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天是要在這裏過夜了……還好油燈的量,是足夠的。”杜雲傾聽說鬼魅之類的東西,最怕光,所以白天最安全,晚上隻要有燈在屋內,也是安全的。因為聽說每一個屋子的門前都有兩個神靈守護,有一些牛鬼蛇神是不能隨意進入門內的。
如此一想,倒是安穩多了。
是被一道猛烈的催促力道給叫醒的。杜雲傾睜不開眼睛,因為外頭的陽光,幾乎要亮瞎人的眼睛。她費力地晃動了下腦袋,閉著眼睛努力適應外頭的亮度。
耳邊是嬋娟的聲音,卻一直睜不開眼睛。起身,背對著陽光,適應了好一會才睜開眼睛,睡眼惺忪:“怎麼了?”
“出大事了。昨日有人中毒了。”嬋娟道。眼睛睜得大大的,她都能清楚數對方眼皮子上的眼睫毛了:“誰中毒?”
“是喬總管身旁的六子。”
“我又不是大夫。”杜雲傾對這沒太大興趣。在宮裏頭第一條生存法則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任何一件事,都不是簡單的麵上的事情。
“六子說是吃了小春子給的食物,才會中毒的。小春子已經被抓起來了。”
“什麼??”這下慌亂了,拉著嬋娟就離開了司儀院,想起應該跟劉嬤嬤先打招呼,可是她的房門和窗戶都是緊緊閉著的。卻也知道她一定是已經醒來了。走到她的窗前:“嬤嬤,雲傾先走了,下午再來。已經背誦下來了。默寫了的一份,我就放在您門前。”
從袖子裏拿出默寫的那一份,從門前塞了進去。
屋內的劉嬤嬤瞧著那黑紙白字從外頭一點一點塞進來。然後聽見了對方要離去的聲音。起身,打開門,朝著已經走到門口的杜雲傾說了一句:“明則保身。”
杜雲傾會意,跟嬋娟一塊飛快離開。
劉嬤嬤的好意她明白,可是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小春子就這樣被冤枉呢。那個小六子杜雲傾知道,以前是喬公公身邊的紅人,或許是因為現如今嬋娟深得喬公公的寵愛,所以才會有了這樣的心思。
知道動不了嬋娟,於是就動她身邊的人了。
在禦膳房前的庭院內,圍著一圈人,小春子跪在中間,還有腹痛難耐的小六子,一臉是汗地指責:“平日裏我待你也是不錯的,可是為何你要害我?”簡直就是聲淚俱下啊。杜雲傾最反感的就是太監的蘭花指翹起來的時候,被拿去了身上的某部分的寶貝,就真當自己可以從男到女了嗎?杜雲傾心裏鄙視那些不承認現實的人。
就算不男不女,那承認自己不不男不女,也是一種真誠嘛。
“你吃了他給你的什麼?”杜雲傾站定在小六子跟前,質問道。沒錯是質問。進宮以來,一直秉持著與人為善,可是現如今是自己最在意的朋友要被人誤會,這是她不能接受的事情。
“就是一盤子的小花生米。昨天我晚上就是想吃點花生米了,於是讓他去給我弄一點來。是知道吃了以後,就這樣難受了。一定是給我放了老鼠藥。我是說輕微的那種啊,若是多,想必我就見不到各位了……”
“第一小春子並不是你的奴才,你想吃東西,人家是好心替你去拿。第二,你憑什麼就說是吃了花生米的事。”
“是他給我去買的,別的我可是什麼都沒吃了。”小六子有些語塞。
“別的都沒吃,可是沒說明別的都沒有喝啊。但凡吃進去喝進去甚至是鼻子聞到體內的東西,也是可能讓身子不舒服的。你就憑這樣的證據,就說是小六子讓你不舒服?再說也可能是你自己本身腸胃有問題了,也不一定。按我說啊,最好就是找個太醫瞧瞧,我曾經聽說啊,有個人肚子腹痛難耐,後來腸子都打結了,最後整個個人腹痛難耐,撞牆而亡。”杜雲傾聲色俱厲地道。
嬋娟對她的佩服那可是五體投地啊。沒想到她竟然口才這樣好,簡直就是比外頭說書的嘴巴還厲害。
“口說無憑,那找大夫瞧瞧啊。”小六子手顫抖的指著杜雲傾,想來是因為過於生氣了,所以身子才這樣顫抖的吧。
“好了。剛才大夫不是說了嗎?隻是有些炎症。並非食物中毒。”喬公公打斷了小六子的話。
杜雲傾這才知道原來太醫已經來過了啊,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為何還讓小春子手綁著!”
