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宿花府

花溪草言罷,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外麵的天色,黑衣人見她還有其他事情處理,也不多待,隻留下一個茶樓的地址,便飛身離去,隻是幾個瞬息之間,身影就與夜色完全混為一體。

花溪草隻剩不到半個時辰,就要到了與千機藥約定的時間,不禁腳步更為匆忙,可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她才走出雲水閣,就被剛剛執勤歸來的兄長逮了個正著……

“小九?”花溪拾頭上戴著束發嵌寶墨玉金冠,身穿朱紅色祥雲紋朝服,胸口刺繡的圖案,似是一個神秘而古老的圖騰,實則卻是憲刑司特有的標識。

花溪拾年長她六歲,自小便最疼愛她這個妹妹,但此時他那原本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的五官,卻因花溪草半夜出走的鬼祟行徑,而陰鬱幾分,話裏話外都帶著詫異與責怪,“這麼晚了,你是要去哪裏?”

“兄長……”花溪草隻有一瞬間被抓包的恐慌,但取而代之的就是被自己的聰慧所感慨的竊喜,隻聽她撒嬌似的挽起花溪拾的肘臂巧聲笑道:“還不是昨日聽父親說你今夜回來,才特意想去大門口等著給你一個驚喜,誰知道反而被你堵在了這裏。看來還是我起晚了,早知道,方才就不該眯那一會兒……”

花溪草說著,言語間盡是敗興之色,聽的花溪拾倒是眉宇微蹙。想去大門迎他?如若方才不是他搶先一步攔住她的去路,看著她要走的方向,可不像是大門,反倒像是後院……

花溪拾雖心有疑慮,但卻沒有拆穿花溪草的謊言,隻是心下不住暗念,她這麼晚偷跑出去,到底是想做什麼?還是想去見什麼人?

想到後麵的這種情況,花溪拾的擔憂不禁更甚。他還記得父親說過,小九對端王世子似是有情,隻是那蕭鈺軒著實算不得良人,別說父親堅決不同意,就是他,也絕不會放任小九去跟那種心思陰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在一起。

“夜深了,早些回去睡吧。明日我再過來看你。”

“嗯,兄長也早些休息。”花溪草見兄長並未起疑,當即含笑離去。隻是心下暗歎,今夜這花府的大門,她怕是出不去了……

正當花溪草窩在床頭沉悶之時,隻聽後窗處,傳來一聲石子落地的細小聲響。

“誰?”

“虧你還算聰明,沒有安然入睡,否則本王倒是怕會控製不住自己,親手掐死你的欲望。”

千機藥的低沉聲音流淌,隨之而來的還有窗扇關合的聲響。

陳密而寂靜的空間裏,因千機藥的突然造訪,變得更加逼仄沉寂。花溪草明明可以熟視無睹的麵對黑衣人的到來,卻不知為何,唯獨對千機藥充滿了未知的懼意,難道這天底下當真有一物降一物的道理?

“參見珣王殿下。”

“給你一句話的解釋機會,告訴本王,今夜為何爽約,嗯?”

千機藥最後故意上揚的尾音,讓花溪草的心都跟著揪在了一起。就好像是被人重重的捏住了衣領將人淩空提起,但凡她有答錯半句,便會被狠狠摔倒在地……

“啟稟珣王殿下,我今夜是被人纏住了身,才會耽誤時機,並非有意拖延退避,而且外出時,不慎被兄長發現,因恐泄露了行蹤,給殿下招惹麻煩,才安分守在府中,不敢擅自妄動。”

“何人?”

花溪草沒有想到他會對這個事情感興趣,隻好如實將上元宮宴那日遇上的黑衣人交待出來。因為她相信,就算自己避重就輕,或是絕口不提,這位珣王殿下也一定有辦法將事情查個清明,如此倒還不如坦白從寬的好,也免去了日後的麻煩。

“哦?花小姐倒是好興致!撞傷了本王,倒要跑去別人那裏做救世神醫?”

不知怎的,花溪草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他的口吻裏聽出了幾分爭風吃醋的意味,可這個旖旎的想法也就隻是一瞬即逝而已。畢竟她還沒有自戀到認為自己有迷惑珣王殿下的魅力。

“殿下勿怪,我隻是將府中尚存藥材贈予他人,但並未將自己調製的傷藥給他,殿下之前曾說過,您的傷勢不容他人知曉,也不容他人沾手。故給您療傷的藥膏,都是我親自調配,還望殿下明察。”

花溪草生怕他誤會,以為自己將藥王穀的上等藥材送人卻沒有給他使用,趕緊又補了一句道:“我早年間曾投拜藥王穀穀主門下,雖算不上入室弟子,但也深得穀主真傳,尤其對外傷藥鑽研非常。早年親自製藥,隻是為給父兄使用,抵禦傷痛,如今能為殿下所用,亦是榮幸之至。”

她這話算是將自己的老底都給抖了出來,如若還不能得他諒解,那便要殺就殺,要剮就剮了罷,花溪草如是所想……

許久,千機藥也不曾答話,久到花溪草覺得自己沉著的脖頸都要僵直了的時候,才聽他緩緩開口道:“是否需要本王幫你查探他的行蹤?”

花溪草聞言,甚是受寵若驚,她實在不敢想,自己還能求到他的手下。而後便是沉著解釋道:“謝過殿下好意,但我覺得不必。畢竟他從未做過傷我之事,而且浩瀚江湖,多個朋友總歸多條路。”

“嗯。”千機藥這次倒是應了一聲,隻不過稍後便占了花溪草的床榻,毫不避嫌的躺了上去,隻等著花溪草前來傷藥,就連姿勢都與往日在他府裏無異。

花溪草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總歸這珣王殿下怕是沒拿她當個女子看待,否則哪裏有人能如此在人家閨房裏就身而趟,完全毫不避諱的?

“殿下,您的衣裳……”花溪草看了一眼沒有起身褪下衣衫意思的千機藥,不由出言提醒道。

隻可惜來人卻是全然不在意,隻好似甚為疲憊的閉目回道:“用刀。”

花溪草有一瞬間沒能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但隨即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人的身上又添了新傷,就連周遭都彌漫著揮之不散的濃重血腥氣味,隻不過她之前一直全神貫注的回答著千機藥的問題,而沒有注意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