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些說。”雲霜連忙派人扶住白雅,白雅慘白著臉,顫顫巍巍地指向雲晚妝的房間,哭著說道:“十四爺被無憂公主給殺了!”
綠悠腳步一頓,不敢置信地看著身上還沾有鮮血渾身顫抖的白雅,怎麼可能,她家公主怎麼會殺諸羅國十四皇子!
祭荼腳步不停,毫不猶豫地衝進雲晚妝房間,前幾天越妃死在晚妝眼前已經給了她很大的打擊了,如果那個小子也死在她眼前的話,他真的不敢想象,晚妝會有多傷心!
“怎麼回事,白雅?”雲霜一把扶住白雅,看向雲晚妝房間,“晚妝和十四弟關係向來不錯,怎麼會這樣?你是不是眼花了?”
“先進去看看再說。”諸坤扳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轉了又轉,麵色凝重地說了句後,領頭走向雲晚妝房間,雲晚妝門前的眾宮女不敢阻攔,隻得低頭讓他們進去。
綠悠怵在原地,想越越不對勁,公主的情緒已經好轉了,怎麼會突然殺了十四皇子?祭荼公子已經進去了,公主有人照顧,她該幹什麼?綠悠急得直跺腳,越慌越亂,對,對,去找皇上和夏太醫!綠悠瞥了眼眾人,向外麵跑去。
“晚妝!”祭荼一進去,就看見雲晚妝裹著被子坐在床上,自從剛剛尖叫了一聲後,就再也沒有任何言語,怔怔地坐在那裏盯著地上的諸胤,他上前一把摟住雲晚妝,捂住了她的眼睛。
“事出突然,本宮冒犯了,還請無憂公主見諒!”諸坤前腳踏進門口,便高聲說道。他一進去,就看見了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精致小刀的諸胤,與坐在床上被剛剛那個衝進來的男人捂住眼睛的雲晚妝,來不及多說,幾步並作一步奔向諸胤,“十四弟!”
“四……四哥……”諸胤一說話,嘴角的血汩汩地留下來,胸前的傷口也不斷地流出血來,立即弄髒了諸坤黃色的衣袍,他毫不在意,轉頭就吼,“太醫呢?快叫太醫!快叫太醫啊!”
諸坤身後的侍衛與宮女慌慌張張地跑出去,卻並不知道該往哪裏走,隻得拽了清淺宮的宮女,讓她們帶路。
“十四弟,你堅持住,本宮已經派人去叫太醫了,你堅持住!”諸坤手忙腳亂,想要捂住不斷流血的傷口,又想要擦去諸胤嘴角的鮮血,結果兩邊都沒有做好,氣得臉都紅了,雲霜站在他身後,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淚一顆顆掉下來,砸在地上。
“雅雅……”諸胤的聲音越發虛弱,他勉強掙了睜眼,才看清楚白雅站在哪兒,白雅早已嚇得哭了起來,一聽諸胤的聲音,連忙越過雲霜,一把握住諸胤的手,哭道:“十四爺,十四爺,白雅在這兒,對不起,對不起!是白雅沒有保護好您,對不起,對不起!十四爺,您別睡啊,太醫馬上就來了,您醒醒,醒醒啊!”
見諸胤似乎想說什麼,白雅一把捂住他的嘴,搖著頭,泣不成聲,“十四爺……十四爺您別說話了,您再耐心等等好不好?別說話了,別說了,太醫馬上就到了,等您好了,您再帶著奴婢騎馬回國,您要淋雨,奴婢就跟著您淋雨;您要修仙,奴婢就跟著您修仙,到時候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奴婢再也不嘮叨您了!”
祭荼突然感到手心有些濕潤,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雲晚妝扳開了他的手。他看著流著淚盯著諸胤看的晚妝,心裏越發心疼她。
雲晚妝隻覺得自己好冷,冷到了心底,她坐在一旁,看著說話聲音越來越小的諸胤,那是她的第一個徒弟,她還沒有教過他什麼,就讓他死在自己眼前,死在這皇宮的陰謀裏。
可是他給過自己很多幫助,她初回人間,是他騎馬帶自己回十四王府,是他不顧眾人阻攔,非要帶兵幫她尋找果子,是他不斷搜羅給自己找補品,是他想著法逗自己開心……
如今,他就死在自己眼前。
“爺我是諸羅國的十四皇子諸胤,你是哪裏來的小丫頭,膽子倒不小。”初次見麵,少年逆著光而來,起身下馬,將馬韁交給了身後的護衛,不顧眾人的勸阻,走到她身邊,忽而看到身後還在掙紮的兔子,眼裏又有了笑意,“不過看你剛剛那麼害怕,想必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她答應做他的師傅後,他高興得抱著她連轉了好幾個圈,林裏回蕩著他清爽的笑聲,“我有個仙人師傅嘍,我又有個師傅嘍。”
“師傅,好些了嗎?我今天去找皇奶奶要了好多東西,都是對你身體有益的,已經吩咐白雅拿去了。”像剛剛到昆侖時,回到人界她再次大病了一場,醒來時,看見的是他關心與疲憊的的眼神,她突然就紅了眼眶。
他有高興的時候,自然也有傷心的時候,“師傅是不是你也覺得我沒用,覺得我什麼都做不好?”
