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的突然出現令修士們皆是精神大振,當然最主要還是因為殷不疑。畢竟唐玉斐雖天賦極高,終究年歲不足,如今還對付不了黑冥宗宗主。
不過,有這樣的人在,無疑是為修士們注入了新的希望,尤其在看到唐玉斐長劍飛刺,眼疾手快就將人群中幾個混入尋常仙門、正欲偷襲的黑冥宗修士一擊斃命時。
不禁有修士發出驚歎,這是何等出神入化的劍招,那年仙門大比的驚鴻一瞥,可是令不少人念念不忘。
唐玉斐幾個瞬移,將這些叛徒或是奸細清掃一空,附近的修士終於壓力驟減,紛紛遙遙向她抱拳道謝。
“師妹,接下來到哪一步了?我該做什麼啊?”蕭明珠怕唐玉斐飛遠了,急忙喊道。
“三師兄,你不用回宗了,就在這裏隨眾仙友一起殺敵吧。畢竟在外曆練這麼些年,你是最適合做這件事的。”唐玉斐回首說道。
蕭明珠啊了一聲:“又要殺人啊?”
唐玉斐聞言指了指遠處的黑冥宗宗主:“你要是想去對付那個也行。”
蕭明珠:“......我在這裏就挺好。”
他是神經粗又不是神經病,小小元嬰哪裏打得過那團東西,交給妹夫才對。
蕭明珠經過這些年的生死磨練,實戰經驗早已遠遠強過普通修士,行走之際遊刃有餘,隻要對方境界不超元嬰期,他無論如何都能全身而退。而唐玉斐慧眼如炬,一旦有修士有所異動,迎接他的就是南冥封喉。
明明隻這兩人,效率之高,居然讓修士們產生了有一個宗門相助的錯覺。
但黑冥宗醞釀謀劃數百年之久,暗中培養的修士數量甚多,所修功法又奇詭無比,光靠他們二人也是無法盡數解決的,仙界修士的處境依舊艱難。
就在眾修士苦苦支撐之時,唐玉斐掐著時間,突然向著遠處遙遙喝道:“起陣!”
裹挾著靈力的聲音散開,不知最終傳達何處。
眾人不解,隨後卻發現某處光芒大盛,地上的亂石間竟隱藏著繁密複雜的陣紋,而這陣紋還無比巧合的就在黑冥宗修士的腳下!
不,不止一處,各色陣芒一道接一道亮起,五光十色,晃人視線,不少離得近的修士們不禁抬手擋住眼睛。
有陣修驚呼道:“風雷陣、離火陣、四門鬥底陣、北鬥七星陣、九鎖困龍陣......還有些我在書中都未曾見過,這到底是哪位大能設下?”
能布下這麼多陣法已是離奇,更遑論這些陣竟全都在黑冥宗修士的陣營一派,如困羊般將他們圈在了裏麵。
唐玉斐微笑著出聲提醒道:“諸位仙友退後,小心受到波及。”
“大家小心,那風雷陣是雷係陣法,據說是某位仙友受過雷劫後突然頓悟所創,共能引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後來又被另一位陣修大能加以修改,並入狂風,威能增強百分百!”
“而那離火陣,離火在典籍中乃是祥兆,可在這陣中卻代表比尋常火焰還要炙熱千百倍的地心紫火,若是落到你頭上,那真是交了大運了。”
“還有後麵那些複雜的陣法,聽著名字就知道厲害了,我都不想說......”
最先認出這批陣法的陣修顯然所通不少,修士們聞言皆額生冷汗,往後狂退,生怕不慎遭殃。至於陣法威力究竟如何,恐怕隻有被鎖在陣中的黑冥宗修士們能知道了。
“仙友們莫急,稍作調息,先處理宗門叛徒,待到黑冥宗修士被這些陣法磋磨的差不多了再去取他們性命不遲。”蕭明珠在這時蹭地掠至眾人頭頂,出言解釋道。
修士們神色激動,連連點頭,然而蕭明珠下一句話卻是:“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本人蕭明珠,乃澗山宗弟子,唐玉斐如假包換的三師兄,不是什麼早!生!子!”
他麵上帶笑,說到這裏時卻咬牙切齒:“別讓我知道這麼離譜的傳言是誰傳出來的,請大家勿信謠勿傳謠,攜手共創和諧友好的仙界。”
眾人:“......”
到底是誰惹他了?
無語歸無語,依蕭明珠所言,這些陣法顯然同澗山宗脫不了幹係,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宗門啊?
而此時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老頭、冷明遠和丹翠皆神色萎靡、毫無形象的在地上坐著躺著,滿臉生無可戀。周邊散亂著無數陣法典籍和圖紙,他們如今根本無力去收拾,隻覺得神魂耗費嚴重,腦仁疼的像是有根針在突突直跳。
這些大多是澗山宗老祖留下的陣法書,過去一直在書樓裏發黴生鏽被蟲蛀,他們是碰都不碰的,誰知唐玉斐三人遊曆歸來後,讓殷不疑帶著他們惡補一通,硬是逼著他們學了,還讓他們將這些陣法一一設在魔淵附近。
畫陣需要耗費大量心神,更是需要天賦,他們顯然不是這塊料,雖然隻是依樣畫葫蘆,隻懂些簡單的,可還是覺得費勁極了。
“老子今晚......一定要吃頓全羊宴補一補。”老頭兩眼放空,嘴裏喃喃道。
地上的冷明遠翻了個身,眼裏無光:“不行了,揮不動鍋鏟了。”
而丹翠無力地靠著把椅子,一副已經學瘋了的樣子:“太難了,實在是太難了......”
