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恩準,讓親自送去,你啊有福氣呢。竟然這樣快就有了麵聖的機會了。”喬公公一臉的不可思議,眼神中透著一股子的神秘莫測,並暗含精光。
杜雲傾整理著準備的糕點,手在空中停頓了下,心想該來的終究是要來了。也已經有些日子了,把自己丟在宮中,名正言順的讓自己不要跟南洛靖有機會見麵罷了。
“我知道了。”簡單應答了一句。
喬公公眉頭微皺,小眼珠子咕嚕咕嚕:“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本身有什麼秘密?”
“哪有什麼秘密,整日裏累死累活,就算有什麼秘密也逃不了您老人家的目光啊。”杜雲傾拿好自己的東西,甩開喬公公徑自跟著送餐隊伍。
禦花園內,皇上穿著龍袍在庭院中,綠芙坐在他的右側,巧笑倩兮,當瞧著杜雲傾來的時候,整個人生動了起來。
目不轉睛地瞧著杜雲傾把糕點放在了石桌上。
“看起來可真夠精致的,這簡直就是藝術品啊。”萱嬪娘娘道。
“嗯,果然不錯。”南楚王眼神中也帶著驚歎,這糕點跟以前的也差不多,隻是這裝飾糕點的東西,就比較的特別了,是用紅色綠色和白色搭建出來的一座亭台樓閣,在亭台樓閣中,還有一處池水,上麵有一些紅色的蓮花。
而且形狀跟著禦花園的亭台近乎是一模一樣的。看得出是非常用了心思的。這樣精致的東西,還是第一回瞧見。實在是精巧細致得很哪。
在亭台樓閣上,放了四五塊糕點。糕點數不多,可是卻讓人異常的有吃下去的欲望。
“謝皇上娘娘的誇獎。這亭台中的白色是用白蘿卜和包麵做成,那紅色的是胡蘿卜做成,池水中的湯,是銀耳蓮子湯,那些紅色的是枸杞。在假山上還有這亭台內的糕點,都是可以食用的。”杜雲傾為了做這個可是用了大半個上午的時間呢。
這也是自己第一回做。隻是想著,這不僅僅是吃的食物要美味,就連用來裝飾事物的東西,若是賞心悅目也是可以讓人心寬神怡的。若是心情好,吃東西自然會覺得口感不夠,那順帶著會覺得食物也是愈發好吃了。
有句話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按這個說法來說,食物也是需要裝飾的嘛。
“皇上,您吃一個。”綠芙拿了一塊單色的糕點,遞在南楚王的口前,南楚王滿意點頭,張開了口,一入口一股清香撲鼻而來,而且竟然入口即化,一股濃烈的甘泉氣息,滑入喉嚨中:“的確不錯。起來吧。”
杜雲傾一直跪在地上,聽到了可以起身,才緩緩起身。膝蓋處都有了一些疼痛的感覺了。卻也瞞住了怨念。天子前,一個隨時可以要人腦袋的人在前,杜雲傾自是不敢輕易表露任何不快。
“在宮裏,還習慣嗎?”南楚王終於開始說話了。
綠芙見這些事自己未必知道得好,於是起身福身道:“皇上,臣妾瞧著那梨花好看得很,去裝一些回去用來做幹花可好?”
“你去吧。”
“謝皇上恩準。”走的時候,綠芙意味深長瞧了一眼杜雲傾,暗示她一切小心謹慎,切不可隨意亂說話。
杜雲傾會意低頭。目送著綠芙婀娜離開。杜雲傾在宮內聽說了一些關於她的傳聞,可是一直不敢相信,她也不願意相信。在她心中的綠芙,一直都是一個願意為被人著想,處處不遠與人為敵的人。可是……
“朕讓你進宮,你是否心裏有怨念?”南楚王看著她。
杜雲傾一聽這話,跪倒在地,雖然心裏並不想跪,這膝蓋上跪天地,下跪師傅,連父母都沒有跪過,可是卻在宮裏跪來跪去,實在是有些不爽。可是劉嬤嬤說了,皇上和妃子們問話,做奴才的就必須是跪著的,這是規矩。
狗屁規矩,也是規矩呢。
腦子一片空白,想要搜出一些答案,可以完美回答,卻似乎想不到條條框框下要說的詞彙,卻又不敢怠慢拖延時間太久沒辦法,隻好脫口而出:“是有一些疑惑,怨念不敢。”
“哈哈!你倒是誠實。朕也沒有別的意思,你的醫術不錯,就讓你照顧下朕的飲食,這應當不為過吧?”
