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晚妝看著坐在身邊的夏聽蔚和藍衣女子,再看了眼站在一邊的銀發老人和綠衣女子,默默地在心裏喊道:“夏哥哥、母妃、秦嬤嬤、綠悠姐姐……”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雲晚妝眼底裏閃過一絲疑慮,這麼和和睦睦的場景,不正是她一直所渴求的嗎?可是……雲晚妝覺得腦袋突突地痛著,好像有什麼將她腦海裏的一些東西拿走了,可是她凝神想要去探索那些被拿走的東西,又根本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她臉上依然笑著,心裏卻莫名地惶恐起來,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懷裏的小狐狸,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晚妝今日倒是話少了起來,以往不都是嘰嘰喳喳鬧個不停嗎?”吃了幾口水果,夏聽蔚扭頭看向坐在一邊不說話的女子,“怎麼,有什麼心事嗎?跟夏哥哥說說,夏哥哥幫你想辦法。”
“夏哥哥……”雲晚妝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默默地叉起一塊水果,嚼了起來。
清淺看著雲晚妝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孩子,越大心事就越多。”
“這是自然的,皇上還小的時候,也跟公主一樣,整天跳上跳下,越長大就越沉默,誰都看不懂他的心思。”
秦嬤嬤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爽朗的笑聲,“奶娘又在揭我的底了!”
眾人立即站起來行了禮,雲晚妝抬起頭來看去,她的父皇,雲靖帝,還是她離開前的那個樣子,隻是眉目間少了些鬱結之氣,整個人看起來有精神多了,笑著的他,看起來倒更年輕了些。
“不用這麼拘謹,像往常一樣就好。”雲靖帝看著迎來的清淺,拉著她的手拍了拍,坐在了石桌邊,“怎麼樣,這份果盤還喜歡嗎?”
“還好,隻是味道有些怪異。”
“嗯,我吃著也是這樣,番邦進貢的,名字是什麼我也不記得了,瞧我這記性……人老了,不得不服輸了。”
“皇上這話說得……”清淺拿著秀帕捂著嘴笑了笑,看向雲靖帝的眼神裏全是愛意,“皇上正值壯年,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怎麼就說自己老了呢。”
“你看我們的妝兒都這麼大了,可不是老了嗎?”
雲晚妝坐在一邊,看著你儂我儂的夫妻兩人,眼底的笑意越發加深。
黑夜,雲晚妝站在窗前,雙手捧著一杯熱茶,看向星空。今夜的星空格外的美麗,一片漆黑中的星星,比往日都閃亮,似乎都能將月亮比下去了。它們各自眨巴著眼睛,似乎在說著什麼。
“有什麼心事不能告訴母妃嗎?”身後突然多了件披風,雲晚妝扭頭看向站在她身後言笑晏晏的清淺,勉強彎了彎嘴角。
“你這孩子,今天總是怪怪的,發生了什麼嗎?”
“我就是覺得……覺得有點不真實,我明明記得,事實上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那是哪樣呢?”
那種感覺又來了!雲晚妝懊惱地拍了拍腦袋,試圖抓住點什麼思緒,可越去想,頭腦越是一片空白,她緊緊閉著眼,腦袋再次一抽一抽地痛了起來,像是有人在撕扯她的神經,像有人在鞭打她的頭顱。
“嘩”的一聲脆響,雲晚妝手越發用不上力,手中的杯子一下子砸向了地上,茶水撒了一地。
“怎麼了?妝兒你怎麼了?你說話啊,別嚇母妃……”清淺看著慢慢蹲下身去的雲晚妝,立即跟著蹲了下去,搖了搖雲晚妝,見她痛得臉都白了,驚慌地朝外叫道:“快來人,叫夏太醫來……”
再次睜開眼時,眼前是眾人關心的眼神,雲晚妝剛想要坐起來,立即被一雙白嫩的手摁住了,她抬眸,映入眼簾的是清淺一雙通紅的眼睛。
“母妃,別擔心,我沒事了。”雲晚妝搖搖頭,拉住了她肩膀上的那雙冰涼的手,“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清淺似是不相信雲晚妝的話,扭頭看向身邊的夏聽蔚,夏聽蔚立即擺出笑臉,“娘娘放心吧,晚妝真的沒事。”
“那就好。”清淺這才放下心來,歎了口氣,“昨兒個夜裏真是把我們嚇到了。”
“我都說了晚妝隻需要睡一覺就好了,你們非要等到她醒來才肯放心。”夏聽蔚往雲晚妝身邊一坐,在清淺關心的眼神中,再次替雲晚妝把了把脈,衝清淺點了點頭。
“真是嚇死老奴了。”秦嬤嬤在一邊抹眼淚,一邊絮絮叨叨,“定是白天坐秋千被嚇到了,我的小祖宗們,以後別再做這麼驚險的事了,害得這一大屋子的人都跟著擔心。這萬一真的有個什麼好歹,可讓我們……讓我們……”
“怎麼樣,妝兒醒了嗎?”秦嬤嬤哽咽著,話還未說完,門外再次響起雲靖帝的聲音,他剛剛下了早朝,還沒來得及換下朝服,就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雲晚妝就要起身見禮,他幾步並作一步,跨到雲晚妝身邊,一把扶住了她,“妝兒,什麼時候了還跟父皇這麼見外,你身子還未痊愈,在床上躺著就好。”
“父皇,我就是突然暈倒了而已,連夏哥哥都說了沒什麼事。”雲晚妝還想起來,迫於大家的關心,才又躺回了床上,可嘴裏還說不甘心地說道:“我真的沒事,你們就不要這麼緊張了!”
