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娜兒正式以青鸞的身份在敬王府示人,當然伴隨新身份一起的還有她原本的麵貌。這也是她近來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出現在外人眼中。隻可惜,旁人還都以為,這才是她易容後的模樣。
青鸞那精美的麵龐著實羨煞旁人,的確擔得起萬花樓頭牌的名號。
粉黛未施的小臉,白皙中透著自然的紅潤,遠比任何胭脂水粉都更美好。清秀的眉,楚楚可人的眼,小巧的鼻子,嬌嫩的唇,總讓人心生憐惜,讓人忍不住想去一親芳澤,想去溫柔嗬護。好一副楚楚可憐,溫潤如水。
可在這麵皮之下,又有誰會想到,她曾經頂著伊娜兒的麵容,偽裝成她的性情,在大夏皇宮存活的何等艱難。
“紅姨,還是由您說吧。”
青鸞嚶嚀細柔的聲音,仿佛夜鶯的溫婉吟唱,絲絲細膩,如貓般撓人心扉。就連伊娜兒自己聽了也著實嚇了一跳,她也不曾想,服下變聲丹後,這聲音居然如此細膩。
青鸞口中的紅姨便是那萬花樓的老鴇,此時她的模樣可真真是一副精明市儈,一身花花綠綠的衣裳,頭頂一朵嬌豔的紅花,眼角上挑的眼線更顯著整個人妖嬈明豔也帶著幾分刁鑽。
“你們這些丫頭片子都給老娘聽好了,這青鸞小姐是咱們世子殿下八抬大轎抬回來的心肝寶貝,你們可都好好伺候著。如若怠慢了小姐,可別休怪我沒提醒各位,世子殿下的怒火可不是誰都承受的了的……。”
紅姨尖酸刻薄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很有威懾力,原本下麵七嘴八舌的聲音瞬間就滅了下去,全都仔細聽著紅姨的一字一句。
府中的下人雖然早已是經過蕭鈺琛的篩選才測定,但不免還是有人心存異心。
伊娜兒今日所為,一來是想反其道而行,站到風口浪尖,以避開人們懷疑的視線,二來則也是為了之後可以行動方便。
否則她在這麼躲躲藏藏的待下去,什麼都難以去辦……
眾人對露出真麵目的伊娜兒都投來或是打量或是暗蔑的目光。
紅姨的話都說完了,眾人便也蜂擁而散。
伊娜兒的餘光望到不遠處的長廊裏一個清瘦身影閃過,嘴角隻揚起一抹似是嘲諷的笑意……
伊娜兒走過紅姨身旁,與她相望一眼便擦肩而過,二人無需多說,目光中皆是了然。
距離上一次蕭鈺琛的出現在賭坊,已有段時間,當蕭鈺琛踏入賭坊的那刻,就注定了這家賭坊已不再是之前那般簡單。
各路聽聞消息的人皆從四麵八方而來,一時間整個都城都暗流湧動,朝廷內外各個黨派林宇間更是各自為政,臆測紛紛。
有的人說蕭鈺琛終日尋花問柳還沾染上了賭癮,但也有人說蕭鈺琛這是明哲保身,故意為之。
總之蕭鈺琛近來的舉動的確成功的迷惑了眾人,讓人有些摸不清頭腦……
就連他的叔父端王爺,也是越來越搞不清楚他這個自幼體弱的侄兒到底是葫蘆裏賣著什麼藥。
伊娜兒站在敬王府的花園中,眺望著整各內院,心裏默然盤算著,是時候與世子妃見上一麵……
當下這個局麵,伊娜兒若想將京都這攤渾水攪得越來越亂,分上一杯羹,就不得不暫時借蕭鈺琛的勢力一用。
“世子妃在哪?”
“啟稟小姐,王妃此時正在用膳,應是還在內殿之中。”
“哦?那我倒是該去給世子妃請個安的……。”
當伊娜兒去往世子妃所在的內殿時,正巧蕭鈺琛也已經回府。
兩人好巧不巧的在世子妃的殿門前相遇一齊……
“殿下回來了。”
“你來此作何?”
“依例給王妃請安。”
“不用,回你的後院去罷。不必居於這些需禮。”
蕭鈺琛隻當是伊娜兒因處於禮節來此拜見,並未多想,他隻是不希望她與其他人有過多接觸而已。卻不想這話在外人聽來,卻是極大的恩寵,甚至是壓過了世子妃這個世子妃的勢頭。
伊娜兒見蕭鈺琛不想自己與世子妃有所交集,隻淡淡笑著應了一聲,但心下卻是盤算著後招。
殿內的世子妃早在聽到門外聲音的時候就走了出來,隻是當她聽到蕭鈺琛的話時,心下還是難免會有心酸。
一個青樓妓女,竟然都想要爬到她的頭上不成?
