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心如死灰
湯藥最終還是沒有起到真正止痛的作用。
不少人疼的受不了，開始發瘋一般的撞擊著牆壁或者地麵。
還有人蓬頭散發的，伸著雙手如同餓鬼，朝著雨宓琳抓去。
“為什麼沒用！”
“我的頭還是疼啊！”
“你不是長生神女嗎？！”
“你……你是假的！你是假的！”
雨宓琳已經嚇傻了。
姚遊兒連忙看向蘭月狐，怒聲道：
“你還愣著幹什麼！”
“既然你的狀態還算好，還不讓人先讓他們出去！”
可這一次，蘭月狐卻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嗯……”
“可是……她沒有能治好老百姓傷病這件事情，是不是也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畢竟……當初可是她自願擔任長生神女。”
“到頭來，我們給了她最好的待遇，她卻沒有辦法治好老百姓的痛苦？”
姚遊兒瞳孔一縮。
這瞬間，在蘭月狐的頭頂上方，出現陣陣黑氣！
而在黑氣中，則是一雙眼睛猛地睜開。
那是……狐狸的眼睛！
姚遊兒立刻想到了先前大司命和山神小赤所說之言，不禁駭然：
“是你！”
話音落，姚遊兒和雨宓琳的眼前，驟然一黑！
四周的廟宇、百姓、神像，全都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紅色的世界！
滿目望去，這裏似乎是一個不知名的神秘之境，仿佛經曆了層層瘡痍，以至於破碎不堪。
而在這血色世界之中，一隻隻如同狐狸一般的黑影，紛紛自地麵鑽出。
凶戾的眼神，邪祟的姿態。
“這是……”姚遊兒將雨宓琳護在身後，忽然想到了什麼，失聲道：“青丘！”
“這是已經毀滅的青丘國！”
血光中，蘭月狐負手而立，身後六條黑色的尾巴不斷舞動著。
他那俊秀的麵孔已經逐漸變成了一張狐狸的麵孔，碧綠色的眼睛，帶著一絲趣味之色，看向姚遊兒和雨宓琳：
“藥仙童子……”
“嗬嗬……”
“乃是道教神性當中的長生大帝，以人參、靈芝度化而成的童子。”
“竟是看出了這裏是青丘？”
“果然，多年之前，沒有找到你，就是我的失誤！”
姚遊兒似乎明白了什麼：
“當初……教唆縣令弄什麼長生神女的，是你！”
蘭月狐哈哈大笑起來：
“不錯！”
“你也看到了，這九州的神性啊，因為信仰的關係，是換了一代又一代啊。”
“青丘，就和無腸國等，盡數成為了曆史，也在沒有了信仰的支持下，盡數崩塌！”
“但是……我不甘心！”
“我青丘，曾經也是人類的保護神！”
“也是人類供奉和祭祀的存在！”
“憑什麼……人類覺得不需要我們之後，我們就要滅亡呢？”
“看看這片血紅色的世界吧……”
“這裏，就是現在的青丘！”
“滿目所見，均是死寂！”
“滿目所落，均是煉獄！”
“隻有我等極少數道行較高的狐狸，勉強活了下來！”
雨宓琳害怕的瑟瑟發抖：
“青丘之事，又不是我們做的，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你為何要來害我們兄妹！”
蘭月狐舔了舔猩紅的嘴角：
“因為……你們是靈藥所化而成的童子。”
“隻要吸收了你們的運數、命數，那些因青丘根基崩塌的狐子狐孫們，就可以活下來更多！”
“你們不是懸壺濟世的藥仙童子嗎？”
“你們本身不就是靈藥嗎？！”
“既然是靈藥，那就應該實現你們真正的價值！”
“而且……我和那些人類不同！”
“我會和我的後裔們，感激你們的付出！”
“你們今天也看到了，這就是人類。在自己的存亡麵前，救過自己的人，平日裏和自己歡聲笑語的人，全部都可以舍棄！”
“這才是人類真正的一麵！”
“也注定了，不管你們現在是什麼身份，什麼尊榮，隻要沒了價值，就會注定被他們拋棄！”
霎時間，也不知道對青丘落敗的痛心，還是對人類喜新厭舊的怨恨，亦或者是計謀得逞的快意。
蘭月狐的身體開始迅速的膨脹、扭曲！
轉瞬，在這一片血光世界裏，化作了一隻巨大的黑色狐狸！
“妹妹！”
“跑！”
姚遊兒一把拉起雨宓琳，朝著這血色青丘的盡頭跑去。
蘭月狐卻猙獰一笑：
“現在想跑？”
“你跑得掉嗎？！”
蘭月狐大口一張，勁風之下，姚遊兒和雨宓琳紛紛感覺渾身癱軟，仿佛全身的氣力正在迅速消融！
“這是……”
姚遊兒能感知到自己的身體在迅速的衰老！
