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二六章 夜宿趙霜家

三個人不一會兒來到一處院落,朱漆的大門已經有些剝落,不過倒也氣派,想這裏的主人不是那種大富大貴之家,也是家底殷實的小康之家。

李如敲了幾下門環,裏麵傳來一個少女殷殷之聲,“誰啊?”

“我!請開一下門。”李如在門外答道。

“哦,小……小表哥回來了,”隨著門吱的一聲打開,一個小女孩探出頭來,一看果然是表哥,趕緊把門大開,把李如迎了進去。

“這兩位是我在燈會上認識的朋友,多虧他們出手相助,我們才製服了一群偷包的賊人。他們出了一些狀況,需要在這裏借住一宿,不知道還方便嗎?”李如客氣對這個小表妹道。

“這……”小女孩看著李如,李如也正看著她,有一種模糊的眼神。

“表哥的朋友當然可以了!讓你去觀燈的時候帶著我,你偏不!”

李如如釋重負,對小女孩潺潺的一笑,“我不是見你忙嗎,再說,這裏是州府重地,怎麼想會遇上盜賊嘛。我還忘了介紹,這位是我舅父的女兒,叫做趙霜,這兩位是我剛在燈會上認識的朋友,王帥和紅線!”

“趙姑娘,在下叨擾了!”王帥趕緊見禮。紅線也稱呼了趙姑娘。

“舅父呢?”李如見趙進沒有出來,就隨口問道。

“他還在王爺府上,忙著明後天招聘新人的事情,今天多半不會回來了吧,”趙霜還想說什麼,但看李如似乎無所謂的樣子,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哦,我擅自來兩朋友回來,舅父不會見責吧!”

“不會才怪!”趙霜心裏這麼想,但嘴巴卻不這樣說出來,這小姑娘不善撒謊,所以,也就沒有回答李如的話。

說著幾人就走進正堂,一個伺候的老媽子聽到動靜已經等候在正堂裏,見李如他們進來,趕緊倒上熱茶。

李如也像個主人似的,請王帥和紅線坐了喝茶。王帥倒也客套兩下,道了謝,喝了一口熱茶。雖然現在已經正月十五,天氣還不十分暖和,他和紅線奔跑了一夜,又吹了點冷風,這會兒正需要一杯熱茶。

這會兒,王帥見這家主人不在,隻有一個小姐,自己這樣死皮賴臉的倒有些臉紅心跳,並且,他已經知道這個李如本身也是一個女孩,這家看樣子現在家裏沒有男丁,自己一個陌生人,跟李如也是萍水相逢,這樣相處倒顯得有些尷尬。他就看看紅線,紅線喝了一口茶也看著他。

王帥站起來,對趙霜道,“趙姑娘,李兄,令尊,令舅大人既然不在,在下兄妹就此留宿,恐多有不便,在下還是先行告辭,改日再來答謝了。”

紅線聽王帥這麼一說,也趕忙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李如一見,趕忙道,“王兄不必拘泥於禮法,雖然舅父不在,在下還是做得來主的,”王帥一聽,還想說什麼,李如卻不容他再開口,趕緊對趙霜說,“叫趙媽去收拾兩間房子,”趙霜不敢不應,就出了正堂,趕緊去和趙媽一起收拾屋子裏來。

這裏的屋子不大,一進一出,像一個小的四合院,總共也就幾間房而已,中間是正堂,兩側是廂房,廂房還包括廚房柴房等等。

“王兄請放寬心住下,就這一晚上!明天想必在下和王兄就能同堂做事了!”今晚還可以多交流交流。

王帥見她如此肯定,不知道這個趙進在蜀王府能有多大權威,不過看這房子,倒也不是一般小管事能住得起的。雖然到目前看來,這個屋子裏就他一個男人,但作為現代過來的王帥,當然不會就此不化,自己是不是正人君子,自己還信不過嗎。再說,這住一晚上就產生了非分之想,那自己也太那個什麼了吧。

當下,他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反正自己的確也找不到地方睡覺,要是自己一個人也就算了,身邊帶著紅線,總不能真的讓紅線陪著自己在河邊站一晚上吧。

“王兄既然是讀書之人,不知可有功名在身?”李如見王帥沒有再堅持要走,就找個由頭和王帥聊起天來。

自己有什麼功名,雖然在現代他算是一個大學生,但到了這個古代,自己也就隻能算認字而已,四書五經,諸子百家之類的學問自己可是一竅不通,忙拱手道,“在下倒不曾考取功名。”

在王帥的農村,曾經有這樣的說法,小學生相當秀才,中學生相當於舉人,而大學生就相當於進士狀元了。那個時候實際情況也真是這樣的,十裏八村幾年考不了一個大學生,幾率簡直都快趕上沒三年選一次的新科狀元了。不過,從王帥他們這一代起,大學普遍擴招,毛入學率也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三十以上,大學生已經俯拾皆是,不足為奇了。考大學成了平常事以後,也就沒有人說考上大學就成狀元了,改把每縣每市,每省高考的各類第一稱為狀元,還造就了一種狀元經濟,很是火熱。

“哦!”李如似是不信,又似是有些遺憾地嗯了一聲。

王帥見她似乎若有所失的樣子,不禁有些暗暗氣惱,“在下確實隻是讀過兩年書,認得幾個字而已,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科舉正是成於隋而顯於唐,雖然還沒有到明清那樣變態的八股製度,但入朝為官的人可都是很在乎這個功名出身的,那些青史留名的人無不以自己是多少年多少年的進士自居。

