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無藥可救
祭祀舉行了三天三夜。
在此期間，雨宓琳一直在虔誠祝禱。
姚遊兒看在眼裏，不由心疼。
如今，他和雨宓琳都是凡人之身，三天三夜的祭祀對於一個女子而言，並不容易。
然而……一方麵雨宓琳是龍丘縣封的長生神女，老百姓隻認可她。
另一方麵，姚遊兒自問，自己現在若時跪拜於長生大帝麵前，恐怕……早就沒有了昔日的心境。
而在整個祭祀的過程當中，所有參與的人，也明顯感覺到他們的身體好了不少。
可姚遊兒卻不免擔心起來。
因為，他並沒有看到長生大帝顯靈的跡象。
既然如此，眼前這一幕，到底是長生大帝因祭祀而降下的福報，還是……
姚遊兒不禁看向雨宓琳。
而在三日時間結束之後，在場所有老百姓都歡呼起來。
他們的頭痛病，的確已經好了！
縣令蘭月狐安撫著眾人，並讓眾人離開，恢複生產和勞作。
姚遊兒進入神廟之中，看著那代表自己和雨宓琳的童子童女神像的碎片還散落在那裏，一時無言。
“琳妹。”
看著雨宓琳有些蒼白的臉色，姚遊兒立刻搭脈查探了一番。
不對！
姚遊兒瞳孔一縮。
因為雨宓琳的脈象，呈現出一種過度的虛弱。
就好像……是元氣大損一般的疲弱之態！
“根本不是長生大帝顯靈！”
“琳妹，這消耗的是你的氣數！”
姚遊兒立刻說道：
“不行，你不能再做長生神女了，你會死的！”
雨宓琳苦笑著，看著眼前長生大帝的神像，眼神也多了一絲迷茫：
“兄長。”
“我明明……一切是按照規矩所做。”
“為何……大帝沒有顯靈呢？”
“誠然，如今的時代，神性不能輕易的施展自己的能力。”
“可是這龍丘縣，明顯是有妖邪作祟，連山神都無能為力，大帝為何不管？”
姚遊兒帶著一絲怨恨，沉聲道：
“祂若是管。”
“當初，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死！”
“我們回去，我去和縣令說，讓他找尋新的長生神女！”
……
當蘭月狐得知了情況之後，直接拒絕了姚遊兒的提議。
“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雨宓琳恐怕就是真正的長生神女。”
“她如今治好了所有人，正是功德無量的時候。”
“你又為何要讓我重新選擇神女？”
“且不說這樣做，於理不合，老百姓也不會同意。”
姚遊兒臉色陰沉。
他不能將實情說出。
因為本能的，他覺得這個蘭月狐不是那麼值得信任。
所以，雨宓琳虛弱的事情，絕對不能讓他知曉！
但是，如果不能切斷雨宓琳身上的因果，就算是將人帶走也無濟於事。
心思急轉之下，在離開了縣衙之後，姚遊兒最終還是來到了藥山之上。
“大司命阿姐，小赤情況如何？”
大司命歎息道：“元氣是恢複了不少，隻是……”
話音未落，水花四濺。
一尾偌大的鯉魚，探出了腦袋。
其身上的鱗片，隱隱有灼燒留下的傷痕，看的姚遊兒心生愧疚。
“抱歉，是我連累了你們！”
小赤搖了搖頭，大司命也說道：
“這件事如何怪你？”
“此地出現如此詭異之事，我等作為神性本就應該幫忙才是。”
姚遊兒忽的自嘲一笑：
“是啊……”
“神性本應該幫忙……”
“可是……這件事明明和兩位無關。”
“反倒是……”
“大帝祂自始至終，都不曾出手過……”
旋即，姚遊兒將事情的經過告知了大司命和小赤，包括如今雨宓琳身陷的困局。
大司命和小赤聽完之後，也是沉默不語。
不是祂們不想管，而是這件事情，祂們管不了。
山神小赤隻不過是一方行雲布雨的土地神，神格在大司命和長生大帝麵前，遠遠不如。
大司命雖說是當初楚國的至高神之一，卻因為楚國的覆滅，祭祀的斷絕逐漸衰弱。
更不用說，不就之前還受了傷，以至於一身蒼老之態。
如今要切斷雨宓琳身上莫名的因果，十有八九和那出現的邪祟狐妖瘴氣有所關係。
但這狐妖到底是誰，還有收納了長生神女魂魄的人又是誰，這一切不得而知。
草率行動，不單單可能計劃失敗，還有可能導致不可挽回的損失。
姚遊兒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會覺得有些絕望。
“那時候，我就應該心狠一些，直接將琳妹帶走的！”
大司命搖了搖頭：
“遊兒童子，你和琳兒童女的生活環境不同，縱然都恢複了記憶，但今生今世，你們的心性注定有所分別。”
“讓我和小赤好好想想，該從哪裏入手。”
姚遊兒心中雖急，卻也隻能如此。
……
時間匆匆，一晃半月而過。
這一日，和往常一樣的龍丘縣。
街道之上，忽然有人感覺頭疼欲裂，那種熟悉的感覺讓他麵露驚恐之色。