“妹妹！”
無能為力的姚遊兒，隻能絕望的將雨宓琳護在自己身下。
可這樣的行為，卻引來蘭月狐一陣大笑。
“藥仙童子！”
“你們不用掙紮了！”
“如此，你們還能少受些苦楚！”
此時，看著已然生出白發的姚遊兒，雨宓琳哭喊著：
“哥哥，對不起！”
“如果我一開始不做這藥神聖女，也不會這樣！”
是啊，麵對陷阱，若是不踏進去，自然也就沒有問題。
姚遊兒笑著搖了搖頭：
“你是我妹妹啊……”
“況且，就算你沒有選擇這條路……蘭月狐也不會放過我們……”
“他就是在瓦解我們的心智，消磨我們的命數，到最後……方便吞噬我們……”
“隻可惜……哥哥現在……沒有力量……保護你了……”
刹那，姚遊兒的身體驟然化作一陣青煙消散！
“哥哥！”
雨宓琳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之聲。
忽然：
“狐妖，停手！”
血色青丘之上，頓時一陣轟雷之聲。
蘭月狐眉頭一皺，抬頭看去，卻是大司命恢複神性的尊榮，怒目而視。
“哦？”
“楚國的善惡神，你已失了半數元氣，現在還有膽量來找我的麻煩！”
大司命也不再言語，大手一拍，猛地抓向了雨宓琳。
可蘭月狐的速度終究快上一些。
當大司命抓住雨宓琳的時候，後者已經滿頭白發，即將瀕死！
“嘿嘿！”
“就留她一點命數，讓她好好認清這個世界吧！”
“這也算是我的一點慈悲！”
“哈哈哈哈……”
大笑之中，血色青丘開始消失。
空中留下蘭月狐的聲音：“可笑，可歎啊……”
“藥仙童子就是這樣的結局！”
“而且，虛假的記憶，虛假的曆史，會讓每個人都忘記真實的姚遊兒和雨宓琳！”
“到死，都沒有人真正記得他們！”
“哈哈哈哈……”
蘭月狐離開的頃刻，大司命也抓住了雨宓琳和海棠離開，回到了長生大帝廟內。
雨宓琳狼狽的匍匐在地上。
海棠哇哇大哭著：
“姐姐！”
“姐姐你沒事吧！”
此時的雨宓琳，已然成了耄耋之年的老嫗，渾身佝僂，油盡燈枯！
大司命看到這一幕，終究也隻能發出一聲心疼的歎息。
“哥哥……哥哥……”
雨宓琳的淚水打濕了身下的蒲團。
她顫顫巍巍的抬起頭，看著那長生大帝的神像，眼神恍惚迷茫：
“大帝……”
“大帝……”
“這是為什麼呢……”
說著，雨宓琳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她雙手撐在神案上，心思裂肺的哭喊道：
“這是為什麼啊！”
“我們兄妹到底犯了什麼樣的錯處，讓大帝你對我們見死不救啊！”
“為什麼人間會是這樣！”
“為什麼當初我死在你麵前你不聞不問！”
“為什麼那麼多百姓祈求你，你也不聞不問！”
“為什麼，到我兄長死的時候，你也不聞不問！”
“你算什麼大帝！”
“你算什麼神仙！”
“你算什麼！”
歇斯底裏的雨宓琳，一把抓起旁邊的桌椅直接砸向了長生大帝的神像。
“轟隆！”
神像崩碎成數塊。
幾乎是一瞬間，整個長生大帝廟，似乎也跟著腐朽了起來！
“嗬嗬……”
“哈哈哈……”
“哈哈哈哈……”
雨宓琳的笑聲越發淒厲：
“這個人世，從來都不值得！”
“我也不要做什麼童女了！”
“若有來世，是男也好，是女也罷，都不重要！”
“我隻希望……不要再記起這些！”
“我隻希望，我永遠都不會想起來，我曾經服侍過……你這樣的神仙！”
“我隻希望，我不會再拖累我的兄長！”
“我隻希望……我兄長平安！其他人的死活，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最後的咆哮，宛若詛咒。
沒人注意到的是，破碎的大帝神像的腦袋處，隱隱多了一抹淚光。
雨宓琳，就這樣在長生大帝廟中，化作一堆齏粉，徹底消逝！
……
往事種種，仿佛經曆數多歲月，卻又仿佛一瞬而成。
朦朧之內，冬暝隻感覺似乎看到了很多。
下一刻，丹遊舉著匕首，猛地刺了過來。
冬暝連忙躲避。
定睛一看，其五官容貌，和姚遊兒似乎又有些似是而非！
冬暝環顧四周，卻見眼前乃是一片虛無之地。
這裏不是現實世界！
是了，先前丹遊為了將自己拉入這裏，似乎……分解了自己的身體！
“所以……你就是長生大帝身邊的藥仙童子！”
話音剛落，撲鼻的藥香之下，眼前的丹遊，全身竟忽然變出了無數觸須。
這些觸須就好像人參的觸須一般宛若利劍，直取冬暝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