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兩人從村民的口中得知河上遊的一些村落,其中,正有吉算村。何小東按捺不住好奇,說:“老兄,這事越來越有意思了。明天我們一起去吉算走一趟如何?”馬衛安自然求之不得。
第二天一早,兩人去了車馬市場租馬車,沒想到因為路遠,問了很多人都不願去。最後總算有個車夫勉強答應了。
去吉算雖然才百餘裏路,但因為所行之處都是山路,一路顛簸,直到晚上還沒到。好在車夫是老把式,在天黑盡之前,將馬車拐了幾個彎,就在一間客棧前停了下來。三人進了店裏,出來一個女人,顯然就是老板娘了,她笑著打招呼:“喲,這麼晚了,還有幾位客人來,真是難得。”
很快,老板娘就上了酒菜,然後問道:“二位客人這是去哪呢?”何小東回答說:“哦,我們去吉算。”老板娘猜測道:“去吉算?走親戚?不像。做生意?也不像……”
馬衛安笑著說:“其實也沒啥事,四處逛逛長長見識。要不是這一趟出來,還真不知道這世上竟然有人可以在別人的肚子裏下蟲子。”
“下蟲子?”老板娘愣了愣,接著笑了起來,“這位客人真會說笑。”
馬衛安拿著酒杯喝了一口酒,扭頭看到車夫,發現他雖然像是在喝酒,但杯在唇邊半天也沒動,顯然在留意著他們的話。馬衛安對老板娘說:“我也是聽人說的,但無空穴不來風,應該有這事吧。”
“你們是聽老周說的吧?”老板娘指著車夫說,“對了,他就是吉算人,你們找他做車夫算是找著了。”何小東一聽,轉頭問老周:“老周,你聽說過肚子裏麵長蟲的事了嗎?”老周搖了搖頭。
一天勞累,馬衛安和何小東吃過飯就去客房中睡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衛安在迷迷糊糊間,突然聽到窗外有動靜,跟著窗戶紙發出“波”一聲輕響,他警覺地屏住呼吸。
借著隱約的月光,依稀看到窗外有個黑影,手裏拿著一根長長的東西,正穿過窗戶遞進屋來。因為馬衛安是睡在窗子正下麵,窗高床低,而何小東是睡在外側的,這東西就越過馬衛安往何小東而去。
在經過馬衛安的眼前時,他發現這是一根竹竿,前麵係了個繩套。隻見繩套來到何小東的身前,做了幾次調整後,突然套住了他的脖子,緊跟著,何小東猛然間全身一挺。
馬衛安徹底清醒過來,猛地跳起,一腳踢向窗子。窗子很結實沒踢斷,不過總算將外麵那人嚇走了。馬衛安急忙將何小東脖子上的繩子解開,隨後跑到外麵,但哪裏還有人影。
何小東捂著脖子咳嗽了半天才喘過氣來,知道自己中了人家的暗算,氣惱地拔出槍來,吼道:“媽的,敢動老子,不想活了!”
他衝出門外,挨著個踢開各客房的門,但客房裏都是空的,又罵罵咧咧地來到了老板娘的門口,一腳踢過去,卻不料門是虛掩的,一下子踢了個空,跌到了屋裏去。
馬衛安點起火折子,將桌上的油燈點亮,往床前一看,頓時目瞪口呆,老板娘正躺在床上,但脖子已經被人劃開了,鮮血流了一地,顯然是在睡夢之中遇難的。
馬衛安突然想到了什麼,叫道:“老周!”何小東也醒悟過來,立即來到老周住的房子。老周已經不在了,但他的馬鞭還在。
到了外麵一看,馬車也還在,一個馬夫,馬車和馬鞭都是隨身之物,為什麼他會丟掉呢?難道,正是他殺了老板娘並意圖謀殺何小東?
兩人更加覺得他們要的答案就在吉算這個地方。天亮後,他們趕著老周的馬車繼續上路。走不多時,路窄得馬車已經無法通行了,兩人隻好棄車步行。又走了一會兒,突然發現前麵沒路了。他們轉了方向尋路,但遇到的不是河流就是懸崖斷壁,如此數次,兩人終於徹底失望了。
回到了吉算所屬的縣城,何小東去了趟警局,借口查案子跟當地警方詢問吉算的事。當地警察說吉算在他們這個縣城裏是最偏遠的小村,除了幾年前有個戶籍警去過一趟外,別人都沒去過。
何小東又找到那個戶籍警,詢問去吉算的路。戶籍警奇怪地說:“什麼,你們沒找到進去的路?這怎麼可能,通往吉算就一條路,順著走就到了啊!”
難道他們走錯道了?但兩人已經來來回回地找了好幾次,怎麼可能找不到路?
