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形勢複雜

都城裏,各中關係已經牽扯的越發複雜,西境大營裏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將軍帳中,花溪草看向坐在身旁的嶽將軍,目光帶著些許複雜,緩緩站了起身。

“嶽將軍,身體可有不適?”花溪草關切的問道。

“副帥準備如何處置此事?”嶽將軍的聲音沉悶而有極具穿透力,單是看著他的神色,就很是唬人。

花溪草目光直視著嶽將軍,平靜的說道:“嶽將軍府上的兩位小姐受了重傷,自然非同小可,隻是大戰在即,還是要以軍心為重。望嶽將軍能夠諒解。”

嶽將軍看向花溪草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說道:“副帥的意思是,暫押此時,延後處理?”

“嶽將軍所言正是。”言罷,花溪草轉過身,向前門走去。

看著花溪草遠走的背影,嶽將軍的目光一直緊緊追隨,直至已無人影,才暗自收回,心下不禁暗自沉思,到底是誰在針對他的兩個寶貝女兒?

花溪草從將軍帳裏出來,便去了軍醫那處探看嶽玉珊的傷勢。

她倒是不信,嶽將軍座下的那個唯一的女將會在嶽玉珊的大帳裏就與她無緣無故動手,甚至大庭廣眾之下將她傷的如此之重……

“玉珊參見副帥。”

“白大小姐傷勢如何?”

“並無大礙,多謝副帥關心。”

“我來此是想問問白大小姐,之前在二小姐出事時可有發現什麼蹊蹺之處?”

“我還以為副帥是來關心……罷了,是我多想了。”嶽玉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著好似對花溪草有著很多的話想說,又隱隱有著幾分壓抑之色。

如若放在尋常人身上,隻怕想不覺得嶽玉珊對其有什麼想法都難。

隻可惜她欲語還休的舉動在花溪草身上卻是毫無作用的……

“玉珊小姐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比較好。”

“是。回稟副帥,當時她出事時,我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當我回神之時,令羽已經被馬摔落馬下,人也倒在了副帥跟前。”

“玉珊小姐的意思倒是我的出現最為可疑了?”

“胡鬧,令羽的傷勢怎麼會與副帥有關係……”

嶽將軍突然掀開營帳走了進來,看向嶽玉珊的目光中也充滿了警告之意。嶽將軍的話,立即打斷並接過了嶽玉珊的話茬,一麵說著一麵用眼神示意她勿要多言。

雖然嶽玉珊的話若被有心人聽去必招禍端,但嶽將軍的反應還是令花溪草有所滿意的。

原本她還怕這個視女如命的男人會因兩個女兒的接連出事而變得不夠理智,但此時看來,嶽將軍的心思還是足夠沉穩的,花溪草見此不由的淺笑說道:“嶽將軍何必如此認真,我也不過是與玉珊小姐說句玩笑。”

“末將平日太過嬌慣這兩個女兒,她們說話難免口無遮攔了些。還請副帥見諒,勿怪。”

“嶽將軍言重了,兩位千金都是性情中人,不拘小節,卻有嶽將軍風采。”花溪草走到嶽將軍身旁,坐了下來,一副閑適之樣。

“副帥累了許久了,喝杯茶緩緩神吧。”嶽將軍一麵說,一麵將倒好的清茶遞至花溪草麵前。

“謝嶽將軍,我來時已經命人準備了飯菜,正好嶽將軍在,不妨我們便在這裏用膳了。”

“是,副帥。”

“我還有些事情需與玉珊小姐問清楚,還請嶽將軍不要見怪。”

“無妨,副帥直言便是。”

“若我沒有記錯,大小姐和二小姐小姐至今都還未許婚配吧。”花溪草看似無意的一句寒暄,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心下波瀾起伏,無法平靜。

尤其是嶽玉珊,一顆心都隨著花溪草的話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心中滿是狐疑,他到底想做什麼?

“蒙副帥記掛,玉珠的確還未許婚配,末將也真著實舍不得這麼早就將她嫁出去呢。都是我貪心她倆陪我,才耽誤了她倆的大事啊。”嶽將軍一說起兩個女兒,麵上總算是露出些許和煦的笑意。

花溪草笑著說道:“那玉珊小姐是已有婚配了?”

嶽將軍見此情形,立即附言道:“正是,年初,末將剛將玉珊許配給了平西將軍之子劉孟堂,原定來年春天就回都城籌備婚事。”

“劉將軍之子也是年少有為,嶽將軍果然挑了個好女婿……”花溪草對於那平西將軍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隻不過她想不明白,嶽玉珊都已經有了婚約,而且還是一樁不錯的婚事,為何還會有如此一舉?