這邊依蕭鈺琛旨意離開大殿的伊娜兒,回到自己的內院重新換好男裝,加高了靴底,青絲高束,墨玉發箍將發絲籠起,取出易容麵皮敷於臉上,瞬間變身為一個翩翩公子,著實一位奶白小生,雖與男子比起稍顯單薄,但這一襲書生氣息的裝扮中又多了幾分痞氣,正好將此掩藏,也絲毫不覺突兀,手中一把折扇把玩起來的樣子更活脫脫一個放蕩不羈的公子哥模樣。
伊娜兒從敬王府的後院飛身而出,兜兜轉轉了一圈,才繞到萬花樓門前,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便被攔住,“客官請留步,我們這萬花樓正重新裝修整頓中,還請您見諒!”說話的正是紅姨,伊娜兒看了看她那標準的老鴇妝容,笑著說道:“還真不湊巧。”
“客官,那您慢走,初一記得過來啊~”紅姨那妖嬈的花手絹抖的那叫一個嫵媚,伊娜兒著實望塵莫及,趕忙轉頭離去。
伊娜兒原本是想熟悉下這裏的情況,以免之後出什麼紕漏,但卻沒想蕭鈺琛的動作遠比她所想的要快,這就直接將萬花樓給關了門。
剛剛走到敬王府門前的伊娜兒,依舊摸不著頭腦為何一路被人指指點點,正憋著一肚子的火無處釋放,院裏的丫鬟看到自家小姐回來,一路小跑迎了上去;豈料看到伊娜兒臉上的黑墨瞬間一驚,捂著嘴巴不知如何是好。
伊娜兒看到丫鬟的反應,心裏有了定論,猜測著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手也胡亂的朝臉上蹭去。
豈料剛剛蹭了一下,丫鬟變失聲大叫:“啊~~
小姐,不要!”
伊娜兒看著丫鬟的樣子很是氣惱,大聲嗬斥道:“光天化日在敬王府門前大驚小叫成何體統。”說罷繼續朝大門走去。
丫鬟唯唯諾諾的跟在伊娜兒身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戰戰兢兢地琢磨著該如何告訴小姐,她臉上的筆墨痕跡十分清晰,甚至在她擦拭後,顏色更加深,整張臉看起來都十分駭人。
就在丫鬟猶豫之時,伊娜兒突然站定問道:“你為何在此?是世子殿下派你來等我的?”
丫鬟整個人一怔,袖中的緊握衣邊的手更緊了幾分,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一般,抬起頭低聲說道:“小姐,是世子殿下讓我在這等您,說您一回來就請您立即到世子殿下書房找她,小姐……”未等丫鬟說完,伊娜兒便大步向大門走去滿不在意的說道:
“行了,你回去轉告世子殿下,就說我累了,休息夠了就去見他。”
丫鬟聽到此言,來不及多想便緊緊抱住伊娜兒的手臂,拉著她心驚膽戰的說道:“小……小姐,您的臉上……臉上……”伊娜兒很是厭惡的一把甩開丫鬟,怒道:“吞吞吐吐的要說什麼,我臉上怎麼了?”跟著說跟著手也下意識的拂上臉去。
丫鬟被伊娜兒一推便摔倒在地,更是驚恐不已。哭哭啼啼的說道:“小姐臉上多了一道胎記。”說完這句話,整個人都嚇得顫抖成一團,生怕伊娜兒把怒氣都撒在自己身上。
伊娜兒的目光瞬間陰狠,雙手緊握,指節嘎吱嘎吱的響著。
“胎記?到底怎麼回事?”
伊娜兒怒意衝天,直接運功,飛身躍進敬王府,直接回到自己的房中。隻聽房中傳出陣陣怒吼。
蕭鈺琛聽說伊娜兒回來了,立即朝伊娜兒的房間走去;剛走至一半,便聽到伊娜兒的吼聲,蕭鈺琛更是加快腳步,直直向東廂房走去。
蕭鈺琛剛一進門,就看到伊娜兒臉上的黑色的印記,不由大驚失色,那胎記仿佛黑漆漆的蜘蛛趴在臉上一半,占據了伊娜兒大半張臉,配上伊娜兒此時猩紅的眸子與盛怒的表情更為陰唳,讓人不敢直視,隻覺得讓人反胃,惡心。
蕭鈺琛雖然也是驚魂未定,但卻勉強冷靜下來站在一旁。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蕭鈺琛知道伊娜兒是帶著易容麵皮的,可是她怎麼突然將自己弄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聽到蕭鈺琛的話伊娜兒立即恢複的神智,沒錯敢動她的一定不是常人,這件事必須查個清楚。
“一定是那個人,一定是他搞的鬼!”
