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會耍嘴皮子,怎麼這麼久連個信兒都沒有?該不會是迷上哪個狐狸精風流快活去了吧?我想要是再沒你的消息,就當你死了,我再找個比你年輕的小白臉養著。”
“那我就先你一步,把他變成太監!”
“你敢!”
說到此,越說越大聲的兩人才發現帳門已經被掀開,而裏麵滿座議事的人都在望著他倆吵嘴。
曾陌旋即轉向他們,帶著慣常的笑,說道:“給諸位介紹一下,這是我娘子。”
身邊靈影衛嬌笑如花。
金亞天示意他擦擦嘴角,曾陌照做之後發現了指尖紅痕,知道是剛才二人“小別勝新婚”留下的痕跡。眾人忘了緊張氣氛,偷笑起來。
曾陌也不覺得難為情,變本加厲,主動請命:“屬下請求同靈影衛走陸路送軍情。王爺,將軍,你們清楚,論馬術,這裏沒人及得上我。”
金亞天也不阻攔,說:“月影留營中,曾什長與靈影衛走陸路。記住,將信函直接交到冷大將軍手中,中途不要耽擱。”
“不會耽擱的,”曾陌一拍胸口,“我馬術過硬,即使在奔馳中的馬背上,咱也能把那事……”
靈影衛捂他嘴的動作不夠及時,眾人都從那半截話裏聽出了他的意思。靈影衛有些氣惱,狠狠地往曾陌下腹踢去。
曾陌趕緊閃開,大叫:“娘子三思!這可事關你我二人的終身幸福啊!”
此話再次引來眾人大笑,將先前胸中鬱結一並笑走了。金亞天悄然對冷竹說道:“我們該走了。”
關山穀底,水流湍急,千萬年不懈地衝刷,終於將這巍巍大山劈成兩半。夏源河夾雜著洶湧和波濤,自北向南,在皇城外舒緩地繞了一彎,再沿途,東流入海。
小舟在水中搖擺,似乎要掙脫纜繩的束縛。星影衛縱身跳上了船,雙手執槳左右一挑,船身頓時穩了許多。
“星影衛,可要我再從營中找兩個人替你?”冷竹說道,“剛才見你精神不濟,還是不要冒險吧!”
“無妨!”轉過頭來,已是一雙清醒有神的眼,“屬下隻是有些暈陸地。”
什麼?隻聽說過暈船暈車的,居然還有暈陸地的!冷竹滿腹狐疑地看著金亞天跳上了船。
“堅持六天,我一定把援兵帶回來。”金亞天喊著,不讓嘩嘩的水聲蓋過他的話。
身後是滔天的浪,金亞天一把割斷了那韁繩,小舟像狂風中的枯葉一般被卷進那激流之中。他死死地盯著那雙純黑的眸子,好像下一瞬就再也見不著似的。
他吼道:“丫頭,想聽我的回答,就活著等我回來!”
“回答……”冷竹將這詞在嘴中繞了一圈,想起了究竟她曾經問過他什麼事情。那溪畔的記憶一下子湧上心頭,她臉上不覺地掛上了笑,原來他還記著……
“我會活著!”她衝著那已經變成一個小黑點的小舟喊道,激流拍打岩石,激起的水花打在她臉上,生疼,冰涼。她強迫自己將視線移開,飛身跑回營地。
“孔校尉,帶一百人東西峰拉線布崗,以防偷襲!”
“是!”
“蘇校尉,兩百人於關山穀北穀口設伏。”
“是!”
“姚若,兩百人關山口南設伏。”
“是!”
“餘下的人,隨我機動。月影,妖姬,帶五十人在我定的點設火藥。”
此言一出,有人反對:“將軍三思,這棧道是幾代勞民眾費巨資才修起來的,是富庶海州通往腹地的命脈啊,這炸了……”
“海州叛了,富庶何用?國家亡了,談何命脈?一旦戰火波及腹地,任你十幾條棧道都不夠填。”不似往時耐心的解釋,冷竹直接撂下狠話。
反對的聲音,沒有了。冷竹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吐了口氣。察覺到自己有些焦躁的情緒,這畢竟是她領兵的第一場戰爭。她不能亂,她若是亂了,這裏一天也守不住,何況是六日。
黎明,準備了一天的冷竹已經收到報告,前方,大軍壓境,前鋒營兩千餘人,馬上要到達這關山穀。
看來他們提早行動了。
右手在那已經擦拭得烏亮的槍身上輕觸,就可以感受到熾焰的躁動。
“別急。”冷竹對著那柄槍說道:“現在是等待的時候。”
她取了長弓,背上箭筒,出了帳門。千餘兵士,裝甲齊整,隻待她令。
蘇校尉上前報:“報告將軍,關山穀守營一千零三十八人,全數到齊,無一人離隊!”
“願與將軍共死!”千餘人其呼,響徹山穀。
“上酒!”
每個人手中端著酒碗,酒清而澄澈,仰頭喝下,喝下的是不畏強敵的豪氣,也是生死與共的誓言。
將酒碗放回原處,不用太大力量。猛抬頭,稚嫩的嗓子裏吼出了雄渾的氣勢。
“出發!”
眼前的隊伍,肆無忌憚。
因為他們龐大的人數,因為他們馬勁弓長,因為北關和海州任他們長驅直入,沒有受到半點抵抗,因為他們知道,這關山穀守軍,隻是朝廷為了對付剪徑強盜而設,駐紮著的,都是新丁。
他們要做的,是星夜奔襲皇城,而不是在這破地方停留。先鋒營在十裏之外已經整編好,從那關山穀北口進入。
最前的一騎突然傾翻,後麵十幾騎刹止不及,一同倒地,而由於那棧道本身不寬闊,不少人連人帶馬,摔下了那萬丈深淵。
也隻有在下落的那一霎那,他們若是仰麵向上,才能看到棧道那厚重的木板支架上,竟然懸貼著幾個人,口懸麻繩,雙眼冷冰冰地看著他們墜下。
隱在暗處的冷竹看著這一切,她相信月影的本事,既不會暴露,也不會讓敵人發現那匹馬絆倒的真正原因。
果然,北荒的先鋒營隊伍停下來了,上來了一個看似將領的人查看情況。冷竹一看那人,竟是那孫磊磊。她隻聽金亞天說,在海清侯府遇見過他,想必這負責與海清侯連續的北荒使者,就是他了吧?
拭劍閣別院院主,北荒使者,鐵騎前鋒營將領,不管他的身份究竟是什麼,總之,今日,他是沒有可能走出這關山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