若放在平日,嶽將軍聽聞有人誇讚他這女兒的婚事,他自是喜上眉梢的,可是此時的嶽將軍卻絲毫開心不起來,他此刻隻擔心她的女兒嶽玉珠到底怎麼樣了,究竟會不會出什麼事。整個人都顯得心神不寧。

就在花溪草失神之際,門外突然衝進一夥士兵,點名要找嶽將軍出來,帳外一時亂了起來。

隻見嶽將軍身側副官趕緊走了過來,說道:“將軍,屬下先去看看怎麼回事。”

“嗯。”

有了嶽將軍應允,那副將便也就走了出去。隻聽外麵的吵嚷聲不減反增。花溪草不由也蹙起了眉頭朝外看去。

“你?”士兵一臉鄙夷,看了看李副將便大聲斥道:“李副將,我們要見嶽將軍,我們要知道嶽將軍為何……”

“為何什麼?本將軍倒是想聽聽,你們是來做什麼的?”嶽將軍戎馬一生,還是第一次遇見自己手下的兵膽敢犯上作亂,來質問他的行徑。這令他很是氣憤。

尤其是在花溪草的麵前,在嶽將軍眼裏,花溪草是千機藥派來的人,便如同千機藥親臨。

在主帥麵前丟了人,他豈能坐視不理?

嶽將軍目光瞬間陰冷,帶上佩劍便走了出來,一把將李副將擋在身後,鎮定的說道:“是誰要找本將軍?”

“參見將軍,我們隻是為副將不平而已,她一定不是故意動手傷害大小姐的,還請將軍明察,還副將一個公道!”說罷一眾侍衛便端跪於地。

“來人給我把他們帶走!不要給本將軍在這裏丟人現眼!”嶽將軍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跪了一地的侍衛,目光中更是不滿殺意。

軍紀如鐵,軍命如山,大戰在前,豈容他們這等聚眾鬧事,以此相要。

“將軍……”李副將本想勸阻,卻被嶽將軍一個攝人的目光震了回去。

言罷便自顧自的向帳裏走去。而嶽將軍身旁的幾個侍衛也被他淩厲的眼神嚇得一震,未敢出言阻攔,隻得讓他獨自前行。

花溪草雖然沒有出來,但是在帳裏也將一切聽得一字不落。

嶽將軍才一進門,就朝花溪草恭敬稟道:“末將調教屬下無方,讓副帥笑話了。”

“聚眾起事,非同小可。嶽將軍還是小心處置為尚。”

“是,末將明白。末將這便前去處置此事。”嶽將軍心下也明白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都過於蹊蹺。他若是不查出個一二三四,怕是日後必有大亂。

嶽將軍一走,嶽玉珊就再次向花溪草言語間挑逗道:“沒想到副帥對我和玉珠的婚事還如此關注。”

“玉珊小姐說的是,畢竟兩位小姐是在大營裏出了事情,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們總是要給小姐夫家一個交代的。既然玉珊小姐是劉將軍府上未過門的兒媳,那也正好可以命人護送玉珊小姐先行回都城養傷,總好過隨軍顛簸,也免得嶽將軍和劉將軍掛心。”

花溪草說這話時,一直仔細看著嶽玉珊的麵色,不肯錯過她任何一絲神色的變換。

她下意識的覺得,嶽玉珊對於這門婚事並不喜歡,甚至十分抵觸……

“副帥的好意,玉珊心領了。隻不過父親仍在沙場,我們做子女的豈能先走一步。再說我與妹妹自幼便跟在父親身邊,從小就長在這大營中。多少戰役都是見過了的。就連珣王殿下也不曾要趕我們姐妹二人走……”

嶽玉珊這一個趕字,當即把花溪草架在了上麵,言語間的意思不過是花溪草自找多事。

更有甚者還把千機藥搬了出來,擺她一道。

隻可惜,花溪草不是旁人,她才不管千機藥是如何,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查清楚嶽玉珊和嶽玉珠姐妹二人,到底有沒有問題。她絕對不能允許她們在她眼皮子地下搞任何小動作……

花溪草還在這裏與嶽玉珊說話的間隙,帳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叫聲:“副帥,出事了!”

“何時如此驚慌?”花溪草下意識的當是西夏大軍攻城,但卻又沒聽到戰鼓聲,也就壓下了心中的急躁,隻冷眸看向來人。

“啟稟副帥,是二小姐出事了。”

“什麼?你說玉珠她出事了?怎麼回事?她人在哪裏?”