“不要以為自己年輕就不在意。”清淺嗔了一句,一道眼神,就將不老實的雲晚妝震懾在床上,“你若是再胡來,母妃以後就不理你了。”
雲晚妝被這句話弄得哭笑不得,見大家都這麼望著自己,怏怏地躺著不再亂動,“好了好了,我不再亂動了,你們放心了吧?”
雲靖帝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他轉眼看著因為一夜未睡而臉色也不太好的清淺,心疼地將她拉到桌子邊坐下,“妝兒胡鬧也就罷了,你怎麼也胡來?夜裏風涼,可別傷了身子。”
雲靖帝撇過頭衝著綠悠喊道:“去給娘娘熬些薑湯來,對了,再讓禦膳房送點早膳來,妝兒才行,做清淡一點的,至於口味,就按清淺宮日常的來。”
綠悠點頭稱是,看了眼雲晚妝,這才施施然退了出去。
清淺看著雲靖帝眼角還帶有點愁容,站起來走到他身後,替他揉捏起肩膀來,“皇上也還沒有用早膳吧?要不就在清淺宮裏用點吧,聽說今日朝堂上有些爭議,想必惹得你不快了吧?”
“嗯,沒多大的事,你就別擔心了,朝堂上一切有我,你隻需要和妝兒開開心心地生活就好了。對了,聽說日照山風景很好,那裏的很多名花都開了,過幾日我帶你和妝兒去那裏玩玩吧?”
“皇上不用擔心我和妝兒,還是先解決朝堂上的事吧。”清淺的話剛說完,就聽見外麵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很快就有婢女上前來稟告說,皇後娘娘、惠妃還有越妃來了。
雲晚妝閉著的眼睛突然動了動,她猛地睜開眼,看向順著點點晨光走進來的三人,當頭的女子一身皇後正裝,端的是一身傲氣,身後跟著一紅一粉兩名女子,嘴角微微上挑,最是讓人無可挑剔的微笑。
“參見皇上。”
“起來吧。”
見雲靖帝不再說話,皇後娘娘率先上前,道:“臣妾聽說無憂公主病了,就想來看看,恰好在路上遇見了結伴而來的越妃和惠妃,大家就一起來了,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公主休息。”
“皇後娘娘的耳目真是厲害,這麼快就知道了清淺宮發生的事情。”雲靖帝頭也沒有抬,依然閉目享受著清淺的按摩,皇後娘娘的臉色卻是一變。
她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才又開口道:“人人都知道咱們雲羅國的無憂公主地位同於太子,所以公主的安危自是人人都關心著,臣妾作為這後宮之主,更是應該做好表率。”
“想要做好表率,皇後更應該教育好你的一兒一女。”
雲靖帝的話語裏沒有一絲起伏,仿佛說的不關自己的事,當眾被雲靖帝奚落,縱是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皇後也覺得臉上掛不住,遂不再開口。她這一安靜下來,房間裏再次安靜了下來,越妃站在身後,笑著打破了僵局,“臣妾們是來看望無憂公主的,不知皇上是否允許……”
越妃……雲晚妝頭再次痛了起來,越妃,荊越……
“雲晚妝,你這個賤人,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為我就會相信嗎?不過是清淺那賤人的賤種,憑什麼得到如今這一切?你在宮中呼風喚雨好不熱鬧,可知道這些都是宮中妃嬪的恨?”
“我十四歲進宮,就是在你這樣的年紀,跟一大群女人嫁給了一個根本不愛我的男人。雲晚妝,你懂那時我的恨嗎?”
“我嫁的男人,愛著你的母親;而我愛的男人,深愛著你。你擁有那麼多別人都不曾擁有的,為什麼還要跟我搶他?”
“雲晚妝,我要你在每個生辰日都記住,我,荊越,用我的命,賭你一生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