喬公公安撫道:“這些都是小事,以和為貴以和為貴,你也是自己好好檢討檢討。”說完拂袖而走,小六子緊跟其後。
“都散了吧。”嬋娟嗬退眾人。
有些是因為沒有熱鬧看了,而麵帶惋惜。有些是覺得不公平而嘀咕卻不敢直接說出來。還有少部分是羨慕小六子,竟然可以得到兩個紅人的庇佑。在宮裏頭有真心對待自己的人,那可是最寶貴的了。
“謝謝你們。”小六子哭著說道。
“客氣什麼。對了你昨日怎麼會跟他去買零食啊?你們不是住一個地方啊。”杜雲傾好奇問道。他們應該是不會有交集的才對。
“昨夜我隻是路過,去井口打水。是因為要嬋娟的豆芽換水,所以就遇見了……”
“對不起啊,都是我的問題。”嬋娟道。心裏有些對不起,因為自己的偷懶,竟然差點讓小六子被人陷害。
“也怪我,瞧見了不應該瞧見的東西。所以……”小春子低著頭,欲語還休。
“你瞧見了什麼?”兩人異口同聲。有一部分是因為關心,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兩人都有一顆八卦的心思。
也不知道瞧得真切不真切,好像瞧見了小六子跟另一個人在擁抱。
“啊???是男是女?是對食的?”杜雲傾隻是聽說,可是沒想到這宮裏頭竟然還真的有這樣的事情。
“應當是另一個公公。隻是我瞧不見是誰。”
“額!!”兩人麵麵相覷,杜雲傾明顯感覺到了胃不舒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因為小春子也是個沒有根的人,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反應會不會讓對方很不舒服,於是道。
“我沒事。我沒事,我已經習慣了。”
“你習慣了?你該不會是也被人給抱了吧??”嬋娟後退一步:“咱們雖然是姐妹,可是你有這方麵的癖好我還是需要時間來適應一下的啊。”
“我……哪裏有啊。也沒有人喜歡我啊。”
“我們喜歡你啊~”這話一出,又覺得似乎可能有歧義,慌忙手腳並用都不夠用地結巴道:“不是那種喜歡,就是姐妹,哥們,你懂的吧?”
小春子苦笑了一下:“你們想到哪裏去了,小春子從來未曾多想。”
“也對,他還小。”杜雲傾了然安撫嬋娟後,再轉頭看著小六子:“是不是他們說了什麼,你聽見了?”
嬋娟一臉鄙視:“還能說什麼,不就是談情說愛嘛。”
聽到這話,小春子耳根紅了,慌忙擺擺手:“也……不是。”
“那你說啊,你是要急死人嘛。”除了對食物有耐心,對任何食物都沒有耐心的嬋娟,幾乎是吼出來的:“你的委屈,剛才怎麼不說啊。”
“那個人不會是喬公公吧?”杜雲傾猜測道。
小春子低頭不語。這下杜雲傾明白了,早就覺得小六子對喬公公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了。隻是沒想到喬公公竟然也好這一口啊。
“小六子負責一些幹貝的采買,是否是因為這方麵出了一些什麼問題?”杜雲傾一針見血。小春子會跪在喬公公麵前什麼也不說,那一定是因為事情跟喬公公有關係。
“當時隔開很遠,遠遠瞧見兩個人,我聽力一向在夜裏挺好。聽見了喬公公責備小六子不應該在進貨價上做手腳,說是平日裏拿些回扣就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算了,現如今若是要在進貨價做文章是斷然不可以的。然後小六子哭著說已經答應別人了,還說家裏親哥哥生病了,需要銀子……然後就抱著喬公公哭了起來……”
“是因為距離遠,他們以為你沒聽見,可是小六子還是心情不爽,所以想要發泄下?而喬公公也想試探下你知道多少,所以才允許小六子的胡鬧?”嬋娟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杜雲傾拍著小春子的肩膀:“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聽力在夜裏比別人好,在宮裏頭,聾子和啞巴才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雲姐姐。”
“好亂哦。我都有些不想呆在這樣的地方做菜了。再好吃的食物,進了這樣渾濁的地方,而已沒有生命力的吧。”嬋娟有些想要離開這裏了。隻是也不過近來幾個月,想要出去,至少需要一年時間。至於怎麼出去,那她自有法子。
“你舍得我們嗎?”杜雲傾嗬斥道:“你個沒良心的,怎麼可以丟下我和小春子。”
“小春子,以後你就跟著姐混了啊。我就讓你做我的助手,我看他們誰還敢欺負你!”嬋娟拍拍胸脯道。
小春子感動得熱淚盈眶。
杜雲傾把劉嬤嬤的那句話告訴了小春子:“凡事可以明則保身最好,咱們的命,在他人眼中都是不值錢的,那就自己要好生嗬護著……”
“謝謝兩位姐姐……”
“咕咕咕。”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幾人之間和諧的氣氛。
“是我……鬧騰了一上午,都還沒吃早餐呢。”
“你就餓這吧,這個時辰你要開始給皇上準備中午的糕點了。”嬋娟對著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