嶽玉珊一聽聞事關嶽玉珠當即便起身要下榻,反而是花溪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沉聲說道:“玉珊小姐傷勢未愈,還是先在此處養傷的好,二小姐那邊,我與嶽將軍自會處理。還請玉珊小姐無需掛心。”

花溪草給了侍衛一個眼神,便先一步出門。侍衛會意隻攔在嶽玉珊的床前低聲說道:“玉珊小姐還是先休息吧。”

“我問你,令羽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嶽玉珊此時滿麵的急色,完全一副為妹妹焦急的模樣。隻可惜她眸底的陰沉之色太重,讓花溪草看了,隻覺另有貓膩……

侍衛擋在嶽玉珊的麵前,對她所問所言皆是不予回複,如此隻令嶽玉珊越發相信是自己的謀劃已經成功。

花溪草一路疾步來至軍醫帳中,卻見嶽將軍已經滿麵悲色的趴在了嶽玉珠所在的床榻上……

“玉珠,到底是怎麼回事……”

嶽將軍哀切的悲嗚讓人看著十分於心不忍,他那原本高大的身軀,也好似瞬間倒塌一般,他所有的脆弱都在此時顯現了出來。

“嶽將軍……”花溪草並不想說出那句節哀,因為現在還不是沉浸在悲傷中的時候。

嶽將軍的喪女之痛,也不會因她的這一句話而有什麼好轉。

與其這樣,倒不如給足嶽將軍悲痛的時間……

“玉珠,我的玉珠……我要殺了他們!為我的玉珠報仇!”嶽將軍此時已經完全被喪女的痛苦所籠罩,他滿心想的都是如何為女報仇,早已沒了所謂的理智。

“嶽將軍,您冷靜一些,讓我先來看看令羽小姐的傷勢,再做定論不遲。”

花溪草的聲音並沒能讓嶽將軍鎮靜起來,反而令他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的怒聲咆哮道:“讓開!誰也不準動我的玉珠!”

嶽將軍一雙充血的眸子瞪得猶如銅鈴一般,看向花溪草的目光中也滿是怒意。

“嶽將軍,我們先找到凶手,才能為令羽小姐報仇。”

“凶手?嗬嗬,我的兩個女兒先後遭遇不測,如今令羽更是死的不明不白,難道還要讓我繼續等下去嗎?”

“嶽將軍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珣王殿下嗎?”花溪草知道,嶽將軍一直對她禮讓有加,並不是因為她是花義所封的副帥之職,而是因為她是手持千機藥的私令而來,所以才會被西南軍所接受,更被嶽將軍所禮讓。

當下這種情況,她也隻能是搬出千機藥來才能勉強穩住嶽將軍的心神了。

嶽將軍的雙拳已經緊握,麵色也是陰沉的難看。花溪草借此機會隻繞過嶽將軍的身子,來到了嶽玉珠所在的床榻邊。

此時的嶽玉珠雙眸緊閉,麵色如常,如若不是她停止了的心跳和已經冰涼的身子提醒著眾人,她已香消玉損,隻怕是別人見了隻當她是在睡夢之中一般。

花溪草見嶽將軍並沒有阻攔,便伸出手來,開始查探嶽玉珠的傷勢。

隻是奇怪的是,花溪草看遍了嶽玉珠的全身,也未能發現一處外傷致死的傷口,而她更沒有在她身上發現任何的毒素。

不是外傷,還是中毒,那她好好的一個人為何會說沒就沒了呢?

花溪草的雙眉微有蹙起,一雙眸子裏也閃動起點點寒光……

“嶽將軍,是誰第一個發現二小姐出事的?”

“問他吧。”嶽將軍擺明了不想再多提此事,指了指身邊的副將便退到了一邊負手而站,久久無言。

“啟稟副帥,是末將第一個進來小姐的營帳的。當時末將正準備查探小姐傷勢情況,卻不想入帳之後,並未見軍醫相伴,更不見小姐出言回應,所以末將便上前一步,不想卻見小姐她已經沒了氣息。”

“你第一個通知的嶽將軍?”

“是,末將先行派人去了將軍那裏奏報,而後又命人去通報副帥此事。”

“這期間,你一直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守著?沒有任何人進來,或者靠近過令羽小姐?”

“是。”

副將並沒有因花溪草的話而感到被懷疑的窘迫反而無比坦蕩自若。

“你進門時,可有發現屋內有何不妥之處,或是看到,聞到,聽到什麼異物所在?”

副將略有思索,隻搖了搖頭道:“啟稟副帥,並無不妥之處。”

“好,你先退下吧。”

副將下意識的望了嶽將軍一眼,在得到嶽將軍的默許之後便退了出去。

帳內隻剩花溪草與嶽將軍站在嶽玉珠的屍首前凝神不語。

“副帥想說什麼?”