下一刻，他捂著腦袋匍匐在地，痛苦的哀嚎起來。
對方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緊接著，整個龍丘縣內，那熟悉的頭疼病症開始重新席卷。
甚至於……發病的速度和症狀，似乎要比第一次更加嚴重。
有不少人受不了痛苦，哀嚎著直接撞暈了自己。
很快，這頭痛病重新彌漫在整個龍丘縣內。
隻不過，眾人也發現，上一次因為湯藥就已經治好的病人，這一次依舊沒有發作。
而跟著一起去長生大帝麵前祭祀的，則依舊複發。
就在姚遊兒、雨宓琳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妙心觀的大門已經被撞破了。
許是因為頭疼之症太過折磨人，所有衝進來的人，幾乎都瘋了一般的撲了過來。
“神女，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的頭更疼了！”
“疼！疼啊！難道祭祀沒有效果嗎？為什麼會這樣！”
“快！快治好我們啊！你不是長生神女嗎？！”
一時間，眾人幾乎是咆哮一般的質問著雨宓琳。
姚遊兒將其護在身後，可雨宓琳卻已經被這一幕嚇住了。
她見過病人為了活命而痛哭流涕，也見過病人為了活命而歇斯底裏。
可是……這種仿佛整張臉都扭曲在了一起，雙目猩紅的如同猛獸，就好像是沒有了任何理智。
甚至於……為了能夠更靠近自己，直接粗暴的將前麵的人推開。
似乎隻要靠的更近一些，自己的病症就能好了一樣！
“神女！”
“先救我！先救我！”
“滾開！是我先來的！”
“快點啊！我的頭疼啊！”
“快呀！”
哭嚎聲，如同百鬼撕咬一般。
雨宓琳連忙將妙心觀內剩下的藥材熬煮成了湯藥。
此時，她臉色略有些蒼白。
海棠也十分恐懼，卻還道：
“阿姐！”
“要不……要不我們還是跑吧！”
“而且，遊兒大哥不是一直說嗎？如果你繼續做長生神女，你的身體也會吃不消的！”
“要不……要不……”
海棠突然咬著牙：
“要不，我留下來！”
“姐姐你和大哥一起跑！”
雨宓琳蹲下身，輕輕撫摸著海棠的小腦袋。
哪怕心中依舊恐懼，卻還是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小海棠還要健健康康的長大才可以。”
“這長生神女的位置，是阿姐當初自願接下的。”
“所以，小海棠的心裏，不需要什麼負擔哦。”
說著，雨宓琳將煮好的湯藥分次倒入碗中：
“海棠，你不要出去，就在這裏等著。”
“外麵……現在這個情況，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知道了嗎？”
海棠點了點頭。
就在雨宓琳離開之後，待在藥房裏的海棠，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當她轉身之時，卻看到了一個年級似乎比自己要大一點的女孩。
她的臉色蒼白，看上去……似乎不像是活人一般。
海棠有些畏懼：
“姐姐，你……你是誰……”
“我……是這妙心觀第二代的長生神女。”女孩露出一絲悲傷之色：“小丫頭，你必須要帶著遊兒哥哥還有琳兒姐姐離開了。”
“你告訴他們，這次席卷整個龍丘縣的，根本不是什麼病症！”
“是業障！”
“是詛咒！”
“這種東西，不是醫術可以解決的。”
說著，女孩輕輕捧起海棠的臉頰：
“還有，讓他們小心新來的蘭月狐，我曾經看見那些狐妖一般的瘴氣，出現在縣衙之中。”
“並且，暗中還有一個女人，收走了其餘長生神女的魂魄，她也在暗中虎視眈眈！”
說著，女孩的魂體似乎開始不穩定起來。
眨眼之下，便化作點點螢火消失。
海棠愣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衝向外麵。
卻見此時，姚遊兒和雨宓琳一直在維持著秩序。
“都不要擠！”
“大家都有份的！”
“你們不要搶！”
然而，沒有人聽兩人的勸告，所有人都在爭先恐後的搶奪湯藥。
一時間，有些湯藥全都灑在了地上。
被疼痛折磨瘋了的人，在喝完一碗之後，眼見效果似乎不明顯，直接暴躁的將四周的人推開，又拿起第二碗！
而這樣的人，並非是一個！
幾乎所有搶到湯藥的人，都在這麼做。
隻要頭痛還在，就不能將眼前的湯藥讓給別人。
沒錯！
隻要自己能活！
其他人就是死，也無關緊要！
而如此瘋魔，徹底激發了人心惡毒的一麵，也讓雨宓琳先前的信仰和意誌，終於有了一絲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