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要和她一同回府,卻找不到共同的話題,兩人的氣氛有些尷尬。
金亞天見冷竹隻顧走路,低頭不語,也隻好想辦法找些話題。
“手還疼麼?”
“已經上了藥,無大礙。”
“嶽母大人產期何時,我們也好登門恭賀。”
“尚有一月。”
“身體可好?”
“家兄習醫,正在照料,應是無大礙,”
冷竹言簡意賅的回答,問一句答一句,金亞天已經想不出說什麼,兩人也就沉默著。離出宮還有很長一段路,就這麼下去,怕是有些難熬。鬼使神差的,金亞天把分神思索的公務問了出來:“那日王府的刺客,你有什麼看法?”
冷竹思索的一會,回答道:“當日事出突然,沒有來得及細看,但微臣……臣妾……”
在稱呼之類的變換轉個不停,影響了她的思路,金亞天有些好笑,也不想為難她,於是說:“不必糾結這些稱謂,今後私下,以你我相稱即可。”
“是。”冷竹說道,“我覺得,那些人不是軍人,也不像綠林中人。”
“為何?”
“軍人沙場上以命相博,招式簡單明確,綠林中人以利為上,惜命愛財。當日刺客,招式繁多,手法不拘,甚至用毒,然而紀律嚴明,任務失敗立即咬舌自盡。”冷竹說著,有些猶豫,但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冷竹以為,其手法,與劫持蘭月公主的歹人極為相似。”
這是金亞天不願回憶起的過往,但是他還是強忍著回想當日的情景。當日他心緒慌亂,看不清是非,而冷竹作為旁觀者,說不定會有發現。自夏祭半年以來,怪事不斷,說不定那場事故就是解開這一係列事件的關鍵。
“那日蘭月公主被綁,究竟是預謀還是偶然?”
“這個很難分辨。”冷竹繼續說出自己的看法,“強盜選在重兵把持的祭典行搶,未免太不合邏輯,但說是預謀綁架公主,以他們這麼爽快地同意交換人質一點來看……”
“莫非,交換人質本身就是他們的目的?”金亞天說道。
“很有可能。”冷竹問,“王爺可有樹敵?”
“樹敵,應該有,但他們又怎麼知道我會去救人?”線索一理,端倪初現。“或者,我也不是目的。”
“抑或者,公主殿下也不是目的。”冷竹接下話,答案呼之欲出:
“太子!”
兩人得出答案之後,都為此而一陣子說不出話來。
“可是,有誰會知道,太子和蘭月公主會到叢林裏去呢?”金亞天問道。
“當時,每個人都閉上了眼睛祈禱。”冷竹回憶說。
“有人除外,一定有人盯著太子的一舉一動。”想溜掉或者有圖謀的人可沒有那麼虔誠。
“可是,當時閉眼磕頭,除了身邊的人離開會弄出響動,怎麼知道還有其它人是睜眼的?當時在場的人數近千。”
金亞天想了一會,也沒有什麼頭緒,兩人不知不覺已行至外殿,他不禁笑說:“看來你我之間還是聊公事比較有共同話題。”
冷竹一聽,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但是確實是這樣,隻好笑笑。
此時,一直不尋常的隊伍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數十名七八歲左右的孩童,男女各半,由幾名侍衛和宮女帶領著,一路走來。那些孩童大概第一次進宮,一時新鮮忍不住四處張望,但也沒人敢亂走或是喧嘩。他們統一穿著白色寬大的袍子,有點像祭祀時的道袍。
金亞天身上深靛色的袍子和特有的龍紋讓人想不認出他都難,隊伍停了,領頭的侍衛上來行禮。
“皇宮重地,這麼多閑雜小孩,是要上哪去?”金亞天麵色一變,掛上一副嚴肅臉孔。
“回稟王爺,這些是選送九轉宮的童子,正要給大祭司送過去。”
“要這麼多人?”金亞天問道。
“不止這些,已經送了三批了,後繼陸續還有送來。”侍衛如實回答。
金亞天與冷竹對視一眼,這太奇怪了。金亞天順著話題,說道:“本王與王妃也一同前往吧,順便拜會一下大祭司。”
那侍衛麵露難色說:“王爺,大祭司吩咐過,這幾日九轉宮妖孽叢生,要找人伺機附身,隻有幾個飲過聖水,加持過的九轉宮的侍衛和宮女才能進入,其它人,尤其是皇族,不得靠近。”
金亞天聽他此言,也就不再要求,侍衛謝過,領隊離去。
待隊伍走遠,金亞天問道:“你信嗎?”
“自然不信。”冷竹說著,她知道金亞天心中也是這樣的答案,欲蓋彌彰,“接下來該怎麼做?”
“你說呢?”金亞天與她眼睛對上,兩人有種默契漸漸培養起來。“夏祭當時有多少人睜眼我是不曉得,但是有一個人的眼睛是絕對開著的。”
“大祭司!”冷竹應道,“看來這九轉殿是非去不可了。”
“隻是這衣服太紮眼。”走十步就有一個人問安行禮地,還叫他們怎麼查探!
一隊巡邏的侍衛出現在花叢的另一側,冷竹想了想,正欲快步上前解決隊伍最後兩個,弄兩套衣服換上,就被金亞天扯住了。
“傻丫頭,這是宮裏,不是敵營,撥了他們的衣服,他們的人收到哪去?又不可能把他們都殺掉。”
冷竹頓時有些驚異,為了他輕易洞穿她的心思,也為了他思索的全麵。她對金亞天的印象僅僅停留在那場失去理智的營救和那段連日縱酒的歲月中,卻不知道,即使是皇子,那個“徵王”的封號也是貨真價實的功績換來的。
“若要侍衛的衣服,倒也不難。”金亞天說道,帶著冷竹熟門熟路地拐到了一個宮殿,門口冷清,但是卻打掃得很幹淨。
他領著她徑直走進了臥房,在那張檀木大床邊停了下來。
站定,金亞天扶著床沿一掀,整個床麵連同被褥一起翻轉靠牆,原來,這床是中空的。他在眾多事物之中翻找,碰到了一幅沒有紮緊的卷軸,自動滾開來。
在那泛黃的紙麵上,冷竹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肖像,美麗而出塵脫俗,五官輪廓分明,不像是南晉人,最吸引人的,是那雙含媚帶俏的眼睛,與金亞天有著同樣的顏色——琥珀黃。
“那是我的母妃。”金亞天淡淡地說道,繼續翻找著,也不多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