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 清泉映月

第七百九十九章 清泉映月

澹台舞和蘇凡說話的地方並不是在大殿裏,那裏太沉也太悶,澹台舞並不希望她和蘇凡時隔多年以後再見麵時是那樣的氛圍或場景。

換句話說,她很重視這次和蘇凡的見麵,也可以理解成她很重視蘇凡這個人,就像許多年以前一樣。

在月宮的深處有一潭泉水,從寒水林上流淌而落,映著皎潔的月光,帶出一絲的溫涼。

澹台舞將蘇凡帶到了這裏,她覺得蘇凡應該很喜歡這裏,這是她很早便想好的地方,為了這次能夠再見蘇凡,她可謂做足了準備。

事實也正如澹台舞所想,蘇凡的確很喜歡這裏,他很喜歡安靜的氛圍,卻不喜歡極致的靜。

所以泉水的伶仃之聲,應該算是這裏的點睛之筆了。

清澈的泉水貼著矮崖的石壁緩緩流淌而下,落在水麵上時慢慢升起一層薄如蟬翼的濃霧。

當濃霧越聚越多的時候,蘇凡開始看到了一些不同的景象,裏麵有船隻,有風浪,也有海獸,就像是大漠中的海市蜃樓一般,但蘇凡知道那並不是普通的幻術,而是曆經千年之後自然衍生而成的天下奇景。

蘇凡看的有些入神,細致觀察之下能讓他頓悟很多。

澹台舞站在蘇凡的身側,凝眸打量著蘇凡,這麼多年未見她沒有從蘇凡的身上看到任何的變化,而這恰恰也應該是最大的變化,這世上哪有什麼人能夠做到十幾年如一日般不曾改變呢?

何況又是一個經曆了那麼多磨難的人!

良久,蘇凡才逐漸回過了神,衝著澹台舞歉意的笑了笑。

澹台舞同樣回以笑容,她沒有打攪蘇凡,也是看出他剛才正在頓悟。

泉水依舊伶仃,聲音低濃,接下來應該步入正題了。

澹台舞收回目光,望著矮崖之上,說道:“這些年打聽過一些關於你的消息。”

蘇凡聞言,抿了抿薄唇,不自覺的回憶起了這些年的經曆,然後嘴角含著笑容,說道:“你打聽到的,應該都是我狼狽的樣子吧。”

澹台舞笑著搖了搖頭,的確那些年蘇凡經曆了很多的磨難,但她並不認為那些經曆很狼狽,相反她覺得那些經曆彌足珍貴。

“有些經曆之所以寶貴,是因為那些經曆可以讓我們變的更加強大。”

澹台舞轉過頭看向蘇凡棱角分明且不失柔和的側臉,不由入了迷,看著這張臉會讓她覺得很舒服,那並不是心動的感覺,就像是見到了一件很美好的事物,隻是單純的喜歡觀賞而已。

蘇凡歎息一聲,說道:“是啊,見識過了那麼多,再不讓自己變的強大起來,那活著還有何意義呢。”

澹台舞目光不移,繼續說道:“苦難的背後往往都是巨大的財富。”

蘇凡不語,卻微微皺眉。

何為財富?

其實苦難既是煎熬,也是財富,修行就是在苦海中逆水行舟,財富從來都不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可那種折磨,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夠承受的住呢。

能夠挺過去的人,本身就是一種財富。

蘇凡不打算在自己身上再討論些什麼,而是轉而看向澹台舞,問道:“你呢,這些年過的怎麼樣?”

四目相對,澹台舞首先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

蘇凡眼眸微亮,澹台舞秀發上的寶釵珠光明潔,但真正晃進蘇凡眼底的並非寶釵的光,而是澹台舞的容貌。

雖然蘇凡見過太多的美人,但單論長相而言,蘇凡認為這世上的確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美得過這個年紀的澹台舞,現在的她已經完全可以用完美二字來形容了。

蘇凡問她這些年過的可還安好,算是老朋友的問候,可澹台舞並沒有回答他,因為澹台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蘇凡同樣收回了目光,看向前方的泉水瀑布,繼續說道:“坐上月宮的宮主也算完成你的夙願了吧。”

澹台舞聞言,自嘲得笑了笑,當年她看出了那個局,可最後自己仍然還是那個局中的一個人而已。

“當年神都城的其中一隻鳳凰,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拜倒在你的風華之下啊。”

蘇凡繼續開口,帶著些調侃,他感受到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了。

自嘲的神情沒有消失,澹台舞笑著道:“現在也隻不過是一隻被囚禁了的山鳥而已,和那隻飛上天的相比,完全就是雲泥之別。”

蘇凡知道澹台舞說的那隻鳳凰是蘇凝蓉,現在的她的確是那隻高高在上的鳳凰。

想起那個女人,直到如今蘇凡的心中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澹台舞雙手環握,看想蘇凡,說道:“當年在天彩湖邊,其實我單獨見過蘇凝蓉。”

蘇凡眉目微凝,兩個在當年本來水火不容兩個天之驕女單獨見麵,會聊些什麼,而今澹台舞又當著自己的麵談起這件事,所聊之事,想必不言而喻吧。

“她與君半生成婚,我曾問過她後悔嗎。”

澹台舞看著蘇凡的眼睛,看著他眼底最細微的變化,繼續說道:“你猜她怎麼回答?”

蘇凡眼底沒並有多少變化,搖頭說道:“後悔與否,其實都同選擇無關。”

澹台舞心中歎息,直到現在他依舊會為那個女人說話,隻是這樣真的值得嗎?

“她愛過你。”

澹台舞的聲音響起,蘇凡的臉上露出一抹悵然的笑容。

愛和愛過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猶如天壤之別,這對於蘇凡來說就是諷刺,所以當年的那晚雪夜,銀思劍才會抵在蘇凝蓉的喉嚨前。

可是諷刺又如何呢,那時的自己還是會選擇奮不顧身,飛蛾撲火。

“不重要了。”蘇凡說道。

一切都已經過去,如雲煙一般消散,早已不再重要了,時間的洪流會衝散很多東西。

時間在月宮的變化並沒有體現在日月的更迭,或是四季的交替。

時間在這裏並沒有靜止,隻是換了一種計算概念。

隨後兩人並沒有在交談,他們都在等。

在等時間將那道身影從兩人的心中抽離而出。