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仙君不打工六十七

風雷陣內天雷滾滾,離火陣內焮天鑠地,而九鎖困龍陣內的金石鎖鏈洞穿了黑冥宗修士的身體,將他們如糖葫蘆般串在一起。

哀嚎聲連綿不絕,陣內的人逃不出去,到最後為了自保竟將魔爪伸向了身邊人,開始自相殘殺,其場景之混亂凶殘,令無數目睹的修士們為之膽寒。

顯然,黑冥宗修士早已泯滅人性,同魔修沒有任何區別。

待到陣滅,這幫黑冥宗修士死的死傷的傷,殘兵剩將已不成氣候,他們眼看大勢已去,第一個念頭就是逃跑。

仙界修士自然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紛紛暴起,向著潰散的黑冥宗修士殺去。

唐玉斐在順路斬殺了幾個潰逃的黑冥宗修士後飄然落在了殷不疑身旁,原本的龐然怪物已不見蹤影,地上唯有一塊散發著惡臭、流著漆黑膿水的肉塊。

這肉塊還在不停往前蠕動著,其上的疙瘩隱隱浮現人臉輪廓,一道裂口張張合合,正口吐人言。

“我不可能輸,我謀劃了數百年,沒人能戰勝我才對......”

“把界引還給我,隻差最後一步了,就差最後一步了!”

唐玉斐打量兩眼,嘖了聲:“這就是黑冥宗宗主?修煉這麼久,把自己煉成一個怪物。”

“我不是怪物!他!他才是怪物!”當殷不疑走近時,肉塊上的人臉竟露出了類似驚懼的神情,不進反退,同時它瘋狂怪叫著,“殷不疑,我有世上最強的功法,還吸取了殷景初的魔丹,為什麼還會敗在你手中!”

肉塊簌簌直抖,模樣竟有幾分滑稽,唐玉斐一牽唇角,微微俯身,很惡趣味地對它輕聲說道:“這你就不懂了,知道什麼叫修仙界第一人嗎?”

恢複修為的殷不疑就是三界至強的存在,他永遠打不過。

不知此時的黑冥宗宗主作何感想,但隨著殷不疑揮出手中劍,一線藍光閃過,刺耳的聲音終於戛然止住,肉塊瞬間融化成一地黑水。

北冥劍嗡了嗡,似乎對這東西嫌棄的不行。

而待到殷不疑收劍入鞘,唐玉斐又拉過他,上下打量。

“我沒有受傷。”殷不疑以為她是擔心自己,出言解釋道。

“不是,我是想看看你的衣服有沒有弄髒,這玩意兒怪惡心的,粘上了不吉利。”唐玉斐說著又指揮道,“轉過身去,看看後麵。”

於是殷不疑聽話地在她身前慢慢轉了兩圈,直到唐玉斐終於滿意點頭。

“早知這樣......為何特意讓我穿白衣出門?”殷不疑略感不解。

唐玉斐衝他一眨眼,語氣神秘:“自然是為了人設。”

既然他們要管這一趟,當然麵子裏子都要拉滿,白玉京不疑仙尊在仙界修士們心中是白衣勝雪不染塵埃的模樣,那就得讓他們繼續這麼以為下去。這樣的殷不疑當著所有修士的麵一劍驚鴻、殺死黑冥宗宗主力挽狂瀾,此後仙界提起他便唯餘尊敬與景仰。

他們本可以不做,但做了,該得到的就要得到。

唐玉斐又朝著荒漠遠處尚還躺著的兩個血人走去。

殷景初雙眸緊閉,麵色慘白,身下黃土已被鮮血染透。他渾身上下毫無氣息,像是一具早已涼透的屍體,而距離他不遠的地方便是昏迷熟睡的桑晚菀。

唐玉斐動作輕輕地將遍體鱗傷的桑晚菀抱起來,撩開她因鮮血凝結而粘在麵上的白發,再用袖袍替她將臉擦幹淨。

她語氣欣慰,輕歎一聲道:“辛苦你了。”

桑晚菀以險些喪命為代價,終於如原劇本中所說感化了殷景初、讓他放下仇恨,而自己也終於聞道,化無情為有情。如今她受天道恩澤,甚至突破了一個小境界,體力靈力也正在自我修複傷重的身體。

隻是,失去的這一縷命魂要修補起來還需不少時間。

這一路行來不易,但幸好,她終究能愛她所愛,得償所願。

華榮峰主瞬移至兩人身前不遠。

“不疑,幸而你修為已經恢複,否則待黑冥宗宗主打開結界,仙魔大戰在所難免,屆時又會是一番腥風血雨。”華榮峰主身上帶傷,模樣有些狼狽,但他神色鄭重,朝著唐玉斐和殷不疑低頭行禮,“也幸虧你來了。”

“還有唐小仙友,黑冥宗餘孽眾多,若非你與澗山宗施以援手、早早布下陣法,恐怕仙界還要折損不少修士,你們幫了仙界大忙。”

“峰主言重,仙門間為鏟除黑冥宗一事各有付出,澗山宗也隻是行力所能及之事。”唐玉斐抱著桑晚菀,無法回禮,隻得衝華榮峰主點點頭。

黑冥宗夥同魔修作惡多年,遭殃的普通人數量甚多,仙門付出的代價亦是不少,許多尚未成長的天才早早夭折,仙界元氣大傷。如今大局已定,此間事了,也總算是還以仙界甚至人界一個太平,更給予各宗門休養生息的時間。

仙界代有人才出,相信百年過後,又會培養出一批新秀。

殷不疑則是將界引遞還給華榮峰主,嗓音清潤:“後續諸多事宜,還要勞煩峰主來主持大局。”

華榮峰主點點頭,接了界引收入袖中,而當他的目光落在殷景初身上時,神色驚疑:“他竟還沒死?這是......”

