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那些獵狗中的其中一條渾身漆黑、看起來年齡頗大的獵狗踏了出來,凝視了獨眼老七一瞬,跟著去到獨眼老七麵前,衝著獨眼老七伸出的手低下了腦袋,其下巴正好放在獨眼老七動著的手指上,眯著眼似乎享受起了獨眼老七的手指按摩。
我看著,長鬆了一口氣,至少這樣看來,這些獵狗還真的認識獨眼老七,我們也應該沒有什麼危險。
然而,就在這時,木屋中突的就傳來了王庸的呼喊聲:“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霎時,所有的獵狗看向了門邊的我與和尚,而可能是因為我們麵生,再加上王庸在木屋裏呼喊,一眾獵狗竟然對著我們呲牙咧嘴了起來。
我心中頓時就泛起了一股不祥,但是我也知道,這會屋裏的王庸應該是到了托夢的重要關頭,絕對不能讓這些獵狗吵醒了。
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呲牙咧嘴之後,這些包圍木屋的獵狗衝著我們就飛奔了過來,一個個尖牙利齒的嘴中發出低低吠聲,獨眼老七是揮著手都攔不住。
他當然攔不住,這些獵狗十有八-九以為我與和尚對王庸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兒,所以王庸才會叫喚。
當然,黑背老八死了之後這些獵狗的主人就是王庸,王庸被人危害,這些獵狗肯定會挺身而出。
隻是一瞬間的思索,獵狗們已經紛紛奔至了我與和尚的麵前,一個個張牙舞爪著,瞪著我們的眼瞳中完全都是仇視。
沒有辦法,我伸手就去拔腰間的斬馬刀,然而就在這時,就在我與和尚的身後,突的傳來了一聲古怪的輕喝。
“喈!”
之所以說這輕喝古怪,是因為它獨特的發音,與其說是喝,不如說是像洋文一樣的另一種語言。
而伴隨著這輕喝,奔向我們的獵狗們竟然在一瞬間紛紛停滯了腳步,全部趴在了地上,不停的搖起了尾巴。
一時間,我完全是目瞪口呆,同時,身後冒出了一個人影,正是臉頰上還留著淚痕的王庸,看來剛才的輕喝就是他發出來的。
果然傳了黑背老八的本領,就這麼一聲輕喝,竟然讓所有獵狗趴在地上搖尾巴。
思索著,我也看向了一旁的王庸。
也不知道黑背老八托夢的勸說成不成功,這可非常重要,事關我能不能夠在長白山山腳布下警戒線,防止邪門歪道的人進山幫助刑廉。
我直視著王庸的雙眼,直到王庸第一次的看向了我,那半眯著的雙眼中,帶著清水一般的純淨。
“你就是……陳昇……陳昇哥哥?”
我點頭嗯了一聲。
王庸跟著點頭:“爸爸讓我以後跟著陳昇哥哥,讓我聽陳昇哥哥的話……”
說完,王庸低著頭就站在了我的身邊,我愣了愣,一旁的和尚則是一拍我的肩膀,衝著我挑了挑眉。
我這才反應了過來,很明顯,黑背老八托夢的勸說成功了,至少在他的世界中,允許了我的加入。
我心中欣喜,跟著就給王庸講起了警戒線的事兒,哪知道,才講到一半王庸就打斷了我,低著頭細聲道。
“我明白的,爸爸之前告訴過我警戒線的事兒,不過得有七叔獵鷹的協助。”
我一愣,看向了獵狗中的獨眼老七,獨眼老七也是衝著我們這邊一招手:“我在這兒呢。”
王庸跟著微微抬頭,瞟了獨眼老七一眼,又低下了頭。
“哦……原來七叔來了啊……”
我:“……”
獨眼老七:“……”
就這樣,得到了王庸的認可,接下來的就簡單了,我讓獨眼老七召回了散去長白山各處的獵鷹,讓他與王庸布置警戒線。
然而,王庸說什麼都要我跟著一起去,說黑背老八隻讓他跟著我。
當然,我也沒有拒絕,與王庸和獨眼老七一起,帶著浩浩蕩蕩的獵狗群和漫天的獵鷹下了山,直到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我們終於達到了長白山山腳,接著在我的陪伴下,王庸和獨眼老七紛紛訓起了獵狗和獵鷹,讓他們分散了開去,守在了長白山山腳的各處。
“這些獵狗和你的獵鷹守在山腳不會沒有食物吧?”我看向獨眼老七問。
“你太小看它們的本領了,”獨眼老七回著,“你以為我滿屋的兔子肉都是怎麼來的?”