“嶽將軍,您可知道令羽小姐身上是否有什麼胎記或是傷疤?”

花溪草在再三確定了嶽玉珠身上並無中毒跡象之後,更加確定了她是被外傷致命的……

隻是如今她還沒能查到嶽玉珠身上可能致死的傷勢,令她狐疑不已。

“令羽的左臂上有一塊月牙大小的胎記,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自幼,嶽將軍便是又當爹又當娘的將兩個女兒一點點拉扯長大。雖然戰場上他是殺敵不眨眼的五虎猛將,但私下裏對兩個女兒卻是極為寵溺,完全是慈父的代表。

花溪草聽聞嶽將軍所言,隻當即查起嶽玉珠的左臂來,在確認過她的胎記並無問題後,花溪草不由再次陷入了沉思……

“嶽將軍,二小姐耳後可有胎記?”

“沒有。她自幼便是我親手代大,她身上除了這一出胎記之外,絕對再無任何印記。”

“嶽將軍,你看。”花溪草的手指落在了嶽玉珠的耳垂上,隻見她微微翻起嶽玉珠的耳朵,便顯露出一個針眼大小的紅點來。

“這……”

“嶽將軍,您可曾記得令羽小姐是否有這個印記?”

嶽將軍沒有說話,隻是漠然的搖了搖頭,他絕對可以肯定,嶽玉珠的耳後並沒有什麼紅痣或是胎記一類的東西。

這一次花溪草沒有再猶豫,而是直接將手中的銀針刺入了嶽玉珠的那處紅點之中。

嶽將軍雖然眸色一緊但卻沒有阻攔,畢竟他也要找到嶽玉珠真正的死因,然後給女兒討個公道。

嶽將軍的雙眸緊緊的盯著花溪草的一舉一動,完全不肯錯過她麵上的任何一絲神色。

花溪草的麵色隨著手中的銀針沒入嶽玉珠體內而變得越發冷冽起來。

果然如她所想,這個紅點並非是什麼印記,而是被利物刺穿後留下的印痕……

“怎麼回事?”

“嶽將軍,您看。”

花溪草的銀針拿出來之後,隻見上麵的沾著的血水十分淺淡,如若不是擦拭在白布上,幾乎都看不出血色來……

“為什麼會這樣?”

“將軍,二小姐是受了利物刺入,所以才會致死。隻是這東西是什麼,從何而來,還有待考究。”

雖然嶽玉珠是被暗害的事實早就擺在了眼前,但是如今發現了這致死的傷勢還是令嶽將軍心髒驟然一緊。

“到底是什麼人對玉珠下此毒手……”嶽將軍看著終日被自己捧在掌心了寶貝女兒,就這麼了無生機的躺在那裏,滿心的悲痛都無處可撒。

花溪草一麵查探著嶽玉珠的傷勢,一麵沿著她躺著的位置朝一旁望去,希望能夠找到凶手留下的蛛絲馬跡……

約過了近一盞茶的功夫,花溪草終是在床榻邊的木板上發現了一塊指甲大小的印記,摸著好似有幾分潮濕之氣。

花溪草撚了撚手指尖上的觸感,並未發覺什麼不同。當她輕嗅之後發現無色無味,應是白水一類的東西……

花溪草仔細測算著床榻木板至嶽玉珠傷處的距離,經過幾次銀針的模擬,花溪草才確定了那暗器可能發出的機關所在。

沒錯就是那裏……

嶽將軍一直看著花溪草的動作,也不知她到底在弄些什麼。

是冰……

花溪草突然想到了自己發出的冰刃,沒錯,就是冰錐……

花溪草終於想通了刺入嶽玉珠腦中的是什麼。

並不是銀針,而是冰錐。

“嶽將軍,這軍帳中的床榻是從何處而來?”

“這個……應該是城中各處搜集而來,詳細出處都由軍中備案,記錄在冊。”

“嶽將軍,這床榻有問題。刺殺二小姐的,不是人,而是著床榻。至於幕後凶手,還要查到這床榻的出處才知。”

“怎麼可能!”

嶽將軍雖然對花溪草禮讓有佳,但卻不代表什麼都會聽信於她。

此時嶽將軍就擺明了並不信任花溪草的話……

“嶽將軍……”

“夠了,不要再說了。玉珠的死因,我會親自查個清楚的,抓凶手的事情,我也會親力親為。副帥還是不要為末將一人的私事而憂心了。”

嶽將軍此時隻覺得花溪草是在拖延而已,畢竟大戰在即,她不想他為了查凶手大動幹戈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卻不能夠對自己女兒的死視而不見,撒手不管……

與其如此,他倒不如自己將事情查個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