這個時候科舉剛剛形成,還有一股清新的風氣,所以,李如見王帥沒有功名不說,似乎口氣之中對考取功名還並不熱心,心中卻也有些意見,“大丈夫當為國為民,學得真才實學,出則報效國家,入則自善其身,這功名卻也是入仕的必要手段。”

唐朝入仕基本上一直存在兩種並行的體係,科舉還有門蔭,所謂門蔭就是父祖輩有為官者,並且達到一定的品階,那麼他們的兒孫就可以直接為官,最低也是一個正九品上,而進士及第也不過從九品下或者上起敘,算是最小的官了。當然,要是進士及第加上能力突出的話,升遷是會很快的。

王帥笑笑,點頭道,“此正所謂‘功名如同敲門磚,進了門後丟一邊’。我讀書隻是為了增廣見聞,不想做愚夫愚婦罷了,卻也不曾有過入仕為官的打算。再說,書讀得確實不多,不敢貽笑大方。能在蜀王府裏謀個差事,也就是我現在最迫切的願望了。我非經天緯地之才,不堪大用啊!”

李如聽了王帥這麼說,心裏更加的失望了起來,他以為王帥儀表堂堂,也讀過書,胸中定然滿腹韜略,必定有雄心壯誌,所以才把他介紹進蜀王府,先讓他有事可做,擺脫目前的窘境,以後說不定能有大作為,卻沒想到,王帥根本就毫無大誌,當下,臉色就起了變化。

王帥也不以為意,入仕,當官,他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他不過就因為在網上指名道姓地批評(還算不上辱罵)某官員,卻落得個身陷囹圄,不知所以的困境。這官,是能避則避,自己可不想去招惹。

天色本來已經不早,這個時候趙霜也進來說,房間已經準備好。李如已然說出要介紹王帥去蜀王府任抄書員,這個時候也不好反悔,不過,反正抄書員也不需要你多大的誌向,隻要能識字,寫字就可以了。

李如這個時候口氣就有些生硬地吩咐趙霜,“表妹就帶他們去休息吧。”

王帥倒也無所謂,不管他怎樣,自己都還得感謝人家給自己提供了住宿的地方,也不管他口氣上的變化,拱手抱拳道,“多謝李公子,那就早些歇息,在下先行告退了。趙姑娘,請!”王帥帶著紅線跟著趙霜去到側邊廂房。廂房條件不算奢華,但避風保暖是足夠了的,似乎很久無人居住,還有一股黴味,王帥可不計較這些,他和紅線分別就在隔壁各自睡下。

這邊,正廳,“小姐……”趙霜看著李如,自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位小姐那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這沒來由地又帶一陌生男女回來。

這李如還真的是女扮男裝,王帥也早就看了出來,隻是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而已。

李如看著趙霜,良久說道,“霜兒,別說了,這次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看走眼了。”

“小姐,我看這王帥倒也不像壞人,隻是不知道有什麼才學沒有,光憑會認幾個字可不頂用,霜兒還認識幾個字呢。”

“就你了得!也不害臊,你認那幾個字也不知道是誰教的。走吧,歇息去吧!”不管怎樣,我認為他任抄書員還是能夠勝任的。

王帥躺在床上,想起今天的遭遇,真的是曲折,下午的時候沒想到自己會流落街頭,流落街頭的時候沒想到自己還能夠擁被而眠。想到那個女扮男裝的李如,王帥心裏一熱,倒是很感激他給自己找了個睡覺的地方,但見他明白自己一無所長的時候的那種情緒上的變化,還是讓王帥有種莫可名狀的感覺。說他勢利吧,在自己落難的時候肯無私相幫,但又讓王帥覺得這個李如有種沽名釣譽的感覺,沒功名又怎麼了,不想做官又怎麼了,當然,這個時代讀書人唯一而且矢誌不渝的願望就是做官,這點也不能全怪人家。

“做官!先不說自己想不想,關鍵還得看自己能不能,他是不是塊做官的材料。做官必須具備的素質得是八麵玲瓏,說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自己有時候榆木腦袋,有時候又天真得可怕,官不是一般人做得了的。”王帥想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除了比時人多一點點這個時代沒有的知識外,他什麼也不會,自己既不會搞點什麼發明創造為富一方,也不會察言觀色,合縱連橫,在官場上風生水起,更不會巧言令色博得每一個偶遇的姑娘投懷送抱,而且這些姑娘個個如花似玉,真恨不得羞死貂蟬,氣死玉環。這可是每一個穿越的主角必須具備的三種能力。往近了說,自己沒有這些特長,就很難在這個世界立足。往遠了說,要是自己成為了一本穿越的主角,那樣的話,故事就會很幹癟,沒有任何可看性,點擊率鐵定高不了,那寫自己這個故事的寫手還不得餓死。

要是別的主角遇到這樣的情況,女主就一定已經芳心暗許了,就等著那一天肌膚相親後成就一段佳話。可自己遇到的時候,卻被別人懷疑自己的能力,似乎到這裏來清心寡欲就是不對的,就應該熱情澎湃的改造這個世界,在以後的史書上留下“XX到此一遊”的證據。

“看樣子,我還沒有從穿越過來的心理落差中恢複過來,自己已經不再可能是從前那個按時上班,不能按時下班的上班族了,與世無爭的態度不但毫無必要,而且還是不合時宜的,”自己既然來到這個世界,總得幹點什麼,雖然王帥覺得自己似乎真的一無所長。但為了不讓在未來世界坐在某台電腦邊廢寢忘食的碼字員餓死,自己也得努力一搏。

想了這些,王帥也就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