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可你信過命嗎？
“蘇凡。”
澹台舞試著喚了一聲，蘇凡聞聲一怔，這樣的稱呼看上去很平常，其實在二人之間已經並不尋常了。
這表明澹台舞是在主動拉進二人之間的關係。
蘇凡麵色很快便恢複了平靜，隨即隻是簡單的應了一聲。
澹台舞問道：“你知道可悲的人為什麼可悲嗎？”
蘇凡凝了凝很淡的眉頭，然後再度搖了搖頭，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澹台舞的這個問題，但他知道可悲的人並不可憐，很多時候那些人甚至不該值得去同情。
澹台舞抿著好看的紅唇，說道：“因為他們都太過自以為是了。”
蘇凡點頭，的確，正如澹台舞所說的那樣，很多可悲的人都是因為太過自以為是了，那些人以為自己很聰明，技高一籌，卻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其實那才是最可悲的的一件事。
澹台舞繼續說道：“有人問過同樣也問過我對於當年的選擇後悔嗎。”
“那你後悔了嗎？”蘇凡直接問道。
澹台舞點了點頭，蘇凡麵露訝然，他以為經過這麼多年的成長和感悟，澹台舞會想明白自己曾經所糾結的那一些事情，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澹台舞竟然回答的如此的直接。
澹台舞盯著蘇凡的眼睛，說道：“其實大家都錯信了傳說，真龍並非不可戰勝的，隻是當龍鳳合體時，那所謂的變數才徹底的煙消雲散罷了。”
蘇凡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知道澹台舞這句話裏的意思，他就是當時那其中的變數之一，是當時聖後所下的那盤棋中的局外人，隻是這世上之事仿佛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一樣，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在那一屆百宗朝聖最後的武試之上，很多人心裏都清楚，蘇凡其實並沒有敗給真龍君半生，甚至他可以與君半生一戰，他隻是敗給了那隻鳳凰而已！
泉水之中慢慢凝結出一隻水色的蝴蝶，波光浮動，在月光下竄動，並隨著澹台舞玉手輕揮，又瞬間變成了一隻水色獵豹落在地麵上，向前奔騰，最終撞到了牆上，化成水珠，隨後落下一場雨。
蘇凡看到了那隻奮不顧身，一往無前的獵豹，多年以前他就是那樣的無所畏懼，也隻有真正的撞了南牆才能夠大徹大悟一些事情，才能夠明白一些事情。
“為什麼要反？”
蘇凡收回了目光，直接落在澹台舞姣好的容顏上。
當年月宮明麵上是支持太子的，其實在當時以君半生為首的青年才俊裏都是秉承著宗門的意誌支持那位在皇宮蟄伏多年聖後，澹台舞亦是如此。
按照正常的局勢來說澹台舞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不應該比君半生或是商闕低。
可事實卻並非如此，在之後的年月裏月宮也被劃入了反叛者的行列之中。
“逼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澹台舞仰首上望，神情之中帶著些許的落寞，曾經的月宮輝煌無比，可如今卻要在這暗無天日的夾縫之中苟且存活，這才是莫大的諷刺吧。
落在的泉水分開一道水簾，露出了月宮前代宮主惜顏的身影，應該是在沉睡，或者已經死去。
蘇凡看著沉睡之中的惜顏，最後目光落在了澹台舞的臉上，他看出了澹台舞神情之中的疲憊，知道她應該是被迫接管了月宮，以嬌柔的身子支撐著這上千年的門派。
“武照那個妖後出爾反爾，師父終是錯信了她的巧語。”
澹台舞自嘲的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什麼天下蒼生，什麼百姓苦樂，都說男人的話是鬼話，可女人的話又有幾分是真的呢。”
蘇凡皺眉，自古以來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永恒不變的道理，如果感受到了威脅，想必哪一代君王都會選擇冷麵無情吧。
至少蘇凡知道曾經的大周第一智者天不語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許多年以後如果自己也走到了那個位置呢？
蘇凡心裏更加清楚當年為他親手煮茶的那位婆婆肯定不會對自己手下留情的。
“多年以前我以為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可事實證明我還是錯了，高傲始終是要付出代價的。”
澹台舞繼續開口說著，現在的她雖然風華依舊，且愈發的動人，卻早已不見當年的高傲了，她唯一希望的便是月宮不要在自己的手裏沒落下去，她要帶著宮中的門人再次走向昌盛，哪怕這條路上荊棘密布，她也是在所不惜。
“沒有誰的氣運會一直好下去，也沒有誰的氣運會一直壞下去，路都有走錯的時候，哪怕是當年大陸上的第一強者也是曆經磨難才站在巔峰的。”
蘇凡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安慰或是鼓勵澹台舞，他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或者說自己的經曆和感悟。
“所以這一次我還想再賭一把，哪怕傾其所有。”
澹台舞再次將目光放到了蘇凡的身上，眼中滿是篤定、不屈和信任。
她現在的還可以信任的人還剩下誰呢？
也許也隻有眼前的這個男人了吧，這個當年讓她猶豫了很久的男人。
現在回過頭來看一看曾經自己的選擇，真是可笑至極。
隻是這世上的事不論對與錯，時間都會給出答案，或早或晚，卻從不會遲到，隻是在那之前我們能夠做的隻有放手去賭一次！
蘇凡麵色平靜，說道：“你這次若是再賭，結局便隻剩下兩個極端。”
蘇凡曾賭過無數次，他對此深有體會，但他並不會勸說澹台舞，因為你想得到些什麼，或是重新拿回些什麼，賭是唯一能夠走的路。
澹台舞說道：“至少有一半的把握。”
蘇凡搖了搖頭，俯身掬了一把清涼的泉水，看著細密的水線從自己的指縫間流走，才開口說道：“也許連一成都不到。”
“可你信過命嗎？”
澹台舞的聲音傳來，蘇凡神色一怔，旋即笑著搖了搖頭。
是啊，正如澹台舞所說，自己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什麼破命運，蘇凡始終認為事在人為，並不在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