我恍然,身旁的和尚又開了口:“誒,小昇子,這些可不是獵狗,是獵犬。”
“狗和犬不一樣嗎?”我不解。
“不一樣的,”不等和尚回話,一直低著頭的王庸開了口,指向自己身邊的一條獵犬,正是之前獨眼老七逗的那條皮毛純黑的獵犬,“狗是十八個腳趾頭,犬是二十個腳趾頭。”
我一愣,順著看向王庸身旁的純黑獵犬,卻隻發現這純黑獵犬也隻有十八個腳指頭,哪兒有二十個。
“在腳掌往上。”和尚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低聲在我身旁道。
我順著看向純黑獵犬的腳掌上方,這才發現,在他的腳掌上方正有一個尖銳的突起,就像一塊小指頭一樣。
“這玩意叫獠,其實就是狼爪,小昇子你也知道,無論狗還是犬,都是狼馴化來的,而在古時,犬保留了狼的許多特點,這獠就是其中之一,也就是說,犬比狗更像狼,也更有血性,不像現代的狗,基本都隻會獻殷勤。”
我聽得恍然,也是想到了在木屋這些獵犬麵對我與和尚的時候,絲毫沒有虛張聲勢,發現王庸不對勁就向我們撲了過來,一幅幅要把我們大卸八塊的模樣。
如果是狗的話,怎麼也得叫幾聲,徘徊幾步,裝裝樣子才會撲過來。
“明白了,”我點頭,跟著看向王庸一笑,“能夠把這些犬訓的服服帖帖,王庸,你真是了不起啊。”
王庸低著頭微微點了點,也沒有說什麼。
跟著,在布置好警戒線之後,我便帶著王庸與和尚還有獨眼老七回了皮貨鋪。
搞定了警戒線,至少就能明確的知道有沒有邪門歪道的人闖入長白山,而我們也不用過多分心,也就能好好準備與刑廉將要發生的戰爭。
隻是,我們回到皮貨鋪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但當我踏進皮貨鋪大院門的時候,卻是發現我手下的弟兄還在大院中練著,一個個不知疲倦的模樣。
我趕緊讓眾弟兄停了下來,告訴他們雖然練習很重要,但休整也很重要,不要一時亢奮,第二天卻無精打采。
眾弟兄這才是停了下來,紛紛在我與和尚的勸說中回了村裏我購置的民宅休息去了。
一時間,大院裏便隻剩下了我與和尚和王庸與獨眼老七。
“誒,小刀和我徒兒哪兒去了?”
和尚當先開了口,我也發現皮貨鋪中沒有夏雨柔和李嫣的身影。
我心中一咯噔,不由就皺了眉,正想去找個弟兄問一下,皮貨鋪中廚房的木門卻是洞開了,跟著,夏雨柔與李嫣竟然是端著各種各樣的菜肴走了出來,衝著我們笑了笑之後就端上了桌,隻是在看向王庸的時候紛紛愣了神。
我趕緊給夏雨柔和李嫣介紹了一下王庸,她倆聽了之後也是朝王庸熱情的打起了招呼,然而,王庸卻是低著頭沒有搭理,見狀,我趕緊也湊到夏雨柔和李嫣的耳邊解釋了一下王庸的情況。
夏雨柔和李嫣紛紛表示理解,跟著就讓眾人坐下吃飯。
和尚第一個坐在了木椅上,盯著桌上菜肴搓起了手:“來來來,讓為師嚐嚐徒兒的手藝~~”
隨之,眾人紛紛落座,我也帶著王庸坐下,讓王庸別客氣,當這皮貨鋪是自己家就行了。
當然,我可不會吃這些飯菜,我現在隻能飲血為食。
就這樣,飯桌上的氣氛有和尚與李嫣東一句西一句的也算融洽,隻是王庸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隻低著頭,我給他夾菜他就吃,不給他夾菜他就吃白飯。
看來自閉症患者想融入正常人的世界並不是一天兩天可以達成的事兒。
當然,既然王庸跟了我,成了我守山人一門的人,我就會盡力幫助他走出自閉的世界,讓他知道外麵的世界是多麼的美好。
眾人吃完了飯,跟著就進了鋪子歇息了,李嫣與和尚之前將我存放皮貨的倉庫騰了出來,放了幾張木床進去,所以也算住得下。
我讓和尚看著點王庸,其實也不用看,王庸上了床就側著身睡在了靠牆壁的角落,看來自閉症患者雖然不願與外界溝通,但是自身還算安分。
緊接著,我出了皮貨鋪大院,去到了皮貨鋪後聶老的墳墓前,也不願打擾泉下的聶老,隻默念著聶老的名字,讓聶老放出獄下虛息來供我吸收。
哪知道,默念完聶老的名字後,聶老的亡魂便隨著獄下虛息一起飄了上來,依舊是背對著我,問起了局勢概況。
我簡單的說了一下,說我找到了黑背老八的兒子,也布下了警戒線,讓他放心。
聶老的亡魂也沒多說什麼,點了點頭之後就飄散了。
我也沒有多想,吸收了獄下虛息之後便回了皮貨鋪,幾下翻上了皮貨鋪房簷,坐在房簷上看起了月亮。
因為僵屍軀的原因,我完全沒有了睡眠,就這樣盯著夜空中的皎月,心中浮現著那翩然的一抹紅。
我完全沒有想到刑廉的事兒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我還一直以為搞定陰陽江湖各家之後就能把王殷紅接回來……
一直到下方傳來了一陣異響,我才低頭,便是看見和尚搭著一張木桌翻了上來。
“幹什麼?”我問。
“我還想問你幹什麼呢,”和尚笑著坐在了我身邊,“大半夜的,不睡覺看什麼月亮?”
“大師,你怕是忘了我是僵屍軀,不需要睡眠吧?”我挑眉。
和尚恍然般的一點頭,從兜裏掏出了一個酒壺,喝了一口之後同樣的看向夜空中的皎月。
“所以……你丫就在這兒想胡仙家是吧?”
我一愣,和尚跟著將手中的酒壺遞了過來。
“大師,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我說我是僵屍軀,僵屍軀能喝酒嗎?”我再次挑眉。
然而,和尚卻是衝著我一點頭:“當然能,酒是什麼?酒不就是糧食的血嗎?”
我有些半信半疑,接過酒壺喝了一口,好嘛,苦的我是直咂舌。
“和尚,捉弄我很好玩嗎?”
和尚並沒有回答我,而是盯著夜空中的皎月自顧自的搖了搖頭,聲音異常低沉。
“水越喝越寒,酒越喝越暖,喝多了,就不會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