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終章 第32章 攤牌

剛與鍾浪商量完近期的安排,就被管家告知,冷竹被皇後傳召。他心中的不安以及那被壓抑多年的血腥記憶讓他立即趕至皇後的寢宮——福壽宮。

那個單純的孩子,又怎麼是皇後的對手!

不顧一路阻攔,也未經通傳,果然被他撞見了怒意勃發的皇後和殺氣騰騰的冷竹。

傻丫頭!皇後的生死他才不管,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後宮之中,無憑無據無罪無證,以下犯上,傷及皇親,她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掉。

除掉皇後,有很多方法,而現在,還不是時候。

好在,她的鋼扇還未取出。好在她隻是弄碎了茶壺,而不是捏碎了皇後的頸子。

盡管,他早就想這麼做。

金亞天跟著皇後快步走到了偏殿,表情恭順,波瀾不驚。

確定已經到了說話冷竹聽不見的地方,皇後終於忍不住開口:“皇兒,我要你立嫣然為妃!”

盛怒之下的她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這個徵王不再像幼時那樣收斂鋒芒,也不再像眾人麵前那樣謹言慎行,更沒有了半年間的意誌消沉。也沒有注意到,他們二人落單之後,那雙琥珀色眸子裏懾人的光。

“現在的王妃很好,況且我不久前才娶的她,現在又立新妃,不太合適吧?況且……”他話鋒一轉,“當日讓我娶冷竹的,不正是母後麼?”

“你不傻,你知道我想讓你娶的是誰!”建安帝不在,屏退眾人,皇後也不再賣關子,“要不是你父皇堅持,現在的徵王妃應該是葉嫣然!”

她冷笑一聲,加了一句:“對你來說,不是蘭月,娶誰不都一樣麼?”

金亞天沒有說話,雖然當年事情的經過他已知曉八(這個……)九分,但究竟是什麼事撕下了這個後宮之主溫婉和善的麵具。

“她若隻是冷炎的女兒也就罷了,你們男人的天下我不想管,但是,她一跳那支舞,我就立刻知道,她是個留不得的禍害!”

“何出此言?即使她跳的是與當年行刺的關小荷相似的舞,那又何罪之有?”金亞天繼續試探著。

“何罪?她是那個賤人的女兒!”皇後幾乎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了。

“單憑一支舞,就這麼肯定有些武斷吧?”

“她承認了!哼,姓關的妖婦還真有本事,嫁了嵐世子不算,把皇上也迷得神魂顛倒,沒想到她妹妹的男人也勾搭,連冷大將軍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事情已經很明白了,金亞天看著麵容扭曲的皇後,有些驚異,看戲似地驚異。一個如此美麗的婦人,為何能把端莊和惡毒同時演繹。

當年在一片素白和哀痛哭聲之中,她紅著眼睛,向他伸出手,說:“沒關係,以後你就是我的兒子,我來做你的娘親。”

她哭得那樣真誠,好像死去的那人,真的與她情同姐妹。

她說得也那樣真誠,好像她對眼前這個失去母親的孩子,是多麼的悲憫。

若當年年幼的他,不是目睹了一切醜惡,也許,他也會相信吧。但是,既然連他也會相信,這宮裏的人,這天下的人必定也會相信這位出身高貴,舉止端莊的美麗皇後。

他隻有低頭,叫了一聲母後。年僅三歲的孩子,一夜之間埋藏著無數的秘密,成長。

然而已經二十三年了,沒有兜圈子的必要了。

“你那麼恨關小荷,到底是因為父皇喜歡她,還是因為她嫁給了你永遠也不可能嫁的嵐世子?”

皇後一怔,從滿腹怨恨的回憶中警醒過來,麵前這個聰明而本分的皇子,這個三歲開始由她養育的皇子,這個最聽話的皇子,此刻,正用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看著她,冷得像冰,利得像劍。

二十三年前,她曾這樣冷冷地看著一個有著同樣顏色眼睛的女人,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而現在那個人的兒子,立在她麵前。

不對,她做得那麼天衣無縫,那個隻有三歲的孩子又怎麼可能知道,何況這二十三年一直是她撫養和教育他,不假外人,他又怎會曉得?

皇後強作鎮定:“她是刺客,自是寬恕不得。冷竹出身不純,怎能做你正妃。”

金亞天笑了,笑裏傲視一切:“本王的王妃,不勞母後操心。”

皇後見他不從,怒從中來,忍不住撂下一句威脅:“你別忘了,雖然蘭月嫁的不是你,但太子妃依舊住在皇宮裏,即使是皇後,也要跟太後問安,南晉的律法,王兒想要違抗?”

金亞天的拳頭猛然抓緊,一陣,而又鬆開。收斂了懾人的眸光,他露出一絲邪魅的笑,湊近皇後,用他好聽的聲音輕輕地說道:“若是你敢動蘭月一根頭發,我會讓你體驗一下,比母妃當年慘一萬倍的死法!”

說完,轉身離開,靛色的衣袂拂過,帶著血腥的味道。

他知道了!

皇後腿一軟,癱坐在冰涼的地上,看著那個已經破繭而出,堅不可摧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語。

“來人!”皇後大喊著,心腹的太監立即趕至,將她扶起,也不言語。

“給我送信,給葉丞相。”她的聲音裏已經是壓抑不住的戰抖。

蘭月公主,確實是他心中放不下的惦記,但是,無論事情發展到什麼地步,他都會竭盡全力保護她的。

金亞天快步走著,想讓迎麵的風使他平靜一些。終於爆發,他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意。隱忍了多年,終於下了決心,也許,是因為看到了那個小小肩膀上擔負的勇氣與堅強。

正想著,福壽宮花園裏的臘梅飄香,花海之中,一個人正在等著他。素色的衣裙飛揚,垂首而立。

之前的激動和怒氣已經散去,回複如常的麵容未免有些呆板。她挺直脊梁,但卻不似那些傲氣的千金揚著下巴,微低首,中規中矩地站著。

這裏不是她來慣的地方,爾虞我詐的肮髒的皇宮裏,即使是種滿臘梅,也不過是偽裝成聖潔的表象,怎襯得上她的清雅。

金亞天就迫不及待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