何小東借閱了吉算的人口檔案。檔案上明白地寫著吉算全村共24戶,106口人,其中男丁65人,女性41人。
兩人非常困惑,隻得認為他們是走錯道了。有心想再去一趟,但因為請的假期快結束了,隻得先回到城裏再說。
馬衛安剛到大學,海陽來找他,問有什麼發現。馬衛安便將結果告訴了他,又問木村那有什麼發現。
海陽搖了搖頭,說:“木村教授雖然日夜都在研究那血蟲,但成果甚微。據他說這種蟲子是個奇跡,生命力非常強,在溫度適宜的情況下,繁殖力驚人。而一旦離開那個溫度環境,便會漸漸轉為休眠狀態,直到環境改變。”
說話間,海陽的眉頭不時地皺著,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馬衛安問道:“你身體不舒服?”
“沒事,可能是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這兩天一直在鬧肚子。”
海陽走後,馬衛安想到,在那間野店裏險些遇害,顯然是因為要去吉算才如此的,也就是說,有人在試圖阻止他們去了解血蟲的秘密。可以肯定,有人在他們之前就已經知道有血蟲存在了,那到底是些什麼人呢?
晚上,何小東打來電話,說他在車馬行打聽到了老周在城裏的住處,有些發現,讓他馬上到城北來。
城北這地方是貧民區,到處都是低矮破落的老屋。進了老周的家裏,裏麵一股怪味頓時撲鼻而來,馬衛安不由自主地捏住了鼻子。
屋裏滿目都是瓶瓶罐罐的,並有很濃的草藥味。何小東順手拿起一個罐子,揭開上麵的封口,示意他看。
馬衛安衝裏麵一看,失聲叫了起來,原來裏麵竟然都是碩大的蜈蚣,再揭開另一個罐子,裏麵全是毒蛇。何小東說:“老周很可能是個會蠱術的人。”
蠱術據說來自雲南的偏僻山區,最是神秘不過,據說成熟的蠱會聽從主人的命令,自行跑到仇家身上禍害此人。除了施術人之外,別人,就算同樣是會蠱術的巫師也無法解救。
馬衛安突然想到,《河間異談》裏記載的那個異人,使用的莫非便是蠱術?而老周就是他的傳人?再想到屍體腹內的血蟲,難道,那也是中了蠱毒?
馬衛安說:“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找到老周,或許他知道我們想要的一切!”
“放心,隻要他還在城中,就應該會找到他。”
馬衛安回到學校,路過教學樓的時候,看到樓上化驗室的燈還開著的,多半是木村還在研究血蟲,於是就走上去,準備去問問血蟲一事的進展如何。
到了化驗室門口,正要敲門,忽然聽到裏麵有聲音,仔細一聽,裏麵有兩個人,說的都是日語。
不多時,門開了,馬衛安趕緊閃到暗處,看到一個人走了出來,因為天黑看不清楚相貌,但身形卻像在哪見過一樣,直到那人將一頂禮帽戴在頭上時,他才突然想起來,原來這是日使館的領事黑山。黑山曾到學校裏來過幾次,所以馬衛安對他的身形有些熟悉。這麼晚了,他來這做什麼?
等黑山走遠後,馬衛安敲響了門。木村開門一看是他,不等他說話,就說:“我正在做研究,不方便接待你!”說完,“砰”一聲又將門關上了。
馬衛安吃了個閉門羹,心裏好生惱火。冷靜下來卻想到,木村為什麼不讓他進研究室?難道裏麵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他便在暗處等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見到化驗室的燈關了,木村從裏麵走出來。馬衛安立即上樓,撬開一扇窗戶跳了進去。
這是一間標準的西式化驗室,裏麵滿是燒鍋曲瓶之類的化學儀器。隨後,他坐在木村化驗坐的凳子上想看看他到底在研究什麼,腳下卻踢到了一個東西。他彎下腰來,打開小電筒,發現那是一個黑布蓋著的東西,揭開黑布,頓時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來那個齊膝高的窄口闊腹玻璃瓶裏裝著的竟然全是血蟲,密密麻麻的,像一瓶蠕動著的血液。短短幾天時間,木村竟然培植了這麼多的血蟲?
馬衛安深呼吸幾次,很快,他在實驗室的台上找到了一本日記本。他順手翻了翻,都是日文看不懂,不過,因為日文與中文在某些字上是相同的,所以也能看懂一兩個字,其中,他看到了“蠱”“吉算”兩個詞。
心裏一驚,這麼說木村是知道吉算這個地方的,他隱隱地覺得這個日記本裏麵隱藏著他想知道的秘密,便將它放進了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