不僅有傷心,還有無奈,“師傅,如果你到時候來找我,就帶我離開吧。”
結果,他來找自己了,他是離開皇宮那個牢籠了,卻永遠也回不來了。
越妃的死,給了她當頭一棒,這兩天,她腦海裏反反複複回想的,都是越妃充滿怨恨的眼睛和言語,導致她怎麼也不敢閉眼。更甚至她想過了,她要離開皇宮,去找國師,跟著他浪跡天涯,直到一年期滿。
但諸胤的死,她卻不想離開皇宮了,她要把殺害她徒弟的凶手找出來,才能讓他瞑目。
諸胤被諸坤摟在懷裏,隻覺得好累好困,眼睛都睜不開了,他想好好睡一覺,睡一覺再起來,然後親手把那把小刀送給師傅。
他要遠離這紛擾的朝廷,跟著師傅去修仙,不用理會誰要算計自己,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擔心會連累十四王府的眾人。
咦,那把刀呢?他明明記得自己拿出那把刀後,想要親自交給師傅來著!據說,那把刀身帶祥瑞,雖是鋒利的兵器,卻從未見過血,還被高僧開過光,是個難得的寶貝,他好不容易向皇奶奶要了這把刀,想要將這個禮物送給師傅。
師傅老是生病,一點也不讓人省心,他要把這把刀送給師傅,說不定她就因此少生病了呢?而且這刀這麼鋒利,還能護身,是個很有用的寶貝。
也許師傅的寶貝很多,任何一件都比自己的這個寶貝好,但這寶貝對於他來說很珍貴的,師傅肯定會喜歡的!
諸胤艱難地轉過頭,看著也看向自己的雲晚妝,仿佛看到她拿到禮物後,對著自己微笑了。
“師……”諸胤眉眼彎彎,想要伸出手將禮物送出去,卻發現那禮物並沒有在自己手上,他怔在那裏,突然覺得手上仿佛有什麼東西越來越沉重,重到他的手都抬不起來了,漸漸地,他的手放了下去,最終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十四爺,十四爺,白雅錯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奴婢啊,十四爺!”白雅抓著變涼的手掌,不敢置信地看著閉上眼的諸胤,他為什麼會笑,為什麼?她使勁搓著他的手,想要將手中的熱度傳給他,可是沒有用,已經來不及了!
雲晚妝睨著哭得涕泗橫流的白雅,心裏卻不懂,為什麼她殺了人,反而哭得最傷心?是後悔嗎,是歉疚嗎?淚水也模糊了雲晚妝的視線,剛剛那一幕再次回放在腦海中。
“師傅,你怎麼又生病了?”諸胤一進房中,白雅就立即將凳子搬到雲晚妝床前,關懷道:“公主好些了嗎?聽說您生病了,十四爺帶著我,一路上累死了兩三匹馬,才冒雨趕了過來。”
“我沒事,是她們小題大做了。”雲晚妝搖搖頭,看著好像又長個兒的諸胤,“聽說你昨天就到了,想見我,結果我睡著了。還有,你們淋了雨,讓下人多熬點薑湯,多注意著點。”
“嗯,師傅,你快點好起來吧,聽說你們雲羅國好玩的東西很多,我還等著你這個主人帶我好好去玩一玩呢。”諸胤興高采烈地說著話,瞥見雲晚妝略顯蒼白的臉,想起剛剛師叔說的話,立即探了探她的額頭,見並不燙之後,才放下心來,想著法逗她開心。
白雅替雲晚妝掖了掖被子,也笑道:“公主您不用擔心,昨天到了別苑後,奴婢就熬了薑湯,好說歹說讓十四爺喝了,您看,現在不是活蹦亂跳地在您跟前了嗎?”
“嗯,有你在十四爺身邊,我自然不用擔心。”雲晚妝對著白雅點點頭,白雅心細,比綠悠還穩重,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看到眼前與自己同齡的徒弟,雲晚妝微微揚起嘴角,諸胤似乎就有這樣的本事,即使你再不開心,看著他的笑臉,他渾身張揚的快樂就會帶動你,讓你將不開心的事拋之腦後,“十四爺,我真的沒事,再休息休息,明天就可以帶你出去玩了。”
諸胤見雲晚妝露出了笑臉,想起那個脾氣比自己還大的師叔,向前傾斜著身子,好奇地問道:“師傅,你什麼時候有了個師弟啊?看他的樣子好像很不好相處,剛剛我進來,他還十分不情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