虛空之上,黑冥宗宗主的黑袍終於被底下鼓脹的東西撐破,露出的竟然是一塊塊漆黑的肉狀疙瘩,這些疙瘩像心髒般跳動著,令人惡心無比。
先前被殷不疑斬斷的觸手蠕動著,飛快再生。
眼看底下的形勢生出異變,黑冥宗修士反被壓製,黑冥宗宗主氣得不輕,尖銳的聲音將地麵都震出幾道裂縫。
“不可能,不可能!什麼澗山宗,一個聞所未聞的小宗門,為何提早設伏,壞我大計!”
殷不疑向遠處看了一眼,待捕捉到那抹意氣風發的身影時,他勾起淺淺柔和的笑意,眸中盡是讚許,同時漫不經心將早先那句話重複了一遍:“怎麼不能?”
他的妻子是仙界千年難遇的天才,總是這麼出其不意,令人驚訝。
所以,她做出什麼都是應當的。
“還有你,殷景初分明說你修為盡退,你為何還有力與我一戰?!”
殷不疑眼神未動,麵上依舊笑著,並再次輕飄飄回以一句:“怎麼不能?”
隻要待在她身邊,他便無所不能。
黑冥宗宗主氣急敗壞,幾欲抓狂,殷不疑這漠不關心的態度,他隻以為是對方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裏。
“就算我們境界相同,你也未必能贏得過我!”黑冥宗宗主冷哼一聲,不再多說,重新長好的觸角再一次張牙舞爪地、以奇快無比的速度朝殷不疑襲去。
殷不疑也終於回神,提劍起勢。他的動作看上去從容不迫,速度卻比那些觸角還要快上幾分。
北冥劍現出幾道殘影,隨後這些殘影竟凝成實質,化作無數柄一模一樣的北冥劍。數道衝天而起的海藍色劍光將天際渲染的如同碧波,連荒漠都似乎映照出波紋的影子,隨後一一朝著這些觸手飛刺而去。
流星墜地,神光赫赫,氣勢驚人。
黑冥宗宗主隻當這些殘影威力不如本尊,卻不想待離得近了,他竟從每柄劍上都感受到相同的驚人劍意。驚駭之下,他不得不暫避鋒芒。
可已經晚了,他的每一條觸手皆被刺中,釘在地上,連帶著生生將他從空中拽了下去。
“啊——”黑冥宗宗主痛叫出聲。
殷不疑的劍招同他或是淡然或者溫和的外表向來不同,風疾雷動,奔逸絕塵,劍意所過之處,便是無往不利,無堅不摧。
白玉京劍尊,可並非浪得虛名。
眼看殷不疑身形一晃,下一瞬就已出現在近前,黑冥宗宗主心頭大震,當即咬牙自斷觸角,企圖躲避。
不,不可能。殷不疑並未飛升,他隻是大乘之境,可為什麼自己在他麵前毫無招架之力,同一個境界的差距會有這麼大嗎?
他不是怪物,殷不疑才是怪物!
黑冥宗宗主脫困的那一瞬間,身上的肉瘤再一次漲大,竟隱隱浮現出人臉的輪廓。他遮擋麵部的黑袍也被劍意撕碎,如今露出一張隻能稱之為肉團的東西,連五官都沒有。
他以這肉團對著殷不疑,不知是從哪裏發出的聲音。
“殷不疑,你壞我大計,傷我肉體,我定要殺了你!”
肉瘤上的臉同時露出猙獰的表情,隨後這些臉竟破體而出,一個個如同鬼影般朝著殷不疑飛射而來。
鬼影數以千計,幾乎遮天蔽日,使得魔淵上空黯淡無光。它們大張著嘴巴,似要生啖其肉、噬其魂魄。
殷不疑略一抬眸,神色平靜,可他手中的北冥與他心意相通,能察覺他此時心中戰意。於是北冥劍以前所未有的頻率震動嗡鳴著,像是其間的鯤鵬之魂也要衝破而出,要將這些陰邪之物一一撕碎。
在這鋪天蓋地的漆黑鬼影前,殷不疑的身形顯得渺小,隻是一點白,仿佛隨時會被淹沒。可在修士們看來,那一粒微芒所散發出的光亮卻能賽過萬物,就連日月都不敢與之爭輝。
一劍起,一劍落。
魔淵迎來極晝,黑暗無所遁形。
而直到那時,仙界眾人才知曉唐玉斐曾經在仙門大比上用過的劍招來自何處,這劍招由殷不疑施展出來時又是何等模樣。
身如微末,劍比鯤鵬,此間無塵,一點浩然。
劍招無名,但其間劍意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