伊娜兒想起那日從賭坊出來遇上的神秘人,不由憤恨萬分,自恨不能將其碎屍萬段……
伊娜兒此時一副的情緒起伏過大,根本也聽不進去蕭鈺琛的話的模樣,隻沉寂在自己的怨恨之中。
蕭鈺琛見此情形,隻能先行安排人調查此事。
實則,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她計劃好的罷了,為的,就是將蕭鈺琛的視線拉扯到自己身上。
片刻功夫,蕭鈺琛便命人將萬花樓的女人都請了過來。
城中一時間為這一震撼的消息所瘋傳。
當敬王府的女眷看到進門的妓女們時,完全一臉不屑,很是鄙夷;都不願與她們共處一室以免拉低了身份。
就算她們今日是應了蕭鈺琛之命前來,她們下意識的相信,這些風塵女子也肯定留不下來。
畢竟府中都已經有了一個萬花樓的頭牌……
“哎呀,這世子殿下還真是一擲萬金未博美人一笑啊。你說我怎麼就沒有她這麼好的命啊……”幾個人看似無意的嘟囔著,
抱怨著然而說者有心無心無人知曉,但這聽者可是關鍵的字兒一個都不落下。
屋內的敬王府女眷們哪還有心思做事,全都不由得被那些女人吸引了目光……
敬王府內殿,世子妃正與蕭鈺琛正因這這些萬花樓的女子而爭執。
“殿下這是在做什麼?是在刺激臣妾?還是在作踐自己?”世子妃雖然早就對蕭鈺琛沒了當初的心思,但如今卻還是為蕭鈺琛的所作所為而怒極。
世子妃尖銳的聲音大聲嚷著,原本白皙的小臉也因怒喊而紅了起來。
“本世子的事不需你過問。”蕭鈺琛也堅定不移,絲毫不肯退讓。
“我不過問?殿下難道不知道外麵的人是如何評說我們敬王府的嗎?殿下難道就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了嗎?”
“名聲?本世子要他何用?”
蕭鈺琛此時根本無心理會世子妃,心下隻想著如何利用這一次的事情,將宮裏的那幾位給逼出來一些姿態。他就不信,他那端王皇叔還能夠容他這般胡鬧而不作為……
“你若在多言半句,莫怪本王不念往日情麵。來人,送王妃回殿。”蕭鈺琛從前雖一直為人清冷,但總歸是對她相敬如賓,不曾有過半句重話。
可誰能想,就是這個曾經被譽為大周才子的敬王世子殿下,此時此刻卻在做著最荒唐的事情。
世子妃已經無力的跌跪在了地上,沒有任何回答;隻任由下人進來將她攙扶了出去。
如果說曾經她還對蕭鈺琛有一絲眷戀與不舍,那麼現在,她便是徹底被蕭鈺琛傷了心的。
將整個青樓的女子都搬回了敬王府中,他就算不要自己的顏麵,可是他可曾想過,她作為世子妃的處境會變得多難堪?
是啊,他從始至終就根本沒有在乎過自己,甚至連最初的柔情,也不過是為了利益的蒙騙罷了。
隻可惜,在這場權利的追逐遊戲中,她先蕭鈺琛一步動了真情,所以才會落得今日這個滿盤皆輸的局麵……
世子妃麵上的淚水肆意滑落,嘴角卻是一直噙著笑意。
她不甘啊……
曾經的幸福時光唾手可得,可是一切都在那個青樓女子出現之後,才變成這樣,令她落入今天這個下場……
與此同時的萬花樓門前聚集了大量官兵,整條街都十分震驚,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見一個侍衛翻身下馬,利落的向萬花樓走去。
隻見門前的侍衛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高聲喊道:“傳世子殿下口諭,暫封萬花樓七日,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內,違者,以擾亂都城治安之罪問責。”
皇宮中,端王聽到錦衣衛的彙報,眸中陰沉之色更濃,他越來越看不清蕭鈺琛的心思了,他到底想做什麼?
按照他的計劃,再過十日,便是他的繼位大典,此時,他絕對容不得有人從中作梗,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