他走近兩步,麵色卻變了:“命魂之力。”

殷不疑和唐玉斐並不驚訝,他們早就注意到了,殷景初的心脈處覆著一層如流螢般淺淺的光,這光華他們都曾在斂華峰見到過。

這縷命魂是從結界上落下來的,或許來自殷若,也或許來自斂華仙尊,亦或都有,終究是吊住了殷景初最後一口氣。

“他果真是斂華的孩子。”華榮峰主的麵色複雜至極,他仰頭望向魔淵處這層隔絕兩界的結界,眼中浮出點點悲戚之色。

唐玉斐問道:“峰主,可否將此人交給我們?”

華榮峰主聞言皺起眉毛,似在思索,半晌後才緩緩說道:“殷景初傷了不少仙界修士的性命,他既沒死,本該扣押白玉京。但如今他魔丹被挖,一身魔功盡廢,對仙界已沒了威脅......也罷,此事隻有我一人知曉,對外,仙界修士都親眼見到他已喪命於黑冥宗宗主之手。”

他說罷轉頭看向殷不疑:“若他尚有異心,由你看著也是最妥當的。”

唐玉斐輕舒口氣,含笑點頭:“多謝華榮峰主。”

“就當是已亡故友所托。”華榮峰主長歎口氣,目光幽遠,“若非這命魂之力,他便真的死了。”

魔尊殷景初已死,這才是給天下修士最好的交代,而如今一息尚存的隻是斂華仙尊與殷若的孩子殷景初。

殷不疑略一抬指,指風托起渾身是血的殷景初,待到再眨眼,四人已消失不見。

唐玉斐和殷不疑回到澗山宗時,原本還像死魚一樣躺著的老頭、冷明遠和丹翠三人皆是一震。冷明遠咽了口唾沫,嗓音甚至有些顫抖:“師妹,陣法沒出岔子吧?”

“沒有,一切都很順利,師父、大師兄、二師姐,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唐玉斐被他們如臨大敵的模樣逗笑了,顯然這段時間已經給他們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於是她安撫道:“放心吧,以後不需要再學陣法了。”

“那就好,那就好。”丹翠渾身一鬆,總算又活過來了。

唐玉斐又轉向老頭,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試探問道:“不如今晚吃全羊宴?”

老頭聞言一個激靈,立即精神抖擻地蹦起身,咳了兩聲後老神在在道:“難得乖徒有事相求,區區陣法而已,小事一樁,對為師來說算不得什麼。”

幾人正說話間,猶帶滿身血腥氣的蕭明珠也回來了,遠遠就聽見他興高采烈的高呼聲:“師妹!師妹!我回來了!”

甫一落地,就迎上了老頭、冷明遠和丹翠三人殺氣騰騰的視線。

這段時間就這小子不需要學陣法!

蕭明珠頓住腳步,很是摸不著頭腦地問道:“你們這麼看著我幹嘛啊?”

隨後又興衝衝地朝唐玉斐報備道:“餘下的黑冥宗修士都清理完了,一個不留。你們都不知道,方才好幾個修士拉攏我,他們還沒歇了要拜宗的心思呢,甚至有陣修要跟我探討陣法,我哪裏懂這些啊,幸虧我機靈,找機會溜回來了。”

他邊說邊朝著虛空中浮著的人走去,隨後好奇地揭開黑袍一角:“這誰啊......臥槽。”

蕭明珠瞪大眼睛:“師妹,你怎麼把他都撿回來了?!咱不是說好了宗門不得撿屍了嗎?”

“人還沒死,想辦法救救吧。”唐玉斐有些無奈道,爛攤子是撿回來了,後續還得麻煩她大師兄和二師姐,“雖說他被挖了魔丹,沒了修為,但這一身肉體還是耐抗耐造的,也不需要照顧的太小心。”

話音剛落,托著殷景初的指風被收了回去,而離得最近的蕭明珠猝不及防之下,竟手忙腳亂地將殷景初抱了個滿懷,直麵那張冰冷如鐵的臉。

蕭明珠:“......”

“這人就麻煩大師兄和二師姐了,我先帶桑仙友去休息。”

殷不疑唇角微揚,麵上掛著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輕攏了袖袍跟上唐玉斐,隻留下一句:“今晚我來做飯。”

而蕭明珠呆若木雞地看著兩人走遠。

不是,這人就讓他這麼抱著了啊?他不嫌晦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