對於南楚王突然這樣和藹可親,杜雲傾是不習慣的,並不知道他老人家肚子裏到底是有什麼蛔蟲在繞。帝王心太深,她也並不想猜測:“皇上是不想我跟七王爺太過親密嗎?可是互相喜歡的人,如果對方在心裏,隻要閉上眼睛就可以看見。”
杜雲傾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就想著,既然好不容易有機會見到了,那一定要表明內心的真實想法,就算被砍頭那也在所不惜。
戰戰兢兢活著,多無趣。
“沒錯。”剛才還和顏悅色,這會子麵色陰沉了起來。
杜雲傾眼皮子微微上翻,隻有餘光可以瞧見他的臉色,並不敢目光直視。
南楚王接著說道:“靖兒從小叛逆,需要有一個知書達理的正妃。若是你可以說服他,朕同意你可以做他的側妃。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做他的側妃已經是天大的福氣。”
原來他是這個目的啊。所謂的半年看來不過是個說辭,原來隻是想讓南洛靖妥協罷了。杜雲傾抬起頭,直直看著他,篤定地說了一句:“這個,恕奴婢做不到。奴婢是女子,能被一個男子深愛,是一生的福氣。怎麼會一定要把這份愛分享給另一個女人。奴婢做不到。”
“放肆!”南楚王目光陰冷:“如果朕不準呢。”
杜雲傾嘴角微啟,帶著一些無奈的苦笑,卻堅定道:“若是他心裏有我,天涯海角,榮華富貴,都足矣。”言下之意她不在乎是不是有名分,隻要他心裏是有自己的。
南楚王震住了,被這樣的男女之間的執著震驚住了。佛說,輪回是痛苦的,而根源在於執著。於是勸說世人放下執著。可是執著何嚐不是這世界最美好的事。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彼此執著著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或者一個男人執著深愛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執著深愛一個男人。這些執著可能帶來很多痛和孤單,可是卻同樣的會帶來極致的美好。雖然這種極致按照佛來說都是虛幻的。
可是既然一切都是虛幻的,那麼極致地虛幻便也無愧來一趟。
隻是這樣的執著未必人人可以享受,因為大多數人都是恐懼孤單的,在孤單的時候,容易轉移目標。為的是讓自己不孤單,為的是讓心快樂。
“多一個女子,會死掉嗎?”
“可能不會死掉,可是會生不如死。”杜雲傾目光直直回看著南楚王,眼神中有大義淩然的篤定,是一種自然的認同,似乎跟吃飯睡覺一般普通的事,並不覺得是耗費了畢生力氣才下決定去做的事。
“朕後宮三千,若是各個都是你這樣的想法,那這後宮豈不是一片生不如死的人?”南楚王一臉的蔑視。當她不過是不懂事的女子,所說的話吧了。
杜雲傾沒有回答,在她心中,這後宮的不少女子,本就是隻活了一個軀殼罷了。有些是為了家族利益,有些可能有對萬人之上皇上的崇敬,可是當付出全部卻隻能得到一點點時,心裏沒有委屈,那也是極少數的。
隻不過,大家都習慣了戴著麵具度日罷了。
“怎麼不說話?”南楚王的聲音,洪亮得很。
杜雲傾並不恐懼,隻是內心有些遺憾,這樣的年歲,估計也是沒有把最真的心給過人吧,若不然是不會問這樣的問題的:“皇上,可曾深愛過一個人?”
“愛?”
“若是皇上曾深愛過一個人,自然會明白。不過,民女知道曾經有個女子是極其深愛皇上您的,在遭受委屈的時候,寧死……”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下去吧。”南楚王眼神黯淡。對於端妃是他心中最難以觸碰的傷。看在她是端妃唯一孩子喜歡的女子的份上,他並不想拿她怎樣。
“民女告退。”杜雲傾起身,離開。
在禦花園拐角處,見到了雪瑩,杜雲傾會意被拉到了一處假山下,綠芙正在那裏等著。看見她來了,趕緊握住她的手:“你沒有說錯什麼吧?”
看著綠芙這樣擔心自己,跟在宮外的時候,一模一樣的神色,縱然此刻她的如玉手中,戴著的是最名貴的玉鐲,頭上戴著的是華麗的珠翠,可是眼神裏,還是一模一樣的,突然心感動到了。
“我沒事。”
“那就好。其實,你妥協下不就可以了嗎?隻要七王爺是真愛你,就算有個側妃又如何。”綠芙安撫道。
“哪裏是這樣簡單的事情,在家中就有了三個人,若是隻深愛我。可是隻要娶了他也是會覺得對她是有責任的,久而久之愧疚就會滋養,到時候就會有情誼在了。那麼會造就三個人的痛苦。除非,我死……或者他放棄了我……”杜雲傾如是道。
綠芙很是驚訝,不過一兩年而已,一個對情愛完全不懂的女孩,竟然長成了對情愛有如此執著觀點的女子:“這些,都是誰教你的啊?”
“沒有誰,我想是骨子裏就有的東西吧。也可能是因為習慣了被唯一對待,所以不能接受不被唯一對待了,所以就想著堅持到底吧。”杜雲傾之前也沒想過這類事情,可是命運一步一步走到了這樣的境地。
到了某個境地,才會清楚自己最想要的。而且她知道彼此唯一是南洛靖的感情觀,既然一個男子都可以給予女子唯一了,作為女子能獲得這樣的幸福,又怎麼可以不去堅持。
“總之你沒事就好。我得過去了不能讓皇上等著。你記得若是有什麼事一定要告知我。在宮裏多少還是能幫你一些什麼。”綠芙道。
杜雲傾心裏感激,臉上也淺暖,卻也明白,想要對付她的人是皇上,那麼誰能幫得了她呢。一切聽天由命好了。
綠芙在雪瑩攙扶下離開,瞧著她們的背影,杜雲傾深深呼了一口去,往劉婆婆的住處走去。
每日已經習慣了,在禦膳房半日,另外的時辰還要去被折騰。杜雲傾有時候甚至覺得,皇上是會恩準她跟南洛靖的,不然為何讓人這樣辛苦教授自己禮儀等。
當然,一切也或許隻是因為自己想得過於美好了吧。
隻是不知為何,慢慢的竟然對劉婆婆有了一種特別的情愫……在她冷漠的外表下,似乎有一個溫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