黑背老八取得了聯係。”
我聽得又是一驚:“聯係?你不是說黑背老八的屍骨在羅刹門,根本不可能在這兒讓他上界嗎?”
“我又沒有讓他上界,我隻是與他取得了聯係。”和尚說著,指了指木桌上的白紙與毛筆。
我心中一動,卻再次蹙眉:“行,和尚,我先不問你是用的什麼手段與黑背老八聯係上的,我就問你,這白紙上一個字都…”
我沒有兩字兒還沒說出口,便是晃眼發現,這木桌上的白紙上布滿了隱隱約約的陰氣……
我瞪眼,用鬼眼細細看去,果然,這白紙上的陰氣明顯是字體的形狀,而那沒有墨水的毛筆筆尖上也同樣的貫徹了陰氣。
“相信了吧?”和尚在我身旁開口。
我點頭蹙眉:“火爐裏燒的是黑背老八生前用的東西吧?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操作方法,但是你們用這樣的方式聯係到下麵的黑背老八又能怎樣?他又不能上界,就算你把那床邊弄的陰陽倒逆,他也無法上界現身吧?”
“確實無法,”一旁的獨眼老七接過話點頭,“但是,我們也根本沒有想過讓老八上界。”
“那你們這是……”
不等我問完,突的,木屋一邊床榻上的王庸翻了個身,雙眼沒有睜開,卻是說起了夢話。
“爸爸……你回來了……爸爸你終於回來了……”
我聽著,瞬間就明白了,雖然黑背老八因為屍骨在羅刹門,不能夠在這木屋裏上界,但是黑背老八可以托夢啊!
和尚與獨眼老七肯定是聯係了下麵的黑背老八,讓他托夢給王庸,以此來勸說王庸加入我們守山人一門!
管不得和尚布了陣,讓那床榻四周陰陽倒逆,因為隻有這樣黑背老八才能成功托夢,不然陽氣太盛,黑背老八也是無法給王庸托夢的。
“都明白了?”和尚端著茶杯問著。
我點了點頭,同樣的坐回了木椅,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卻又恍然自己除了鮮血是什麼都不能入口,甚至香煙都不行。
“能順利嗎?”我看向和尚問。
“王庸的母親死後,黑背老八就是唯一能走進王庸內心的人,如果他托夢都不行,我們就隻有放棄了。”和尚回道。
我點頭,獨眼老七又是比劃著噤聲的手勢讓我們別吵醒王庸,於是我與和尚也沒有再開口,直到我隱隱聽見木屋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這可把我嚇了一跳,要知道這個時候,如果有什麼動靜吵醒了王庸,黑背老八的托夢不成功,那麼一切都白費了。
而下一瞬,更加讓我心驚的是,木屋外竟然響起了一陣狗吠!
我瞪眼起身,衝著木屋門外就衝了出去,心想不管是什麼狗,得趕快趕走。
然而,我才出了木屋門,隻是一眼,我便是傻在了原地。
不是一條狗,而是一片狗!而且都是模樣凶惡的獵狗,幾乎站滿了整個山頭,將我們這木屋包圍在了其中。
我咽了咽口水,完全是一動不敢動,這樣的場麵,如果這些獵狗發了狠,其情形肯定是不容樂觀。
同時,身後也傳來了和尚的低罵聲:“我-操,這是要把我們生撕了嗎?”
“別亂動,”獨眼老七的聲音跟著也從我身後響起,“這些都是黑背老八的獵狗,應該認得出我。”
說著,獨眼老七從我身後走了出去,去到了木屋外一片獵狗的前方。
而這些布滿山頭的獵狗也沒有因為獨眼老七的動作而攻擊我們,看來確實如獨眼老七說的,這些獵狗認識他。
跟著,獨眼老七蹲下了身,半跪在地上,向著狗群伸出了一隻手,手掌朝上,幾根指頭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